第19章 沈乐:这次过来干活,亏到家了!(求订阅)
记忆里的灯光徐徐收敛。
沈乐从小油灯的提手,抚摸到最下面的燃烧器,一下一下,来来回回。
金属外壳冰冰凉凉,没有半点躁动,也没有噼啪噼啪,静电打上来的感觉。
似乎是刚才那一段记忆传输,已经把小油灯累到了瘫掉了,跳不动了,只好安安静静躺着?
谢天谢地,小油灯终于安静了。沈乐趁着这个机会,一边抚摸安慰,一边和它讲道理:
“你看,现在电已经通了,而且供电越来越稳定,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天只能供电一两个小时,每到关键时刻就停电。
就算偶尔断电一下,电工也能很快把它修好,用不着你出来撑场面。
你跟我走,好不好?我有一栋大宅子,很多电器,很多电路,可以让你玩个痛快!”
小油灯耷拉在一边的提手,猛然跳起,用力叮当两下。沈乐按下那根提手,拍一拍,再摸摸玻璃灯罩:
“这段时间里,你就乖乖睡觉,直到我把你喊醒好不好?
你看,你最早的主人,心心念念,就希望到处都可以通电,人人都能享受到亮堂堂的电灯;
你后来的主人,用肩膀挑,用脊背扛,把那么多电力设施拼命背到山里,就是为了给村子通电,你也全程照着,全程看着他们有多辛苦的;
你闹腾一下,电工就要来查好几天,还要被骂,而且还查不出结果……”
小油灯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去。灵眼之下,油灯上那一点点银白光亮,缩小,缩小,聚集到灯芯上,再顺着灯芯缓缓下沉……
像是那一点灵光,沉到装煤油的燃烧器底座当中,再也不出来了,又像是一个小小的孩子,蜷缩在那个底座当中,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膝盖上:
【我不想的。】
【我不想他们难受。】
【可是,他们一直不理我,一直一直不理我……】
沈乐看得都有点心疼了。他摩挲摩挲小油灯的外壳,轻声许诺:
“你要是乖乖的,我就继续给你修复,把你修好,修得漂漂亮亮的。你想涂成什么颜色,我们就涂成什么颜色,好不好?”
一点细细的电流缠上沈乐指腹,噼啪轻响。冥冥中,沈乐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小油灯的抱怨:
【又不是我不肯走……】
【这里的电真的不稳定,有时候我好好的,他们也会一下子没电……】
【去年就没电了好几次……】
【可是,他们,再也不用我了……】
停电了,就用手电,用蜡烛。小孩子们没了电灯照明,照样可以趁着月色,在外面疯跑;
老人们没了电灯,大不了倒头就睡。
哪怕停电了,他们也很少用煤油灯。就算用煤油灯,也不会用他修复的小油灯。
被拿出来用的煤油灯,都是那种一个小圆玻璃罐,不带灯罩。里面插一根棉纱灯芯,火苗小,光线不稳定,但是省油;
像沈乐修复的这个小煤油灯,灯芯是一条扁扁的布带子,火苗大而亮,有灯罩罩着,光线也稳定,但是费油,也需要常常擦灯罩。
在家里使用不划算,去外面的话,还不如手电方便。因此,在所有的煤油灯里,它也是最早被束之高阁的那一批……
沈乐心疼地摸了摸小油灯。他若无其事地起身,装作闲着无聊,去和老电工向国庆聊天:
“叔叔,这儿现在还经常停电吗?”
“经常停,肯定不可能啦。”老电工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普通话,自豪地笑了起来:
“不像以前刚通电的时候,一天就给你来几个小时电,到了晚上六七点钟,刚开始看电视,它就‘啪’一下停电。
现在都是一天24小时,从早供电到晚——”
“那……就是偶尔停?”
沈乐顺着他的话头问。老电工轻轻叹一口气:
“那可不。和你们大城市不能比,我们这里,一会儿通知限电了,一会儿又通知限电了。去年最热的时候,一天只能开几个小时……”
呃……
去年好像确实是的……
好像是干旱,一直不下雨,水力发电出了老大一个缺口。没办法,只能到处调电补上,很多地方都不停地拉电限电。
虽然限电最厉害的时候,他人在帝都,毫无感觉,停哪里的电都不可能停帝都。对于限电这回事,只偶尔在新闻里看见……
沈乐有点心虚地想。老电工的话还没停:
“还有就是台风啊。台风一来,大家就提心吊胆,千万不要刮倒电线杆子,千万不要刮断电线。一刮倒,完蛋!”
角落里,小油灯的灯罩上,又跳动起了银白色的光芒。忽而冲上去一尺多高,忽而又收了回来,在小油灯边上绕一个圈子。
看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欢欣鼓舞:
【你看,我说的对吧!】
【他们离不开我!】
沈乐一时间真的找不到法子和小油灯辩驳。幸好这时候,老电工已经把注意力转向自家儿子:
“阳阳,你找到问题了吗?”
“没有啊。到处都好的。”向阳紧紧地皱起眉头,困惑两个字,大写、加黑、加粗、置顶地飘在脑门上:
“每家每户我都检查过了,电路,电灯,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电炉什么的全都查过一遍。
也没有谁私拉电线,也没有谁一口气接几个电炉,各个设备的电路也没有烧坏的痕迹……”
他满满都是困惑。老电工美美地抽了一根烟,看着儿子摇摇头,从深深的皱纹里露出一点笑来:
“我就说没问题吧。你老子在这里多少年了,上上下下都摸得透透的,我都查不出问题来,你怎么可能查出来!”
“一定有问题的!”向阳却不肯放弃。他来来回回,踱了好几个圈子,猛然站定:
“我查不出来,可能是我水平不够,也可能是我能用的技术手段太少。查不出,就上报,让专业人员来查!”
沈乐抿了抿唇,悄然后退,控制住自己不要出声。专业人员?电力方面的专业技术人员吗?
别说技术人员,电力专家恐怕也不一定行啊!小油灯闹脾气,他们真的查得出来吗?
除非请几个超自然力量方面的专家,比如,特殊事务部的那谁谁?
“专业人员?”向国庆也被吓了一跳。老电工上上下下,看了儿子一遍,双手乱摇:
“别了吧!咱们这种乡下,哪有专家肯来?就算真有人来,儿子你要花多少人情、多少代价?”
“不用的!”向阳展颜而笑。他上前一步,握住父亲的手臂,指向山外:
“爸,相信我,只要报上去,肯定有人来的!我碰到过好几次!什么人情都不用,只要报上去,就一定会有人来!”
沈乐扭过头去,艰难忍笑。
让他们来查吧,上上下下查半天,最后结论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乐子就大了。
不过,万一电力工作人员里,潜伏着几个不愿暴露身份的修行者……
向阳劝了父亲几回,完全已经去打电话了。沈乐站在他背后,听着他满口各种各样术语,完全找不着要领。等他放下手机,忍不住戳他:
“欸,你就这样说,可以吗?你要不要说——”
他伸直手指,对准背后的小楼。然后,以脚跟为轴,身体旋转,划出一个巨大的圈子:
“我的导师,b大的教授,带着人在这里做项目,已经连续停电好几次了?项目根本推行不下去?
你这样说,他们肯定重视,来人肯定快!”
老电工向前进一边听一边点头。点两下头,瞪儿子一眼,再点两下头,再瞪儿子一眼。等沈乐说完,赶紧接上:
“你说的对啊!——阳阳,你跟人家学学!所以人家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呢,就是能干,你这样木木呆呆的,就是不讨领导欢喜,工作也干不好……”
做父亲的还要絮叨,向阳已经笑了起来,连连摇手。笑了一会儿,正色对沈乐道:
“现在不是这样了。现在电力系统,上下都对故障很重视,只要报上去,肯定能叫来人。
我不是不想用你的法子,我是想让爸爸看看,我们正常的上报,也是能找到人的,不用走关系,也不用指望什么特殊事件!”
沈乐胸口猛地一塞。他正视向阳,用力点头:
“行!——那我就等着看啦!”
电工那边摇人,安排人下来,还是需要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沈乐继续跟着导师,跑上跑下,勘察古建筑:
拍照,目测损坏程度,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重要的柱子、大梁,是用什么木材做的?
木材的腐蚀程度怎么样了?烂进去多深,烂进去的部位在哪里,对受力结构的影响多大?
预计采取什么方法修补比较好,是直接打胶水,还是打木楔进去补,还是填木粉然后注入加固剂?
又或者,这根柱子已经没用了,需要托梁换柱,把下面腐蚀掉的一部分去掉,再换上新的木构件?
柱子歪了,需要扶正,怎么扶?扶正过程中,和柱子连接的其他部件,要怎么处置?
屋瓦烂了多少?有多少需要换的?屋瓦下面的防水层呢?
还有横椽,那些斗拱、牛腿、雀替,要修要补要上漆……
梁上的彩画,经过岁月侵蚀,已经模糊黯淡。需要推测,原来的彩画是什么图案,用的是什么颜料,才能针对性修补……
要做这个工作,就得拍下照片,根据照片一点点画,一点点描,一点点猜测。
甚至,沈乐一扭头,看到一个师弟踩着梯子爬了上去,在房梁上小心取样,准备送去检测颜料成分……
幸好现在不用爬屋顶了。正厅外面,师兄放起无人机,顺着屋顶慢慢飞过去,一张张拍屋顶的照片:
“多绕几圈!脊兽拍仔细一点!最好能取个样,看看这脊兽用的材料是什么,我们好针对性地修补!”
工作量相当饱和。就连在帝都养胎的师姐也不可能休息:所有扫描出来的结果,后续的应力计算,查资料,和实验室对接,全都是她在做……
沈乐还额外多了一份工作。勘察大宅之余,他还要抽出时间,见缝插针,勘察大宅旁边那些民居。
师兄许诺他的,这些民居反正都没人要了,里面的老木头,老瓦片,只要他看得上,都可以带回去!
然而沈乐勘察了好几天,深深觉得上了师兄的当:
民居和大宅差远了!如果说大宅主建筑的血量是1000点,一年没人住,扣20点;
那么,民居的血量充其量只有100点,一年没人住,扣10点。
同样七八年过去,大宅主建筑还剩80%血,民居的血量,已经只剩20%,快要变成危房了!
而且,同样是房梁,大宅用的是杉木,民居天晓得用的是什么杂木。
房间里的家具陈设,大宅的还能利用,民居里,别说桌椅床柜,就连几根木条,都要拖回去烧火——
想要找到可以利用的?
倒不是不可能,就是,嗯……好大的工程啊!
感觉好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