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员恶人
“欲取天下，当在此时？”
李无奇的话，就像是冬日一声惊雷，炸得堂上众匪皆是错愕不已。
几个匪头左右相顾，粗手紧搓，不知如何是好。
“李主事，你的想法很好啊！我萧子归支持！”摇着扇子的萧安，最先反应了过来。
萧安字子归，寨中众人也经常称呼他为子归。
“寨主，如今东京赵官家浑浑噩噩，大宋时运已亡，天命已溃，合该朱氏执掌神器！”
“还请寨主顺应天时，伐无道，诛昏宋！”
萧安放下折扇，掸了掸衣服，站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庄重地拱手向朱应辰禀道。
“这……”看到萧安和李无奇两大主事一唱一和，堂中那些个莽汉，皆是摸不着头脑。
这顿早饭，莫不是要商议造反！
“萧子安，这九州神器，跟你一个辽人有什么关系。”见到萧安应喝着李无奇天马行空地胡扯，堂中立即就有一人冷冷地制止道。
此人正是虎头寨中的负责文化教导的苏清贤。
“我这辽人？”看着对面苏清贤这个臭书生这样说道自己，萧安凝视了几息，几次想反驳，但最后也都压了下去。
他不想跟这个酸腐之辈争论！
“都是虎头寨之人，还分什么辽人宋人，官兵的刀枪还会因你是宋人少扎你几个洞！”此时，主座上的朱应辰立即站了起来。
“寨中兄弟，也莫要在言语上伤了和气！”说着，朱应辰又狠狠地瞪了苏清贤一眼。
“至于什么神器，什么顺天时、诛昏宋，也都休要乱提！”
“我等粗鲁汉子，别想那等高贵事情！”
“让朝廷听闻，恐怕大军尽来，寨门难保。”
朱应辰看了看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李无奇，心道这家伙真是有些癔症了。
他那家仇国恨，也过去了一百四十年了，过往的一切早都化为了云烟。但从上了寨子开始，他却是一直念叨不休。
今天，更是在众人面前直接喊出要扯旗造反。
没错，李无奇是南唐皇室后人，一直以来，亡宋灭赵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但……
朱应辰真的就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不！
作为穿越者，但凡有些能力的，谁不想来个改朝换代，做祖称宗。
而且，这又是一个天命时代！
今年是1115年，大宋政和五年，金收国元年。
完颜阿骨打刚刚在会宁府（后世哈尔滨一带）建国，风起云涌的宋金辽三国时代已经开始了！
辽国即将崩溃，大宋距离靖康之耻也仅仅只有十二年。
作为穿越者，朱应辰甚至认为，他就是应该肩负起重整山河的重任！
但……
现在，枪打出头鸟，有想法但不能张扬！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是几百年后都颠扑不破的真理！
……
见到朱应辰不愿再提造反一事，李无奇和萧安都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在李无奇看来，将虎头寨规制建得似如一个小邦的朱应辰，绝对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没道理不想造反！
这也是他一直坚定地跟在朱应辰身后的原因。
“朱老大你不想造反？当初那些话莫非是在诓骗我！”萧安心里也暗暗一嘲。
当年萧安能被朱应辰诓骗上山，除了有自己本身一些苦因，当然也还有朱应辰的那些话！
“宋廷窝囊，契丹堕落，党项无志，皆是冢中枯骨，命不久矣！”
“我辈岂能郁郁在此，哀怨己身，君子当承天命，应天时，重整山河，再造盛世！”
“以萧子归之才，当可与吾共谋大业！”
……
“寨主，沧州之事不可轻放，吾等也不能对抗朝廷！”
这时，沉默了很久的匪头魏定国突然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当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魏定国继续道。
这想法刚刚已经有人提出了，只是，当这话从虎头寨提刑官魏定国口中迸出，就显得格外不一样了。
这位刚正严明的魏提刑主事，其言语似乎就是在给沧州官衙宣判一般。
“我也同意魏提刑的看法，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沧州怎么对咱，咱们就原样还回去。”朱应辰还没接话，立即地就有一人应道。
此人乃是虎头寨的大将黄赋！
盐户出身，在朱应辰还没穿越来的时候，年少的他就跟人做着私盐买卖。
对盐路上牛鬼蛇神丝毫不虚，甚至有些邪异，乃至嗜血，那些个泼皮路匪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暗地里他还自称是当年冲天大将军黄巢的后人。
只不过后来惹到了当朝权相蔡京的族人，被朝廷定为钦犯，沿乡历邑，道店村坊，画影图形，出五百贯赏钱，各路州共同缉拿。
“就是就是……”黄赋说罢，憋着了许久的鲁铁看了看众人，跟着应和。
“就该是如此！”又有一匪应道。
“咱们破了那沧州州衙，让那衙门老爷滚下堂来，套上枷锁，伏地求饶！”
众匪嚷嚷闹闹起来。
“俺还要坐上那鸟位，试试是何滋味！”
“不够不够！”
“还得断个二十脊杖，杀杀他们的威风！”
“再唤个文墨匠人，刺了两行金印，迭配北京大名府留守司充军。”
这些个匪头，特别是舞枪弄棒之辈，皆是桀骜不驯。
说到要破了沧州衙门，立即就来了劲，甚至开始想着要那些个老爷该是如何受苦受罪。
“哈哈哈……”堂上众多匪头皆是哈哈大笑起来了。
“别是大名府了，这不是让他们去享福吗，该是刺配琼州岛。”
……
虎皮椅上，朱应辰听得心里暗暗摇头，这些莽汉虽是忠勇，但有时也不受控。
范德彦、萧安、魏定国等人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然后都是看向了朱应辰。
“肃静！”朱应辰盯着黄赋、鲁铁这一大批莽汉，示意这些人别再吵闹了。
见到老大似是发怒，这群莽汉子也马上收火。
“众弟兄都觉得如此，那就这样定了！”朱应辰似乎也下定了决心。
这沧州城，不能轻易放过！
“劫了沧州，奉天行义！”朱应辰直直站起，扫视众匪，发号施令。
“得令！”聚义堂中众匪看着朱应辰，轰然而起，抱拳应道。
就连范德彦也点头默认。
不过就是劫掠一座州城，他也是杀官上山的，真要行动，他又有何惧！
“从现在起，诸位要各司其职，安排车船，整顿刀马，拴束衣甲，备足箭弩。”
“得令！”众人应诺。
聚义堂上热火炸起，众匪昂扬。
……
事情议毕，正好早饭也做好了，一队六个健妇端着大盆的馒头、包子、烧饼依次进入聚义堂。
还有一队健妇，端着大盆的羊肉、猪肉、海鱼。
“寨主，今日定此大事，我等不如畅饮三碗，该是如何？”
“好极好极！”立即有人跟着道。
虎头寨中对饮酒是有规定的，非是特殊时节不能饮酒，或是有限量。
“好！”
“上八坛老酒！”朱应辰也不想坏了众弟兄的兴致。
聚义堂上气氛隆起！
……
“寨主，那林家六娘子，你看到底是如何？”酒过三碗，李无奇踉踉跄跄，一步一攧地晃到了朱应辰旁边。
“你说甚？”朱应辰瞪着李无奇。
“寨主，就是前些日子郑家婆婆给你介绍的登州林家六娘子。”
朱应辰微微眯眼不言，连连摇头。
“寨主，你也二十有五了，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无奇，那林家六娘子乃是清白人家，我一山海大匪，又怎么相配！”朱应辰果断打断了李无奇的话。
“此事再也休题！”
“这……”李无奇被朱应辰噎住了话，顿了一下，继续道，“寨主，你还是在想着苏家小娘子吧！”
李无奇戏谑一笑。
“这苏家乃是大宋高门大户，书香门第，苏学士更是名满天下。寨主若真想跟那苏家小娘子结百年之好，恐怕千难万难。”
“寨主，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
去年，苏家小娘子来了一趟登州，正好被朱应辰撞见。
佳人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大方开朗，更又带着一股轻快自由的气息。
朱应辰也未曾想到，这古代世界，竟有这般女子。
托着知州的面子，朱应辰以登莱大才子的身份，算是认识了这位苏家小娘子。
小娘子虽在书香之家，但又不为古典文化拘束，更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随意聊了一下，便将朱应辰彻底吸引住了。
朱应辰想到自己也到了婚娶年纪，和这位苏小娘子，正是天作之合！
不过没过几日，苏家小娘子便跟着父亲回了东京。
“不过若是寨主打下那东京城，夺了这天下，就是十个百个苏家小娘子……”
“李无奇，你且退下，喝你的酒去！”
轰走了李无奇，朱应辰独自坐了下来。
“寨主，实在不行，我还有一计。”过了半晌，李无奇端着碗酒，又去而复返。
朱应辰有些好奇。
“寨主，我明日差遣几个弟兄摸到东京，潜入苏府，将苏家小娘子劫来。不过一月，寨主就可入洞房。”
“如何？”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