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只有力的手止住了他险些将荧光笔残留弄进眼睛里的动作,程安手心里一软,定睛看去,是一张折叠整齐的帕子。
这男人还真是随时随身携带这东西。
“谢谢。”程安低着头,看帕子,没看人。
头上的帽子被人掀开,创口被刮蹭到,血液再度濡湿鬓角,程安疼的皱眉,感觉脑袋上的伤口有些灌凉风。
程安想:我脑袋这是漏了吗?
又想:漏了也好,正好趁机控控脑子里进的水。
他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熊样,刚刚从会所出来应该顺道洗把脸。车里开着空调都能闻到身上的冷腥味,实在污染空气。
旁边的男人问他:“还伤到哪了?”
程安自我感觉良好,“没事。”
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他,拿看绝症患者的眼神关爱程安,又另程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不久矣。
冯川:“你不是说跟他们不如跟我么?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
当初说的时候谁都没当真,程安不过是随口比较,但是这会儿冯川一提,程安不由心虚了那么一秒钟。可转念一想,又没确实答应的事,连一秒的心虚都嫌多余。
然而让他反驳点什么,又无话可说。
好在冯川只是调侃他而已。会为利益折腰的人,很容易被声色场所的金钱迷眼,人之常情。只是……
冯川抓着程安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多好的皮相,自己才一亲过芳泽,却被旁人欺凌得如此láng狈,令他多少有些不快。
人肯定不是在钟祈行的地界受的伤,看他伤口的凝血程度,至少是一小时以前发生的冲突。程安挂着彩来会所,如若不是为了向谁寻求帮助,多半是因为矛盾是同会所里的什么人产生的,何况他还带着俱乐部里荧光笔的标记。
冯川根据猜测慢声问:“我不是告诉你有事情可以提钟老板吗?”
“提了。”程安有些烦,“能松开我的手吗?”
“你这根手指屈伸有问题,等下拍个片子检查一下。”冯川给他捋顺了两下,换来程安一阵抽气声,后者果断抽回了爪子。
在冯川眼神示意下,程安梗出了下文,“那个老王八不信我跟那个什么钟老板认识。”程安小声抱怨,“我就多余说,本来也不认识。”
冯川:“然后呢。”
程安:“我提了你。”
冯川表示遗憾:“看起来效果不理想。”
程安一本正经:“对,说完我就挨揍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吭哧”笑出了声,又“嘎”的一声憋了回去。为了找补,假咳了好几声,脸都憋红了。
程安掐头去尾的描述很是动人。
冯川也跟着弯了弯嘴角,突然把话题扯回了程安身上,“你这手可不像是光挨揍了。”
不光如此,青紫最厉害的位置是右手中指的骨节部位。这是一种出拳的路数,出拳时将中指凸出,可以狠击到对方的痛点,想必挨这拳头的人也不好受。
程安:“我是正当防卫。”
冯川:“对方未必是这样想的。”
两人相约定然是在比较私密的场合,发生争执难论对错,一个拥有一定社会地位,敢藐视道德规法的人,偷jī不成蚀把米,怎会善罢甘休。何况程安还通过可以查询jiāo易记录的方式拿了别人的钱——口头约定的六万元。这里面大有文章可作,就是一通乱咬诬告,都够程安好受的。
程安生气,又泄气,成为一只收放自如的河豚。搓了搓手上的荧光笔油,没吱声。
冯川凭他三言两语就能设想到的事,程安怎么会没想过。他不过是在赌,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赌对方也会有所顾虑,选择宁事息人。
愿赌服输。程安心态逐渐坦然,甚至有点想要抽烟。
这位司机明显比今天遇到的出租车师傅稳妥,话少,技术好,就近将车驶进了一所民营医院。
仿佛把一年做好事的份额都用上的冯川,陪同程安进了门。
程安内心是拒绝的,这种连大堂地砖都比他现在脸要gān净的私营医院,踩一脚都感觉钱包在尖叫。
程安发出贫穷的声音,“我去小门诊包扎一下就好。”
冯川对迎上来的医护吩咐道:“带他去检查一下。”
几名还在值的护士围着程安团团转,要替他换上病号服。
程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冯川在打电话,于是对扒他衣服的小姑娘说道:“我不住院。”
有理有据的小护士,“你衣服上都是血,身上还有伤口,为了防止感染还是换上我们的衣服吧。”
程安拘谨道:“那我自己脱。”
最先紧急处理的是头上那道被木制装饰物的棱角划破的长口,后背那几道被剐戳出的口子倒还好,头上的伤却有些受冻,需要尽快清创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