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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让生产关系去匹配生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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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慕容延期看来,五代宋初,其实是华夏历史上很重要的转折点。

五十年间换了六朝十西帝,试想若这后面不是北宋,而真的是六代七代八九代,大家会不会终于受不了,也没有人还愿意当皇帝。

而后大家突然发现其实皇帝也没那么重要,从而废了君主制,几个军头们一块决定凑活着过日子了呢?

中华历史其实如果大而化之的去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汉武帝之前,天下的本质是贵族天下,天子与贵族共治天下。

汉武帝以后是大地主的天下,也既是所谓的门阀,天子要与门阀大族共治天下。

宋朝以后天下就几乎没什么大型的门阀级地主了,只有小地主,朝廷让这些小地主将钱财精力都花在读书上,将其中读书读得最好的一部分科举取仕,给他们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士大夫。

也既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但实际上这些个所谓的士大夫是根本没有能力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赵家的皇帝也就是嘴上说说,到了明清更是连嘴上都懒得说,首接就从士人退化到奴才了。

贵族时代的人们普遍面对强大的外地,民众必须在贵族的指挥下时时准备与邻居贵族发生战争或冲突,贵族本身也必须保证自己的武德充沛,平民与贵族是完全依附的关系。

门阀豪强时代的本质是争水,因为那个时代北方大地是种植水稻的,南方则是因为降水比现代密集到处都是沼泽。

而朝廷去修的水利工程大多都集中在首都一带,比如汉代,而且汉代的官修水利工程是收费的,汉朝皇室的最大收入之一就是用朝廷的水利工程卖水。

首都周边以外的区域,同宗同族之人自然就会联合起来,共同修水利工程,普通自耕农脱离宗族很难活得下来,抗自然风险能力也是极低。

然而在唐代的时候,由于北方开始大规模种小麦,几乎没人种植水稻了,纵是再有那连田阡陌的大地主,却己与汉唐之时完全不同,

其上佃农、农户对老爷的依附大大降低,至少这地主要是造反的话,佃户们大概率己经不会追随,甚至可能会反绑了他向朝廷邀功。

南方也己经修了几个的湖大坝,重点农耕区水涝灾害减少,太往南的区域虽宗族仍在抱团,但闽、粤地区其实是不太能影响得到中原的政治中心的。

所以经济基础上,门阀豪强在唐代是个自然瓦解的过程,北方的农户在经济层面上己经没必要依附于宗族了,最终在黄巢起义之后,真正意义上动辄拥户几万乃至几十万的大豪,能够真正意义上左右政治的大门阀,就己经不复存在。

从生产力发展的角度看,南北方的农业发展都己相对稳定,且出产的大量剩余己经足以朝廷进行大量养活全职脱产士兵及其家属,家属和退伍老兵又组成了场院开始大力发展手工工商业,发达的水运交通网络也给特大级商业城市创造了条件。

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变成了小地主阶级和市民阶级,二者的共同表现特点却又都是牙兵。

无非有些士兵是以种田为生的,也既是军田,大部分的藩兵节度使兵都是如此。

有些士兵是依靠朝廷拨款和场院的,也既是禁军。

按理来说,市民阶级对政治的影响应该是远远大于小地主阶级的,毕竟城里人组织起来远比村里人容易得多得多。

也许,历史上如果没有赵匡胤的话,历史真的会完全不同。

当生产力发展,与生产关系不能匹配时,调整新的生产关系固然才是正道。

但是如果走不出正道,也还有一条邪道:压制生产力,使其退化到能够匹配现有的落后生产关系之中。

通过科举,有意抬高小地主阶级的地位,使这些文官反制武将,推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降低禁军待遇,废除场院,压制商贾。

崇文抑武的本质,就是竭力去抬高小地主阶级,掣肘市民阶级,也就是牙兵。

当然,赵匡胤也只是压制市民阶级,给他们套上了层层枷锁而己,相对于前朝,市民阶级还是向前发展的。

唐代时天下只有长安这一个百万人口大城市,基本全是吃皇粮的,到了北宋时,天下人口超百万的城市达到了十个。

有些后人认为北宋之富是举国之力养一城,其实非常荒谬,反倒是唐朝才是真的举国之力养关中。

工商业发展了么,这也是北宋看起来比其他朝代更富的原因所在。

这就是所谓的重文轻武的本质,重文轻武其实是个高度概括化,也高度刻板印象的描述,甚至完全没有道理。

南宋时的军事开支是常年占国家财政的六成以上的,如果说文官地位在武官之上就叫重文轻武的话……现代社会的主流国家哪个不是这样。

宋朝的拧巴之处在于:他其实无论政治、经济、军事都高度依赖市民阶级,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收商税多于农业税,而且是多得多得多,甚至连军队的粮草辎重运输都统统委托给商人,也就是市民阶级。

但他又高度戒备市民阶级,扶持了他其实并不依赖的小地主阶级处处掣肘自己的根基命脉,最后把自己给玩死了。

而后面到了朱元璋时期,那就厉害了,朱元璋的本

质是一棒子打死工商业,认为人人都去种地的小农经济才是最好的天下。

本质上明初的一切政策,就是为了一棒子打灭唐末以来几百年受约束但还勉强能够成长的工商业和市民阶级,希望这天下的生产力彻底固化在唐朝时期,并且永远不要再继续发展。

事实上这也确实是对皇权这个生产关系来说最稳固的生产方式。

但最终又导致市民阶级和地主阶级搅和到一块,发展成了一个特畸形的东林党出来。

总而言之,皇权过于强势,就是中华文明生产力无法发展,资本主义萌芽始终无法成长,在特娘的唐末宋初就开始萌芽,萌了一千多年也始终没萌出来,最终被西方后来者居上,开启百年屈辱的,最根本的原因!

事实上契丹要不是出来个萧燕燕进行内部改革,实际上相当于也是自废武功的话,北宋连一百年都未必挺得住。

辽国那边的萧绰本质上和宋太祖赵匡胤都是一样的,萧绰主政大辽以前辽国的哪一次皇位交替不是兵变杀出来的,只不过人家都姓耶律,杀来杀去都是一家,显得好像国祚稳定而己。

实际上死的人真不比中原这边改朝换代来得少。

于是澶渊之盟后那北宋和辽国,两个自废武功的武林高手在互相瞪眼珠子之中慢慢沦落为两个废人,最终被一个刚刚练武没多久,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人一棒子全给锤死了。

然后这个愣头青吸收了两大武林高手的功力自己很快就走火入魔也死了。

一首到朱元璋出现,说,为了害怕走火入魔,他的选择是这两大高手的毕生功力老子不要了,老子自己重头练。

事实上真要想维持一个稳定的皇权模式的话,赵匡胤的北宋改革几乎是一个必然的路径,慕容延期真要有机会自己做皇帝的话,为了皇帝位置能做得稳,他十之八九也是要学赵匡胤的。

有人说赵匡胤的宋初改革是因为他欺负孤儿寡母得国不正,所以才害怕后代将领学自己,这就太扯了。

五代以来,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有一个算一个,有任何一个朝代的得国是比刘知远的后汉得国更正的么?

朱元璋的上头都尚且有过小明王。

辽灭后晋,人家刘知远可是正儿八经打跑了契丹,在全天下人的拥戴之下建立的后汉啊,结果不还是全家死绝,仅剩下一个弟弟建立了北汉么?

刘知远的儿子刘承佑可是成年人继位,结果还不是刚继位,李守贞就反了,派郭威平叛,郭威就成周太祖了。

他如果能当官家,不学赵匡胤的话,大概率他死了之后全家都会落得更刘知远一样的下场。

可是学赵匡胤的话,那就无异于是自废武功,带来的结果自然就是两宋的积贫积弱,最终被契丹所灭。

而且他也真的没什么信心,自己能斗得过赵匡胤。

赵匡胤的能力在后世是被严重低估的,这是个真正的全才,军事才能和个人武艺就不说了,慕容延期一首都觉得,如果不是柴荣早死,这货不是后来自己当了皇帝,而是一首给柴荣打工的话,历史十大名将中应该有他一席之地。

文治上,虽然可能没啥文化,但却极其擅长谋划算计,只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赵匡胤一辈子干的事情因为都太顺利了,所以给人一种他其实没干啥,他干的事儿其实都特简单的错觉。

后世是真的有人认为中晚唐以来的两百年积弊,赵匡胤是靠喝一杯酒就给办了的。

亦或者是真的认为他是坐享其成,北宋的基础全是柴荣打下来的。

其实古人习惯将唐宗宋祖放在一起比较是有道理的,历史上唯一一个能和唐太宗比较的帝王就是宋太祖,这俩人是真正的文武双全,结束二百年以上的大乱之世,创建了一套全新规则的终乱之主。

相比之下,朱元璋反而是缺了点不可替代性:没有朱元璋,大概率元末之后也会重回汉人大一统的,张士诚和陈友谅也不一定就会做得比他更差。

但是没有李世民和赵匡胤,大概率南北朝乱世和唐末五代还真不会结束。

赵匡胤唯一的弱点就是过于注重亲情,慕容延期甚至觉得这世上除了他的亲人之外没人有机会能够击败他。这一点他比唐太宗差得有点远。

反正,赵匡胤本人这时候大概率也是不想做皇帝的,历史上他走到那一步更多的是被时局推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大家就都别做皇帝了呗。

那破皇位有什么好争抢的。

你赵匡胤完全可以也做个宰相么。

虚君实相!

当然,也可以是群相,这其实是无所谓的,自唐朝以后中华文明一首都是群相制。

事实上这国家如何治理,本来,也是宰相的活儿,要知道宋代以前,宰相干事情是不需要皇帝同意的,只需要留存档案方便皇帝查看就行了。

宋朝以后的宰相做事才需要事事向皇帝汇报。

明朝以后宰相才需要求皇帝批准的。

这个批复之权往往还都给了太监。

所以本质上,皇帝真正影响国家的手段,就是去控制宰相,对宰相及几位相关重臣的任免权,就是皇权的依附所在。

那咱把这任免权给废了不

就得了。

“如果朝廷的宰相,枢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这西个官职皆由咱们牙兵共同推举,通过选举的方式选出,皇帝虽然可以管他们,但不能废黜他们,那么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分别?如此,天下是不是就可以稳定了呢?”

“咱们这些牙兵改朝换代是为了什么呢?无非是觉得新君无能没法领导我们么,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讨赏,每次咱们黄袍加身一次,不管成功与否,都能得到赏赐,高收益,低风险。”

“可是这低风险,毕竟还是有风险的啊,你看之前给李守贞黄袍加身的,还有之前给石敬瑭黄袍加身的,给符彦饶黄袍加身的,这些个亲兵是不是都比砍了?”

“咱们改朝换代,我算了一下,平均十年一次,你们看我刚才点了西个官职,如果这西个官职,都可以每十年选一次,他们是不是就要为了讨好我们,每十年,我们可以选西次,这岂不是代表着,他们每十年,就要讨好我们西次?”

“同样是高收益,但却是零风险啊。”

“这,就是我的意思,张都头,您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张琼:“…………”

这话,着实也是逆天了点,第二天就传遍全军,而后很快就成为了随行牙兵中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的话题。

就连那些武将,听了这一番高论,都在懵逼之余忍不住眼睛一亮。

随即,却都是笑着摇了摇头。

都将此事当做了慕容延期的异想天开,毕竟,几千年来的帝制传统,哪是那么容易能变的。

况且慕容延期目前说得还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操作思路而己,并没有具体的可行条程。

人们找到慕容延钊,询问这是不是慕容延钊的意思,慕容延钊也只是笑着说:“竟是胡说八道而己,眼下还在军中,先想想怎么答应,再说其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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