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疯了的工匠 一九六
“黑豹,你怎么啦?你是在生我的气吗?”索玛半跪下身子,温柔地向黑豹张开双臂,希望它能够感受到来自主人最真诚的善意。
在索玛眼里,黑豹不仅仅是一头具有灵性的宠物。更多,索玛把它当成可以倾吐心思的挚友,或者是惹人怜爱的孩子。它向来都很温顺,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反常,对人类充满敌意,让索玛不由周身发凉。
黑豹盯着索玛,两只眼珠子胀得通红,流露出恐惧,绝望,和让她心碎的仇恨。
啊……黑豹的眼睛里怎么能有仇恨,索玛心如刀割,仿佛有只魔爪伸进她的心窝,要把她的心捏碎。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想不明白,一直陪伴着她,在孤寂的日子里给她支撑和快乐的黑豹,为什么会突然用仇恨的眼光盯着她。
“公主……公主……福……福泽工匠把猴鸟抓起来了!”跑来报信的丛林族男孩脸色苍白如纸,扑通跪在索玛面前。
工匠抓了猴鸟?怎么可能……它是猴鸟啊!索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猴鸟可是能把人一口吞下去的凶兽,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给抓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工匠抓住猴鸟,他们想干什么?”索玛无比震惊,这听起来像一个恶作剧的笑话。好好的工匠为什么要对猴鸟下手,难不成……
天哪……请神灵原谅无知的人,他们都被住在心里的恶魔蒙骗了。索玛双臂抱胸,向神灵虔诚忏悔。
“那帮老东西在哪里?”
铜匠哐啷拔出腰间的玄铁剑,指着来报信的男孩大声问。
“他们在东头荒地上,那里有块大石头。”男孩浑身哆嗦。
“带路!”铜匠气得须眉直立,怒火中烧。难怪天上看不见猴鸟,原来是被工匠们给抓住了。一百个工匠也顶不上猴鸟的战斗力,一帮蠢蛋,全叫鬼迷了心窍。
“是……是……” 男孩战战兢兢起身,掉头就跑。铜匠,索玛,和几个贴身卫士后脚紧跟上。一路急奔来到东头荒地,看到猴鸟被衣服蒙住眼睛,翅膀和爪子被玄铁链层层紧锁,玄铁链上还压着大石头。
工匠们竟然把猴鸟捆成大粽子,铜匠和索玛全都目瞪口呆。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工匠们正在搬柴火,都已累到手脚发软,可悲搬来的柴火还不够给猴鸟暖暖爪子,舒展舒展筋骨。
尽管如此,工匠们还是不停地搬柴火,要知道把猴鸟烤熟,足够福泽全部的人敞开肚子吃上几顿,这不仅仅是诱惑,更是垂死挣扎。
“猴鸟——”索玛又惊又疑,除非猴鸟自愿配合,工匠根本不可能把比他们高出两倍的猴鸟捆上。猴鸟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同意工匠们把它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同样对此不明所以的铜匠拦住工匠,厉声责问。
“铜匠,快来看,我们把猴鸟抓住了。你下个命令,多派人手来帮忙搬柴火,我们就要有肉吃啦!”工匠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火花,开心地说。
“猴鸟是古兽,活过不知几万年,它身上的肉比石头还硬,尔等能咬动?”铜匠冷笑,这帮老东西饿昏了头,居然打起猴鸟的主意。猴鸟皮糙肉硬,岂是人可食之!
多么荒唐的举动!索玛强压心底怒火,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来劝阻已经失去理智的工匠们:“我会为你们祈求神灵的原谅,迷途知返吧!做人要仁慈,要懂得知恩图报。猴鸟尽忠职守保护福泽,它是福泽优秀的卫士,是子枫的朋友,也是福泽所有人的好伙伴,好朋友。你们居然要吃自己的朋友,心里不会感到愧疚吗?再说,你们把少主的朋友吃掉,就不怕他回来怪罪?”
索玛言词恳切,可一心只求活命的工匠哪里还能想那么许多。他们不仅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对她大放厥词:“少主出去多时,若能回,早回来了。公主别拿少主吓唬我等,劝你也节哀顺变。我等不是恶人,所作所为并非刻意作恶,我等只是想要活着。活着,懂么?福泽不必打仗。过不得多时,此地必定尸横遍野。嘿嘿……放眼看,全是尸首……比丛林族发瘟疫时死去的人更多。要知道,这绝非危言耸听!可猴鸟能救福泽,它愿意救福泽,这可不能怪我等。这头怪鸟很聪明,它知道我等意欲何为,可它没跑,它若跑,谁都拦不住。这又为何?它是心甘情愿的,我等只是成全它。”
工匠们执迷不悟,反驳振振有词,态度蛮横而不可理喻,使得索玛气结当场,说不出话来。
如今福泽谁人不被饥饿折磨,包括丛林族尊贵的公主和未来的主母薇拉,一样挣扎在生死边缘。可就是因为丛林族的贵族和平民阶层在危难时刻能够同生死共进退,丛林族人面对困境时才能够表现出强大的凝聚力,紧紧团结在一起。为能看到天狼星上的太阳冉冉升起,丛林族愿意拼尽最后一口气。这是他们共同的信念。有信念的民族,才能够涣发出不屈不挠的生命力,和恶劣的生存环境作斗争。才能成为一个有希望的民族。
福泽工匠在危难关头为什么会变成一盘散沙,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福泽人的无助,悲哀,和对明天的迷惘,铜匠岂无切身体会。而这一切,都和秦子枫眼下生死不明的状况有关。老医工的话句句金科玉律,福泽需要一个真正的主心骨
。
铜匠叹口气说:“尔等心情,我能懂得。可猴鸟不能食,不管尔等给它灌下多少迷魂汤,只要有铜匠在,猴鸟就不能出意外。南奇的怪兽军团已经攻到福泽,尔等不拿出大秦人的骁勇善战,去跟怪兽决一死战,委实丢尽大秦人的脸面。
浑浑噩噩活过两千年,竟把尔等活成比丛林族妇孺还不堪的懦夫,可悲哉!可叹哉!可耻哉!
太阳下山,赤焰谷里必生浩劫。到那时,尔等的性命在哪里?不论尊卑贵贱,横竖一死而已。若命中注定我等难逃一死,早晚又有何区别。何必搭上猴鸟一条性命。”
铜匠一番话落地有声,说得工匠们哑口无言。
黑豹走到猴鸟身边,对着工匠怒吼一声,张嘴去咬捆在猴鸟脚上的玄铁链,想要救下它的伙伴。可玄铁链至坚至硬,任黑豹如何用力撕咬,咬得牙根鲜血直淌,依旧岿然不动。
咬不开玄铁链,感到绝望的黑豹在猴鸟脚边哀嚎着。听到黑豹这样悲伤,猴鸟也跟着呱呱凄厉鸣叫几声,仿似要诉说什么。
索玛听懂了,猴鸟在呼唤它的主人,要是秦子枫在,谁敢去动猴鸟的歪脑子。挂念起心上人的安危,她控制不住抱着猴鸟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