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观落阴
就在陈镇骂人的那一刻，他以极快的速度远离了老头和他的狗，朝他们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同时也在脑子里也在急速飞转。
什么时候中的招？抽烟的那一刻？还是路上早就布局好了？
陈镇努力回忆着他从男孩那走到这的每一个细节，但似乎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他一边迅速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之间，一边观察着那对诡异的老头和狗。
不过奇怪的是，老头他们没有跟来，甚至没有任何反应，还在自顾自地往前行走。
“奇怪，”他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有人在我不知觉的时候让我中了招，但……”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并没有趁我大意一击毙命。”
这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仅仅是想和他过过招，和他切磋切磋？
另外按照他的速度，这条不长的街道早就已经跑出去了。
但此时在他眼前的，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好像前面仍然是一望无际的延展迷宫。
陈镇皱了皱眉，逐渐放缓了速度。隐约间，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就在陈镇思忖间，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影子。
影子每一步都行走得十分缓慢，但每移动一步，都让陈镇心悸，一种莫名而又不安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不多时，影子的主人从黑暗中完全显现出来，陈镇只感到脊背发凉——果然还是那只老狗和那个驼背老头！
怎么回事？他陷入了某种循环当中？
然而，老狗和驼背老头已经开始缓慢地朝他逼近。
陈镇只能边后退边想对策，很快，他发现了端倪——
这诡异的老头只会机械地往前走，即便陈镇在他们面前也没有任何反应，并没有任何暴走的迹象。
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不停地往前走，消失，然后再出现。
陈镇走到了一侧，就在老头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腐烂尸臭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这个味道之前就存在？他不确定。
为了让自己观察得更安全，他环顾四周，忽然一跃而起。
从墙面借力，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一根废弃路灯的横杆，用力一拉，灵活地跳上了路灯，整个动作流畅而连贯。
陈镇稳稳地半蹲在路灯上，他紧盯着老头行走的轨迹，想看看他们的行走和消失，是不是都在遵循着一种不可知的规律。
直到他们再次消失，陈镇也没有任何发现，那老头除了步伐僵硬了一点，和其他老头走路的姿势并没有区别。
陈镇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细节。
但此时他也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等待老头再次出现。
然而，时间仿佛在此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如同煎熬般漫长，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那老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
为了搞清楚具体流逝的时间，陈镇按照老方法在一边记起了数。
直到数到386秒，那老头也没有半点要出现的迹象。
陈镇有点懵了，这个地方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半点规律都捕捉不到？
陈镇从路灯上跳下，看着老头消失的方向，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再往前走走？还是再等等？
然而就在陈镇转过头的一瞬间，一张丑陋的大脸就赫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几乎贴上了他的鼻尖，同时一股比之前还要浓烈的尸臭味扑面而来。
陈镇的心脏猛地一跳，但他多年应对这种事的反应，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本能。
在大脑经历最初的震惊之后，立刻回归了那种熟悉的冷静，他以极快的速度结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有力、迅速。
“叩！”
……
陈镇凝固着结印的姿势，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爆裂声，没有四肢横飞。
眼里闪出了疑惑的霎那间，拳头也同时出手。
拳风呼啸，陈镇准备一拳干碎那张恐怖的大脸，既然大乘佛法你不听，那他也略懂一些拳脚。
然而就在拳头即将接触那张脸的瞬间，陈镇一个踉跄，居然直接从那具恐怖的身体中穿过去了！
待陈镇站定，才看清楚那张脸的主人，居然还是来自那个老头，他和他的狗仍然自顾自机械地向前行走。
只不过老头和那只老狗的身体都已然干枯，全身干瘪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感。
皮肤枯萎得紧紧地贴着骨骼，像铜钱那样的深褐色的尸斑，不规则地分布在全身，每走一步那种浓烈的尸臭味就在空气中涌动。
等等，等等……
陈镇脑子飞速旋转，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这老头似乎只会在陈镇的面前出现，而每出现一次，它们的身体便会恶化三分，如果多让他们循环几次，会发生什么事？
以陈镇的经验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在于，这老头的尸体不是实体，处于一种虚幻和精神体的中间，他散发出
来的尸臭、每一次的变化，陈镇都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但他的结印和拳头却触碰不到他的身体。
陈镇在脑海里搜寻着与之相关的所有咒术，突然，他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是……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控制住自己的思绪，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张熟悉的人脸上……
待陈镇睁开眼，果然眼前的黑雾涌动，不多时，一个缓慢移动的人影从黑暗中慢慢显现——正是陈镇脑海所想的那个脏男孩。
此时的他低垂脑袋，脸同样被不可名状的肉色蠕动物遮挡，正慢慢地朝前方走去。
果然是观落阴，陈镇眉头紧锁。
这是一种几乎已经失传的“下阴术”的一种，源自古老的道教方术，施咒者可以通过催咒，能将生者的灵魂带入地狱，与脑海中的亡者见面。
按照以往的施法过程，须有手提纸钱，引火点燃，催动开路符，为下灵者开路，整个施法过程中，还要有大量咒语颂词，十分繁琐。
但随着“鬼”的消失，诅咒时代的到来，这种偏落后的施咒方式逐渐式微，慢慢被更快速更先进的方法取代。
诅咒时代的人们，身上都寄生着一只诅咒，而通过特殊的方法杀死初生以强大的诅咒，亦可获得它们的遗物。
聪明的术士们通过烊化提炼，将诅咒的效果附加在咒术上得以强化，以达到更强大更迅速更隐蔽的施咒效果。
黑市中也流通着罕见与常见的各种诅咒遗物，强大的咒术师、方士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权力、金钱、美人，以及自己想要的一切。
而陈镇现在所面对的观落阴，一定被某种遗物加强过。
这种遗物的效果是什么，他猜想是“捕捉其潜意识中的想象与构思，进而将精神图景以虚幻的形态强化”。
也就是说，你想什么，他就会出现什么，并且被加强形态。
原本的观落阴只是让你通过自己的想象杀死自己。
比如：你在黑暗中因为恐惧，害怕出现一具女尸，结果在下一秒，这个女尸就会出现，直到你的意识最终崩溃，想象的东西也越来越可怕，直到出现“我会不会死”的念头……
但这一点对于意志力坚强的人来说，特别是咒术师来说，效果甚微。
但被遗物加强之后，想象出来的事物不仅不会消失，还会越来越恐怖，这一点陈镇略有领会，但最终会发生变成什么样，没人知道。
其实在一开始，他就应该觉察到，为什么是他想到“应该有狗和老头”，下一秒就出现了狗和老头。
为什么是他觉得四周“应该热闹”，下一秒就出现热闹的嘈杂声。
他早就被施了咒，只是并没有察觉到，过程发展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放松了警惕。
“还是太大意了，“陈镇道。
但如果一切还只是在停留在潜意识中，他觉得他想到了破解的办法。
看着离他不远的路灯，陈镇的嘴角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