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德妃（三）
这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还有一排大雁飞过。
“鸿雁高飞。”佟佳贵妃的额娘赫舍里兴珠激动不已，觉得这是好兆头，更加坚信自己待会要做的事。在一位公公殷勤的带领下，赫舍里兴珠到了承乾宫。“见过贵妃娘娘。”佟佳氏连忙扶起兴珠，柔声说道：“额娘无需这般多礼，我永远是您的女儿。额娘今日怎么突然就进宫了？可是府里出事了？”而赫舍里兴珠只是先让佟佳氏屏退左右，只留下佟佳氏从府里带进宫的心腹姜嬷嬷。赫舍里兴珠是赫舍里皇后的表姑,出身赫舍里氏一族旁支。嫁给佟国维之后,她生育了一女即佟佳贵妃和一子隆科多,在府内极具威望。佟国维对其十分敬重,许多事情都让兴珠去办。只见兴珠走到窗户前,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偷听的时候。她严肃地说道：“娘娘，您还这么年轻，甘心抱养别人的孩子，自己却没有生养吗？”闻言,佟佳氏默默垂泪，神情黯淡。“额娘何必说这样的话戳我的心？我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亲自为皇上诞下子嗣。之前阿玛不是催我让二妹进宫吗？我怎么能让一个卑贱的庶女踩在头上？”“我不得已才挑选了乌雅氏和万琉哈氏,忍痛让皇上宠幸了她们。好在乌雅氏是个中用的,怀上了龙胎,再过不久我便能当额娘了。”兴珠边听边叹气。对于佟国维来说，不管是哪个女儿得宠都有光。可若是真让庶女进宫，对她和贵妃这嫡系来说便是极为不利，这会分薄了佟佳氏一族的资源。“娘娘，您的心太软了,做事还不够狠。干净利落地去母留子，将来阿哥只有您一个额娘，才能以绝后患。”佟佳氏却摇摇头，“不行，现在满宫嫔妃都盯着乌雅贵人这一胎，若是我使手段害了她，会让皇上对我产生怀疑，我不想这样。”“我希望皇上眼中的我一直是那个温柔善良的样子。况且，乌雅氏出身微贱，怎配跟我争？”事已至此，兴珠明白佟佳氏的心思，她太注重皇上对她的看法了。“佟佳氏一族已经尝到了成为皇上母族的甜头，权势赫赫，又怎会满足一个养子？虽说如今你二妹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府里的三格格、四格格都被你阿玛精心培养着，来实现他野心勃勃的计划。”“额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不必在我面前绕弯子。”兴珠微微停顿了一下，咬咬牙，还是将藏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拿出来了。“这是我和你阿玛花了好一番心力搜罗来的方子，能够让妇人怀孕，但是身子骨会不比从前，弱上几分。”说到最后，赫舍里兴珠的声音越来越小。殿内静悄悄的。兴珠不敢再说，只是等待贵妃做出选择。是要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还是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自己的孩子？全看贵妃的心意了。许久，许久，佟佳氏微微垂下眼帘，摩挲着手上的护甲，“额娘，我曾愿效仿姑母孝康章皇后，现在仍不改其志。”“好，好，苦了你，我的孩子。”兴珠老泪纵横。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赫舍里兴珠一出承乾宫的宫门，茯苓立即急匆匆地向芷柔禀报。“主子，奴婢听院子里打扫的宫女说，赫舍里夫人走出来的时候，神色轻松，脚步轻快。”芷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孩子活泼得很，时不时地便会跳一下。佟佳氏送来的补品，她仔细检查过后，确认无事，都会控制用量适当地用一点，给孩子补充点营养。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佟佳氏暂时没心思害她，保不齐会有其他人借着佟佳氏的手算计她。因此，芷柔在吃穿用度上小心再小心，但也不会因噎废食，反而会害了自己和孩子。————很快，日子一天天地过，芷柔的身孕已经八个多月了。这些天康熙虽然没有留宿，但白天有空还是会来芷柔这里用午膳，两人相处愈发亲密起来。聊起孩子，芷柔更是滔滔不绝。这日，她对着康熙说道：“皇上，婢妾眼看着再过不久可要生产了，心里有些害怕。”康熙怜惜不已，安抚：“放心，朕让内务府精心挑选的嬷嬷，个个都经验老道。你安心着，不要胡思乱想了。”“谢皇上关心。婢妾只是因为第一次生孩子，没有经验，总是惴惴不安。”看着芷柔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像珠帘一样成串，美丽至极，无形中又带着丝丝魅惑。康熙将将软成一滩水的芷柔揽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偷笑道：“等日后你多经历几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了。”气得芷柔含娇带嗔地望了他一眼：“皇上。”“知道你现在受委屈。太皇太后向来看重规矩，朕不能太过越矩，反而对你不好。”芷柔懂事地点点头，颇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婢妾明白，婢妾不会让皇上为难。婢妾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从小就知道皇上您是天子，是大清的主人。可为什么太皇太后……” 她的话还没开始说，见康熙脸色阴沉，便立即停了下来。她颤抖着身子，胆小地哭泣，浓密的睫毛挂上晶莹剔透的泪珠。“是婢妾不懂事。婢妾认错。还请皇上责罚。婢妾只是心疼皇上，您都登基多年了，大权在握，太皇太后她却还当您是小孩子一样……”
康熙见她小脸哭得红彤彤的，目光闪过心疼。“好了，别哭了，再哭下去，朕的小阿哥一出生怕是会天天哭闹，吵得朕头疼。”“皇上这是拐着弯在骂人呢？”芷柔娇嗔地说道。康熙再三安慰，才哄得美人眉开眼笑。其实他这么轻易地放过芷柔的不敬，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是赞同她的话。太皇太后她老了。可却仍然把着权势不妨，前朝后宫都要插手，很多皇亲宗室更是以太皇太后马首是瞻。这让康熙积攒了很多不满。不得已碍于孝顺，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芷柔躺在皇上怀里，面上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头在暗叹：“大玉儿，登高易跌重，我还是看不惯你，想让你再受受教训。”她就不信，太皇太后真能老老实实地缩在后宫不动。为了权势，为了科尔沁博尔济吉特的富贵，太皇太后和康熙之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多。而她今日的话，便会像一根刺一样，慢慢地扎在康熙的心里，让他痛苦不堪，想要拔掉。————这日，芷柔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阳光正好，她突然想散散心。不知怎么地，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她今天一定要出去一趟，仿佛有什么在等着她。她开口说道：“去御花园走走。”“是。”茯苓应道，做奴婢的，主子不愿意说的，便不会多问，听从即可。御花园花团锦簇，群花争艳，美不胜收。园中还有假山流水，伴着微风，流水潺潺，不禁令人心旷神怡。芷柔走累了，便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歇着，看看风景。因为有假山的遮挡，不仔细瞧，是看不见芷柔主仆两人。这时，突然，“扑通”一声，溅落起好大的水花。“刚才发生了何事？”茯苓摇头，跟着纳闷。两人走上前去，连忙惊呼，竟然有一个孩子在水里扑通扑通地呼喊着。“救命，救命。”只可惜他的声音太小了。芷柔瞬间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康熙朝的太子爱新觉罗胤礽。康熙目前只有三位阿哥，五阿哥胤褆和十阿哥胤祉都被康熙送出宫由大臣们抚养。且又是五六岁的这个年纪，只能是太子胤礽了。她心思一动，眸子一转，顷刻间便想到了对策。只可惜她现在身怀龙胎，一切以孩子为重，没办法亲自上场。“茯苓，我记得，你是会凫水。”闻言，茯苓心领神会，立即跳入水中，掀起阵阵水花。乌雅贵人曾经有恩于她，救了她额娘一条命，这份恩情，她时时记着，忠心耿耿。无论主子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哪怕是赔上性命都在所不惜。芷柔则在岸上时刻注意着茯苓救人的状况。为了自己的计划，出于私心，她并没有去叫人。一开始，茯苓手脚利落地在水中游走，很快就抓住了胤礽。而胤礽此时已经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地看见一名女子来救自己。这时，茯苓突然发现他脚上似乎绑着一块大石头，必须解开石头才能救下人。不然连人带石头，茯苓是无法带上岸的。茯苓闭气，再次游进水里，废了好大一番心力，才将石头解开，将胤礽救了上来。见茯苓带着孩子一到岸上，芷柔神色焦急，时间紧迫。她立即说道：“你趁人不注意，赶紧去御膳房的许嬷嬷那里待着，换身干净的衣服。旁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今日去给我拿许姑姑做的珍珠丸子。”“是。奴婢明白。”茯苓没有片刻犹豫地离开。茯苓一走，芷柔立即大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然后芷柔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进到水中，自己的衣服和发饰都沾湿透了，才敢上岸。这几个月她胎都养得极好，稍微沾点水，没什么事。到了岸上，芷柔脸色苍白地走上前，抓住胤礽的衣服，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脸。“醒醒，快醒醒。”恰巧这时康熙兴致一起，带着荣嫔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