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4.秦时风韵(21)二更
秦时风韵(21)
在宫中小住一晚,蒙恬、蒙毅被大王征招,给嬴政做了伴读。东宫之内围绕嬴子楚正室,以最终继承权为目的的斗争,还未曾正面碰撞就这么结束了。嬴稷确定了嬴政的地位,赵姬母以子贵,入住正室。赵姬一身华服,对着镜子,吩咐宫婢:“将素色锦搬十箱送于刘姬做衣衫。”“诺!”刘女诚惶诚恐,忙去谢恩。赵姬将配饰往身上挂,看了她一眼,“你我相伴多年,患难与共。当日我便发誓,他日若归秦,我必待你如手足,待蚕子如亲生。而今,我为正室,你莫要太过于小心。随心所欲过你的日子便是了,想要什么只管告知于我……我必能予你!”不由分说,叫人送刘女回去了。刘女所用所食,确实于赵姬相差不大。赵姬明艳,衣衫多以艳色为住。刘女则不然,赵姬选了素净的给她,是合适的。“女君,这……太过了。”刘女惶恐。桐桐:“……”她细看这些料子,心思又偏了。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时代骑马装的问题,是纺织技术不到,材质不对。就现在纺织技术这粗糙程度吧,布料不细密容易伤到皮肤,要不了一天,皮肤就得受伤发红。但这是能现在就解决的吗?没棉花上哪弄布料去?况且,骑马真不是只穿大家以为的衣裳!这个时代的衣裳是很繁复的,下裳怕布料伤到,不能做成里衣的样式。但怕骑马导致受伤,就想出个办法。两条裤子错开穿,如此便好。既能保暖,又能遮挡,还不怕伤到身体。既能叫身体有个相对宽松舒适自由的环境,又能在骑马的时候保护身体。要相信古人的智慧,人家没那么笨,每一个设计都有他们的道理,因为条件受限,人家用他们若能接触到的材料想自己的办法,因此,不用怀疑,他们自己提供的思路是最为合理的。这个问题要解决,除非改进纺织,但纺织是系统的,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工作。所以,不太自在也没用。当然了,这种服侍日常没必要穿,只军中和有骑射需求的人才会去穿。平时的话,大家还是在不走光的前提下,怎么舒服怎么来。桐桐手里拿着的是丝绸,富贵之家,用这个做未尝不可。可桐桐将其拿在手里揉搓了再揉搓,在心里对比了纺织业品质的差距,顿时她就觉得:“……”嗯!其实还是现在身上穿的这种可能更舒服吧。不习惯?嗯!习惯习惯就好了。刘女见她搓绸缎:“这是蜀地所产,女君喜欢?”“没有!夫人给了,您就用吧,无碍。”刘女叹气,又拿尺子来量桐桐的脚:鞋履袜,还是我来做吧,谁做的怕是都难合脚。从刘女的寝宫里回来,结果桐桐这边也被赵姬送了许多的东西。再加上咸阳宫里给赏下来的财货,她这边真的是极其富庶了。大秦女子的财产是属于自己的,妻富是妻富,不与丈夫共财,能得利的是女子的子女,并非丈夫或是丈夫与其他女子生的子女。所以,给她了就是她的,只要她活着,不触犯大秦律,那这财产就能一直是她的,无人可剥夺。她一样一样看赏下来的东西,有几件桐桐特别喜欢。像是金造的一荷叶碗,小小巧巧,荷叶杆翘着,造型别致。拿到手里细看,荷叶杆是中通的。她洗了这个金碗,给里面倒了水,然后在荷叶杆上吸了一口,水还真上来了。原来金碗底和荷叶杆是连着的,这竟然是个吸管杯。这个东西她单拿出来:“日常用。”宫婢们恭敬的很,跟着女君欢喜,由着她挑拣。桐桐越是看,越是觉得这些东西价值高。以现在这工艺,凡是工艺繁复的,皆是价值连城的。便是看着普通的,可价值也不低。就像是每一套金餐具,必配金银箸;每个金碗,必配一把金勺子;更有玉碗,配着玉勺。还有各色玉雕,都是羊儿、马儿,狗……足有一整箱这种玩偶。桐桐看的面色复杂,嬴稷这个老头儿……今年都七十四了,寿数还有几何呢?她没给号脉,没这样的机会。只从面相上看,老头老了。接下来会如何呢?在四爷送了豆油和第一次做出来的麻纸之后,拜九鼎大典就该来了。此时,天已经热起来了。随着豆油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块锤炼过的铁板。没有铁锅,这个铁板放烧烤架上,倒也能用。边上的小鼎里热着油,她将葱叶切碎,放作料用热豆油泼了,放上盐、醋,用最简单的面饼卷起来吃都觉得好生爽口。四爷咬了一口,坐在边上连着吃了七块饼子。两人相对而笑,这日子过的,别提多糙了。确实好吃,她做的便多了。凉拌葱叶,焯水的豆苗与韭菜凉拌,麻油鸡丝来一个,再来个白切肉,边上放一份蘸料。铁板烙出来的煎饼口感也还行,绝对比现在的所有菜色吃着都清爽。但这是入口的东西,不让更多的人吃更长的时间,是不能往上送的。最多只能叫嬴政和他的伴读来尝鲜,先不要声张。整日里吃那般油腻,爽口的自然都爱。 昊济先生也来了咸阳,继续为两人授课。只是多了两位伴读而已。本只叫嬴政和蒙毅蒙恬来尝尝的,却不想先生也跟来了。昊济一边吃着,一边道:“此次,大典需得有爵有官之人方能去!”
也就是说,嬴政去不得,自己也去不得。去不得就去不得吧,又不是没见过。先生以为弄这些是想讨巧,那还真不是!真就是扛不住了,想吃点顺口的。这一日,天气晴好。先生知道他们的心思不在课业上,便给休假一日。嬴政与蒙毅蒙恬约好了,要去蓝田大营看看。桐桐早起便换上白袍,想跟四爷去咸阳城中转转。结果嬴政去牵马,桐桐去坐车,眼看都要出门了,天气骤变,黑云笼罩,白天如黑夜一般,紧跟着,鸡卵大的冰雹从天而降,桐桐能感觉的到,马车的顶棚被砸的碰的一声。她快速的跳下马车,拉了车夫往马厩里去。嬴政和蒙家兄弟也正好都在马厩里!桐桐皱眉,扭脸看嬴政,低声道:“无碍!《左传》有载,周景王七年春,鲁国有冰雹……”而且,冰雹只下在狭窄的一道地域上,便是这一片有,相隔二里,未必就有。因此,很不必忧心。可桐桐乐观了,嬴稷祭祀之时,天生异象。华盖遮挡,人没砸到。这大冰雹也就那么几息时间便转为小冰雹,落下来只如枣核那般大小,前后也就一盏茶的时间。可祭祀大典上,慌乱过后,一阵死寂。太史叩首不止:“臣死罪。”嬴稷站起身来,看着臣子,大笑出声:“……尔无罪!尔等皆无罪。”他甩开宽大的袖袍,“此乃天意!适才,寡人听到了天的旨意!寡人并非天下共主,寡人祭祀不得九鼎。诸公——诸公——诸位将士——诸位将士——上天等着大秦聚天下为一,朝九州盛世之日——”“聚天下为一,朝九州盛世!”“聚天下为一,朝九州盛世!”“聚天下为一,朝九州盛世!”……大臣、将士,连带受惊的马匹,满地的冰雹,有人受伤了,有人惊慌失措,有人惊疑不定,可此时,随着一声高于一声的呼喊,那一丝阴霾慢慢淡去了!大秦需得上下一心,唯有上下一心,大秦功成之日,我王方可祭祀此等神器!可此事,嬴稷心里落下了阴影了。他一次一次的跟嬴柱和嬴子楚求证,让嬴子楚一次又一次的讲述过泗水时的情形。而后才说:“九鼎乃有灵神器,两次异端,绝非偶然。”说着,眼里多了几分苍凉。嬴柱守在榻边,低声道:“君父多虑!而今,大秦疆域比六国之和大,横扫六合,不过早晚之事。”嬴稷看向嬴柱,再看看嬴子楚:“可寡人还有多少时日?”嬴柱和嬴子楚不能言。嬴稷看着大殿外,哼唱了起来:“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唱着唱着,眼泪便下来了:王业未成,奈何!奈何!嬴柱和嬴子楚轻声跟着吟唱起来,今儿他们都在场,上天依旧示警。大秦为大一统之业,还需三代之久吗?三代又三代,还需多少年,还需多少将士儿郎征战四方。如此想来,如何不悲凉。迟暮之年,遭逢此事……嬴稷只说:“送正儿与丑儿进宫,陪王伴驾。”诺!好端端的,桐桐和嬴政就被送进了咸阳宫。嬴稷头发全白了,有些散乱,靠在榻上,跟以往一般爽朗的笑着朝两人招手:“近前来。”桐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老头的心气散了。病在身好医治,病在心当如何?七十多岁的人了,他需要别人给他讲道理吗?嬴政跑过去,挤在榻上,“曾祖。”嬴稷揽着嬴政,怜爱的摸他的脑袋:“陪寡人些时日可好?”好!嬴稷起身,将嬴政一把抱起来,“走!跟寡人去看舆图。”桐桐没有跟着去,转身去外殿烹茶去了。她蹲在边上扇着火,而后朝里看。嬴稷和嬴政坐在舆图上,讲每一座属于大秦的城池。她捧着茶进去,才到跟前,就听到嬴稷说:“……燕赵之战,赵国启用廉颇……廉颇你可知?”“知!将相失和,负荆请罪。”嬴稷面色复杂:“将相失和,其害甚重。为君者刚愎,亦能铸成大错。”说着,手指在舆图上移动:“大秦宰相范雎与大将白起不和,寡人为君刚愎……铸成了此生无法释怀之错……冤杀了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