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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折尾求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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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风也有如此凛冽的时候,傅惜时睡不着觉,跑到院子里看星星,灯火并不通明的地方,星月就显得格外明亮,晚风拂过,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衣服。

可久了久了,她忽然又想不起来,分不清到底是身体的冷还是心里。

她未曾想到,上一世的记忆带来的好处没享受多少,心软的毛病多一堆,对于爱情中多出来的一份感情是倒刺,是双刃剑,伤人也伤己,说是结束了,可如果真是结束了,她不会在夜半介怀,她甚至不会醒来。

高辛辞表面装作一副过去了不在意的样子,但自己的妻子亲口承认曾爱上过别人,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痛心疾首,却没有半点主意,因为事情确实已经过去了,精神出轨仿佛就是个生活里的小插曲,是葬礼的丧曲,听了晦气,不听就过不去,说分开他又不舍得分开。

他是事事都做到第一了,可他打心里还是自卑的,现下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让傅惜时难过的那么多,他却没有解决一件,甚至好多时候,他并不能站在傅惜时身边,于是夜半拧着心口痛哭,傅惜时被吵醒了,从后背紧紧抱着他,可他也只会更难过。

就像他对于精神出轨的评价,想要结束,他宁愿傅惜时是背着他和林默读告别的,也或者没有结尾,至少演戏和沉默比把真相摆在眼前的好,假象还可以劝慰自己,真相怎么办?只有认命。

于此而言,重生真成了个笑话,傅惜时没法给高辛辞解释清楚,高辛辞没法理解傅惜时。

或许就真的只有一言不发的过去了,埋藏在心里,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正,谁也舍不得分开,一辈子就那么牢牢锁在一起了。

想通了,高辛辞去洗手间擦干净,拿了件外套出院子里给傅惜时披上了,从后面轻轻抱着她,两双手轻轻牵在小腹前。

“你在看什么?”高辛辞问。

傅惜时长长的叹了口气:“远处的星星,你说,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呢?是去阴曹地府,还是像云嫣说的、到了天上就变成星星?”

高辛辞轻笑笑,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阴曹地府吧,喝了孟婆汤才能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就像你问我的这件事我就忘得干干净净。”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傅惜时苦笑笑。

阴曹地府和天上哪里都没去,而是回到了十几年前,这感觉真是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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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也不知道是什么吉利的好日子,也或者说,是要折尾求生。

傅鸣堂倚在沙发上翻看着手里的报纸,想了又想,陈家的婚事是肯定没了,他并没多大的伤心难过,他也不大喜欢陈伊宁这个儿媳,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但他也还算是个开明的家长,儿子喜欢就够了,现在陈家没有了,他也顶多是为儿子的难过而难过。

傅疏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天了,但好在是没出去闹去,听贺清云说是傅惜时去劝了劝,才把他留在家里去想主意管陈家当初在境外的关系,可惜了,他什么都查不到。

陈长叡是个经年的虎,他除了勇猛,自然还有计谋,金盆洗手之前他早就把后患都处理干净了,就算还有什么余孽,也不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轻易找到,而这一点也被傅惜时想到了,所以提前派了秦柯来看着。

傅鸣堂心里不是滋味,主要他不大猜得透小侄女怎么想,他将秦柯派去傅惜时身边,就是要随时从她的行为举止中判断老大要做什么,但小侄女的防备心似乎很重,他并不知道算不算他多想,要说秦柯闲着吧,她有老宅的大把差事,也不是闲差,而此次的侏儒案秦柯也没有一直做无用功,毕竟高家那边的左峤也是挨个去探访在宴会上受惊的宾客的,而今又被送来看着傅疏忱,但其余的事情秦柯一律插不上嘴,傅惜时跟其他掌事探讨的时候好似也大多避开她。

“那梁森呢?梁森也没有跟你说过什么?他做什么你都不知道吗?”傅鸣堂皱了皱眉头,忽然又问:“其他掌事那边呢,你们不会一起商量事情吗?”

秦柯摇了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二叔,我和梁森虽然结婚了,但您也知道,我们是闪婚,之前没什么感情,他没来傅家的时候……着过太多人的道儿了,除了小姐他谁都不信,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我问他,他也只告诉我他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总说到了地方他才能知道要做什么敷衍我。河河也经常出去,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每次就礼貌的回一句他还在上学,小姐不分配那么多事情给他,他都不清楚。封适之就更没办法了,我跟他不熟,也熟不了。至于林默读,我只怕他知道的比我还少。”

“老大和郑琳佯厉害啊,一个选了封适之,一个选出梁森,留在时时身边的也就这两个最讨好了,他们手上肯定有很多信息,可惜了,苦了你把人都送出去了,也没半点作用。”傅鸣堂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茶水凉了,没半点热气,他轻笑笑,将茶水慢慢浇在台上的茶宠

上。

秦柯听罢,顿时惊了一惊,连忙起身,说话连称呼都改了:“二爷,我办事不力,请您处置。”

“处置?你舍得?”傅鸣堂无奈的摇摇头,眼神示意一番秦柯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舍得,我还不敢呢。”

“我……”秦柯连忙捂着腹部,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滚落,她怀孕的消息一直都是很小心的藏着的,甚至至今连梁森都不知道,她如何都想不通傅鸣堂会察觉。

但事实如此,也只能是医院那边出了问题了,临江的医院大多还能在谁手上?虽说倒不至于是老侯那个吊儿郎当的给傅鸣瀛搞叛变,但她一个掌事身体上的一点信息说了也无伤大雅,还能当个人情换出去,何乐而不为?秦柯闭紧了眼,衬衣的衣袖被汗水浸湿。

“坐下吧。”许久后傅鸣堂才冷笑着回复,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茶杯放在桌上,秦柯十分有眼力见,立刻凑上去重泡了新茶,没多久应祁和贺清云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傅鸣堂摆了摆手,她就知道可以去休息了,放下茶杯便离开。

而应祁带回来的消息才是今晚的正题,经过傅家一家子小半天的讨论,陈家倒台,威廉绝不会没有半点牵涉其中,否则没有谁还有这样的能力,背后做了什么、让高家傅家两家都没反应过来的了,既然是威廉出手,就不得不重视,而如今陈家出血已是定局,陈长叡自杀,陈家就只剩下一个陈伊宁主持大局,虽然不至于倒台,陈伊宁依旧是个好的领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依旧辉煌,但眼下局面,陈家和傅家还是不适宜有瓜葛了。

否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陈家拖累傅家,傅家内部的事情让陈家罪加一等。

最好的解决办法,让傅家和陈家彻底划清界限的就是陈伊宁立刻将临江的所有生意移出国外,此后就在国外定居,想回来也至少在三年之后,傅疏忱立刻找人结婚,傅鸣堂忙活一晚上,也就是在给儿子选择新的妻子人选了,反正儿子是半点提不起兴趣,只留下一句话:除了陈伊宁,剩下其他人是谁都一样。

其实傅鸣堂反倒不希望儿子不吵不闹的,他还不如好好的哭一场。

望着傅疏忱房间的方向,傅鸣堂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堆合适的照片也放下,说实话,他并不满意这些小姑娘,不是不好,她们个个都是品学兼优的女孩,但都不适合傅疏忱,也不适合眼下的局势,想来他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和威廉的那次谈话过后他就一直在想将来,不管是他和老大谁斗过了谁,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晓得以老大的性子不会不在意他的儿子,便也想为老大的女儿将来考虑考虑。

他做了错事,高家的要倒台,联姻一定会被摧毁,按照威廉的话说,他家里那个对时时也不错,也是个女婿的好人选,傅鸣堂也好好考虑了一番,想来时时心里对林默读也确实是放不下的,林默读本人也还不错,只是出身不好,那么对比一番,自己的儿子要是选择门当户对的女儿就显然是高了时时一头,这以后让外人怎么说?

所以他长舒一口气,将新送来的女孩信息都推了回去,想了想对应祁道:“咱家津海那边的茶庄,是不是有家姓宣的因为家里出了事,就一直拖欠租金,他家是不是有个女儿?”

“叔你说的是宣杏云啊?”贺清云惊讶道。

应祁愣了愣才回复:“哦,你说老宣啊,他老婆不是肝癌去世了嘛,治病的时候花了点钱,现在亏空还没还干净呢,你不是说给他宽限到明年、让他不用着急嘛,好像是有个姑娘叫宣杏云。”

“嗯。”傅鸣堂顿了顿,转头又看向贺清云:“你认识那姑娘啊?多大了知不知道?”

“之前巡店的时候认识的,傅疏忱大手大脚的给人家花瓶碰坏了,还把人家姑娘的手给划伤了,我带去医院看的,可不得认识么。”贺清云没好气的念叨了一番又想:“年纪嘛,看着二十出头吧?我只记得上回见的时候她说她还在上大三。”

“大三那就二十二一了吧,上回巡店也就去年年底的时候,那该有二十二了。”傅鸣堂仔细思索一番,忽然想到什么又看向贺清云:“你不喜欢吧?”

贺清云被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吓了一跳,差点连手里的瓜子都飞出去,顿时一张脸涨得像塞满了松子的松鼠:“叔你说什么呢,我刚跟她见过一面,这事儿是傅疏忱坑了我一把我才记住她叫什么名字的,我真跟她不熟啊又怎么可能喜欢上啊……”

“没事,我就问问,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抓紧抓紧了昂。”傅鸣堂没忍住笑出了声,避免了兄弟相争的戏码之后他便着手准备儿子的婚事了,转头示意应祁:“老宣是个老实人,在津海的时候听说他闺女养的挺好,长得还不错,乖乖小小的,应该是不差,疏忱现在这副样子,我估计给他找个要强还是吵闹的都只能让他心烦,老宣那安安静静的不错,你找个时候回津海去看看,要是觉得还行,你就替我去提亲,跟老宣说,要是乐意把他闺女嫁给疏忱,茶庄的那块地我就送给他了,另外我家出的

彩礼对比给陈家的只多不少,他的外债我也都给他还了,只要他闺女能跟疏忱好好过日子,还有什么其他要求随便提,最迟月底办婚礼,完事该有的流程还有,流程走完了,就让他准备给闺女转学到临江的学校来吧,至于哪所学校随便他选。”

“好,我明天就回津海。”应祁立刻应下,而贺清云看着傅鸣堂的安排也不由叹气。

怎么说也是十九年的好兄弟了,见他这样子实在没法开心,没什么其他的事之后,贺清云招呼阿姨把桌上没用的照片都收拾了,便躬身向傅鸣堂招呼:“那堂叔,我回去找傅疏忱睡觉去了。”

“你哄哄他吧,早点睡。”傅鸣堂点头,而后贺清云便离开。

未来的事情谁也看不清,随口就定下的婚姻更是未知数。

等这个消息传到傅疏忱耳朵里的时候,他都不由得苦笑,说实话,贺清云和宣杏云好歹还是说过两句话的,但他除了那句抱歉,可谓和这位未婚妻就半点交集都没有,甚至贺清云跟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都是陌生的,根本想不起来,且这个宣杏云年龄他倒是知道,二十二了,比他小两岁,他却总还觉得这就是个小屁孩,毕竟她开学大四,他都读博了,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那个小姑娘很容易哭,而且说话慢吞吞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说实话,他见第一面的时候有些厌烦。

但事情定下了,他并没有什么异议,反倒觉得这样也好,他知道小姑娘喜欢看书,挺安静的,他如今也只想要一个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婚姻,做到做丈夫的责任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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