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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责:何为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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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计划得到升华的时候,再不加把劲儿可就不礼貌了。

傅惜时仔细的琢磨了这个道理之后,本来该在此时吃下的又一颗止疼药也毫不犹豫的吐出去了,而结果也如自己所想,不到半刻,浑身酸软,痛不欲生,但她也还是尽量装作尚且能走路的样子同两位阿姨道了别,表示家中长辈事务繁忙,就不用特意说一声了,等他们工作回来,她也就从医院回来了。

两位阿姨刚刚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的人,此刻怎会不心疼呢?于是,计划又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了。

在林默读的车才把傅惜时接走的时候,两位阿姨一出门就杠上了日常来中院找事的南楼人士。

这次南楼人士依旧是堵在书房门前等待,只是招惹人的目的性又更多了些,大概是周夏催得紧、加上又有傅鸣延“庇佑”的缘故,南楼人士冲着中院洒扫的一个小姑娘颐指气使的叫嚷了句:“你,给我找个凳子来,年纪大了一直站着遭不住,还有,给我倒杯水。”

起初在听到搬凳子的言论时,中院所有在场的人员都没什么反应,想着反正大家都是照顾主家的保姆,平起平坐的,她说了不理她也就是了,但她偏偏要提一杯水。

三爷为什么当着众人面给自家小姐丢了脸面?还不就是因为一杯水。

让一个自家付了钱的保姆为生病的自己倒杯水,不能说是过分的行为,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哪怕傅惜时不是自家小姐,只是个来做客的小姑娘,难道看着一个人生着那么严重的病、那么可怜的一个小姑娘难道连一杯水也不肯为她送一杯吗?

南楼的人毫无愧疚之意,甚至如今还趾高气扬的来命令中院的人。

小姑娘年轻气盛,虽然还是敬着老人家的年纪没说重话,还是嘟囔了一句:“说到底,大家都是保姆,而且论辈分,我们是长房家的,你一个三房的,占着我们长房家的地方还要来这里装模作样的充长辈,跟我们家小姐顶嘴,还有脸指使我们替你做事,真是够厚脸皮的。”

南楼阿姨仗着自己是三夫人的人,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做久了,这时候还真像一个年迈的长辈被小辈欺辱了,当即便气的喘不上来,一双手指出来都颤抖,立刻便要上手打人,口中还振振有词:

“谁跟小姐顶嘴了?你怎么敢胡乱攀扯!再说了,我就是不能帮大小姐做事又怎么了?我是三夫人的人,在我眼里,只有泽宁小姐泽欣小姐和泽禄小姐才是自家的,大小姐跟我们家夫人可是隔着的,且我们家夫人是长辈,自然要先紧着我们家夫人的事情做。”

傅惜时的人缘一向不错,加上老刘和老张才刚收了“亲女儿”的礼物,遇到这种事情岂能坐视不理?登时甩掉了手里的一把瓜子疾步冲上去一把揪住恶人烫的卷曲的头发:

“你个不要脸皮的老货!平时说两句是我们不稀罕搭理你,你倒好,不知收敛也就罢了,还越来越过分!竟然敢念叨起我们家小姐来了!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狂吠!”

“一口一个你们家夫人你们家夫人,你们家夫人宝贵,到底不还是攀着我们家三爷上来的?可我们家小姐那是天生的富贵命!她生来就是我们家的大小姐,从来不需要求着谁惯着谁,高家那样的高门大户,照样也是求着盼着来娶我们家小姐的,不是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东西能叫嚷的!”

“好,你们家夫人金贵,我们惹不起,但你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还不能打了吗?说好听点你是个保姆,说难听点你不就是个伺候人的!嘴里不干不净的没有教养,这辈子你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命了!活该挨打!”

两个阿姨打的热烈,恶人毫无还手之机,周围原本旁观的人此时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虽然很想看到三房故意来招摇的恶人被打的鼻青脸肿,但就两位阿姨这样的打法,要是再不拦着,只怕真的要出事了。

于是,五六个人跑去拉住那个恶人,十几个人拉住两个阿姨,还漏了那么一两个机灵的跑出去找保安大叔。

只是人虽然暂时拉住了,不会再打架,但吵嚷叫骂声仍然此起彼伏,即使里头的动静把管家都招进来了也不管用,叫骂声太大,吵架的三人根本听不清管家的劝诫。

管家在外也十分无奈,不管吧,怕书房里的主家一旦开门所有人都完蛋,管吧,这一个是三房的,另两个虽然是自家人,可人家是专门照顾小姐的,要真是罚重了,叫她们气的去给小姐告状,就连他这个管家也得完蛋,实在是伤脑筋。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救星突然出现了。

贺清云不知道是上哪儿玩闹了一晚上,悄悄溜进客厅的时候,身上还带了一身酒味,管家还是靠闻味道才发现他的到来,赶忙回头躬了躬身。

贺清云睁着迷糊的双眼审视了一圈,随后茫然的看向管家:“她们在吵什么?”

管家没来得及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好在身后争吵的阿姨就自动说出答案了。

老张一甩肥胖的大腿撂倒周围一圈劝架的人挤到最前面去,指着恶人的鼻子便大喊:“真没天理了!连你一个伺候人的都敢在这里诋毁我们家小姐,你要知道这里是我们长房的地盘,偌大的产业将来都是要我们小姐来继承!我们家小姐在自

己家里反而要被你们欺凌,你们家那位也配叫做长辈!成天哭嚎装病,扰得全家不得安生,我们家小姐生病了却要自己扛着、小小年纪不要人照顾,侯家的看了都心疼!丢人都丢到外面去了你们家那位到底明不明白啊!”

“时时病了?”贺清云忽然听到一个让他瞬间酒醒的消息,浑身打了个哆嗦。

听到不该属于这里的声音,几个阿姨才猛然清醒,意识到主家偷偷摸摸来了,顿时满头大汗的回过头,微微躬了躬身,声音都哆嗦了。

“贺……贺先生……”老张作为在场年纪最大的,责任也最重,自觉地走到最前头等罚。

但贺清云才懒得管这些琐事,连忙走了几步到阿姨面前:“阿姨,您刚刚说时时又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去看医生了吗,怎么说?”

老张眼看着重点偏向了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想到此时正是替小姐告状的好时候,赶忙又提了一口气:“就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小姐忽然说不舒服,但听闻家中长辈都在商议工作,就没有打扰,跟我们说过、叫我们等先生忙完工作再转达,小姐已经由林先生送到医院去了。”

“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用等待,直接敲门进书房,马上告知我们知道吗。”贺清云显得有点生气,在原地站了会儿,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在场众人连连称是。

贺清云不知又想了些什么,随后便去向书房了,不一会儿,在书房里窝了一天的主家们就都出来了,脸上带着的神色或担忧、或无奈、或心疼、或愧疚,总之神色各异,但最终目标都是一致的:去医院。

最后只有傅鸣延的步伐停了停,伸手指向了一个人:“你,明天不用来了。”

众人原本低着的头立刻抬起来,本以为三爷一定会偏向自家人,却不曾想他这次指向的正是自家挨打的那位,他当初亲自下场保住自己妻子的体面留下来的。

“三爷这……这是什么意思啊?”三房的阿姨浑身发颤,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傅鸣延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如吃饭睡觉般平常的小事:“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那就解释的更简单一点,你被开除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吧。”

可殊不知对于这位阿姨来说是丢工作的要命大事,叫人霎时面色如纸:“三爷我……我是为了维护咱们三房……”

“维护?我需要你来维护?”傅鸣延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怒意:“我是残了还是死了?用得着你来越俎代庖,你又凭什么决定我的家事?谁又跟你说了长房是三房对立面?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闲心,就回去给我告诉南楼所有人,长房掌家是我大哥,时时是我亲侄女,我们都姓傅,我从来没有任何想要跟他们对立的心思,不管我人生走到何种地步,他们都是我同姓血脉相连的亲人,还轮不着外人来说闲话!”

众人听后不由得一惊,三爷刻意提起同姓、血脉亲人以及外人这样的字眼,那三夫人还算什么?三爷这样说,岂非这些天已经对三夫人装病的事情心知肚明且不满?那他们可要好好想清楚才能站队了。

而老张和老刘在担忧自己受到惩罚之余也不免为另一件事欣喜,好在这一趟争吵让家里人看到了小姐的委屈,她们倒要看看,三房的人以后还如何作妖。

正想到这里,南楼那边忽然又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大抵是三夫人得知了小姐生病、又不在家的消息,又没有灵通到立刻知晓中院争吵的事端,所以才会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再次装病扮可怜。

但傅鸣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不忍拆穿,他没有再跟上其余家人的步伐,而是发了个消息过去告知自己要稍等片刻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或许在他心中,他的天平已经开始稍稍偏转,但对于家族和妻子,他依旧无法去完全偏向家族,毕竟,那是他同床共枕了十年的妻子。

说能放下,那是假话。

他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往南楼的方向去了。

南墙坚硬无比,他也照样还是去撞了。

等到安抚好妻子,想起自己还在医院的小侄女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傅鸣延原想着他也无需再去医院了,等会儿家里人也都该回来了,却不曾想很快又得到了侄女要留院观察的消息。

“这么严重?”傅鸣延拧着眉头看向坐在桌子上十分无语的裴圳。

裴圳晃了晃脚:“嗯,可不么,你要是再不去啊那就说不过去了,时时这几天为什么病啊?你个当叔叔的闯了什么祸还不知道吗?”

傅鸣延百思不得其解,摇了摇头。

裴圳很快翻了个白眼上去:“我先替你去医院探过路了,结果时时还没见到,先被阮文素抓住狠狠骂了一顿,问我们到底是什么毛病,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前几天半夜一个人晕倒在路边、无人看管就算了,这些天病情加重,时时好几天没吃药,亲口承认就算是被梁森看着吃了药转头也吐了,情绪十分不稳定,身上也多了好几道自残的刀口,结果咱家一问一个不知道,问时时,她就说是太吵了,想吹着风安静一会儿,谁知不开窗、开着空调会烦,开了窗,外头吵嚷的声音更烦。”

“外头?吵

嚷?”傅鸣延疑惑的扬了扬眉。

“最近我听说……咱家这院子其实挺不安生的,家里的这些保姆啊保安们各为其主,闹得不太愉快,不过我这几天也不在家,具体不知道是哪两房呢……”裴圳十分刻意的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就轮到傅鸣延翻白眼了。

哪两房闹事?哪两房抗争?这还能是个问题了?

他的好二哥从来不喜欢生人在身边,也不大喜欢别人照顾,也就明面上专门摆上去的那几个照顾的、还是多年的老人了,不忍心让他们回老家孤苦伶仃的才将他们放在二房养老,他们岂会有争吵的心思?剩下的也就只能是自己家的和大哥一家了。

“闹事的领头我已经弄走了,想来之后几天也应该会安宁了,等时时病好了回来以后我再好好照顾她吧。”傅鸣延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今晚呢?你还去吗?”裴圳问。

傅鸣延整了整衣服起身:“当然去啊,时时还那么小,无端让她承受这么多也是我这个做小叔的不是,再说了,哪怕不是为了时时,也得为了咱们自己呢,你是没瞧见老大看我那个眼神,今天我要是不表个态,只怕,明天就要被老大扔进大海里喂鲨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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