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若只如初见
即便隔了时空,他所说的话,她每字每句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说,我想你,想见你,随后两人相约在南屏古刹峙见面。
她逗引他说:“约在这么一个地方,你就不怕我出家吗?”
他答:“没关系,你出家后我把古刹峙买下来送你。”
她从来没有说过想他,其实是真的很想见到他,所以才比他更早一日到达南屏山等候。
在这之前,他问你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吗?
她模棱两可的答:“朝看暮色,晓看云。”那时还有几个字没有说出口,那就是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在南屏山,她从日出等到日落,以为他会像她一样迫不及待。
可他迟到了,直至被人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她才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可她,如同陨落的星辰,只是一眼的缘分,一路从山顶跌落到谷底深处。
“还记得吗?你说: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她进一步确定。
“那天晚上月食,你问我:看,今晚的月亮像不像一枚血月。”他接话滴水不漏。
“果然是你!”
“是我。”他大步流星,将她揽进怀中。
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泥塑艺术品,全身上下只有泪水如山涧中清澈的溪流,富有超强的生命力,和倔强又执着的意念。
“走,跟我去一个地方。”他说,牵起她的手飞了起来。
她没了意识,低头时看见果哩的身影。
果哩站在院外的小路上,一手抹着眼泪,一手可劲的挥动。
还有站在桃花心木下的哑童,他看上去比果哩还要开心几分,折下一根树枝用力摇晃起来,枝头的叶子像是在为空中的人儿鼓掌。
他挽着她,落进城隍庙后的一片树林中。
此处与他处不同,种了许多桃树,还没到开花的季节,小小的花骨朵已经坠满枝头。
他说,水牛村下隐有一眼温泉,这里与赤炎和雪域相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如果不是出了变故,这里该是一方文化底蕴深厚,且利于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他还说,曾经有个梦想,带着心爱的人在此处种满桃花,把水牛村打造成被温泉环绕的村落。
这里不仅有鸟语花香,云雾缭绕,还会有抬手即可触及的星空,浮云在身边流动。
他在她面前编织了一个洁白如玉的梦,像春日里料峭枝头的玉兰那般动人。
她站在一株桃树下问:“云先生,这些桃树有些年头了吧!为何没人修剪,任枝桠肆意生长,这个样子很难做果的。”
“这个……”云先生想了想答道:“大概只为赏花,也在等你到来。”
他的话总是这么令人深思。
“啊!云先生早就知道我要来吗?”她开心的笑了,潋滟的笑容中溢满了幸福。
她的笑很特别,犹如一轮满月洒向大地上的月华,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任凭什么都抵挡不住那份热情。
之后,她一直笑,一直笑,好像生来只有这种傻笑的表情。
“云先生,你说我们为何会在此时相遇?”她仿佛还是觉得处在虚构的幻想中。
“可遇不可求。”他答。
“那云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桃花?还有,云先生你今年几何?哪里人士?云先生除了读书以外还喜欢做什么?云先生……”
他看着她,温婉的眼神中带有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忽然捂起朱唇,换了一种含蓄的笑法,“对不起云先生,是我太兴奋了,我……”
他猛然间把她揽进怀里,拉住斗篷紧紧的裹住,小心谨慎的样子像是捂住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怕她飞走,再次消失不见。
她顺势依靠在他的胸前,又一次低声轻唤:“云先生”,然后没有下文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一遍遍的重复这三个字,仿佛这几个字在心中藏了太久,只要一张嘴就能蹦出来。
“傻丫头,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他抚着她芬芳扑鼻的发丝呢喃着。
“云先生……”她感觉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讲给他听,同他分享朱茵这一生的喜怒哀乐,可又有太多话拥挤到嘴边,不知先说哪句才好。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她感觉得到,他的心肺都在震颤。
“云先生,你病了吗?让我看看。”她紧张起来。
朱茵刚一伸手,云先生紧忙躲开了,慌慌张张的说:“没事,不巧前日得了风寒。”
他戴着面具,脸上是悲是喜看不清楚,但眼睛里的倦意还是看的出来。
她有些心疼,不知如何是好?
“子木,看这儿。”他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拖着长尾的蝴蝶形纸鸢来。
她一愣,很快又嘻嘻
笑了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放风筝?”
“这叫做风筝吗?”他问。
“不是。可能是我记错了。”她柔如春水般笑着答,紧接着伸出手来拿起纸鸢说:“我拿着纸鸢在前面跑,你放轴线好吗?”
云先生点头,率先放开一段线。
朱茵擎起纸鸢跑开了。
出了桃树林,她越跑越快。
他的身体有些疲倦,渐渐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迎着风把风筝扔向广阔的天空。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线,一拉一拽的倒退着。
眼看着纸鸢越飞越高,朱茵默默流下泪来。
她不想被身后的他看到,抬起头用掌心盖住眼帘望向高空。
“为什么要我拿着线?”他高声问。
她稍微缓了缓,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因为我是纸鸢你是线,只要你不松手我永远在你手心。”
他的心一紧,手一松,无论谁对谁错一切都不再重要。
恍惚之中,线轴松了,纸鸢摇摇欲坠。
“风筝……”她失了口,精灵般纵身一跃,踏着树梢如同翱翔在空中的鸟儿飞向纸鸢。
他紧紧跟随,清风拂云似的身影把她包围。
他抱着她,她抓住纸鸢,两人一起落在地上。
“子木……”
“云先生……”两人均欲言又止,似有想说又不能说出口的话。
最后他们同时笑了,格外默契的样子。
先前,朱茵还有一句话没问,那就是——云先生为何总是戴着面具,从来不敢坦然的面对她。
这一刻,她什么都懂了,他躲着也好,藏着也罢,自有他的原因。
有些事不必问,问出来的结果多半是敷衍,正如他的回答:可遇不可求,不管是不是敷衍她都信了。
可她的答案是可求不可留,他却不一定懂得。
相见于偶然,相知是必然,天道自有轮回,那她只需静静的等待,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