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约见石桥
今年的灯会是宁侯主持办理的,宁平志是礼官,平日里他可不管什么政坛纷纭,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还是老宁候教给儿子的处事之道,帝王之争与宁侯府无关。
当然,老宁候并不是让儿子明哲保身,只是当下帝王昏庸,求仙问药不谙世事,他只得勒令两个儿子守得自己的本分。
灯会还是像往年那样热闹,到处挂满了五彩的灯笼,锣鼓喧天之处,看舞狮表演的人欢呼雀跃。
天上,月亮如同高高挂起的银盘洒下清凉的月光。
地上,五彩缤纷的灯笼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昼。
朱茵站在石桥上,抬头仰望起天际,远处不知是谁放的孔明灯越来越密集。
这一刻,她像众多年轻人一样,不由自主的低头,十指相抵慢慢合拢祈祷起什么。
桥下飘来数盏水莲灯,该是儿女情长的情侣许下的愿望。
此情此景格外熟悉,慕然想起芙蓉镇的小桥流水,青春年月里,她和许多女孩儿一样,年年在岸边放下莲花灯,许下小小心愿。
“百里夫人果然守约,也不怕本公主设下陷阱,一个人就来了!”身后忽有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安宁。
朱茵回头,凰翊公主戴着长长的帷幔,头顶竟还撑了把伞遮挡住大半个身子。
把自己装扮得如此神秘,倒像是隐瞒些什么,不想被有些人看到吗?
紫栾双圣一人撑伞,一人掌灯,分开两侧站在凰翊身后。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自然不怕有人算计。”朱茵答道。
两人刚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仿佛谁也没有时间站在冷风里浪费口舌。
话语间相向而行,两人隔了三四米的距离,一个在桥端,一个在桥中。
朱茵把锦盒一扔,凰翊公主快速出手接了过去,说道:“夫人好功夫,也不怕古玉掉进河里浸上污浊之气。”
凰翊没问过为何把奉天古玉送回,料定了结果似的,顺手把锦盒甩给紫栾双圣。
紫栾双圣打开锦盒看过后回应道:“古玉完好无损。”
寒风袭来,凰翊用手压住被风刮起的帷幔,轻轻笑了两声:“百里渊好福气,得了夫人伴身。”
“坦白说,长公主和可汗之间谈了什么协议?你为何要把元明姝送去赤炎?”朱茵说话直截了当。
凰翊转身面向河道说:“人啊!太过聪明很无趣!夫人倒不如问问本公主,为何与百里渊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公主意在国舅爷大公子,可大公子夫人已经死了,为何还要让他娶了水家大小姐填房?公主绝不是甘愿与人分享所爱的人!”
“这些就不劳夫人操心了。您还是想想自己吧!百里渊还在懵懂时期,元明姝便让他初尝了甜头,这份感情恐怕没人比得了!”
“那又如何?在天下和女人之间,可汗只会选择前者。”
“天真!”凰翊哈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格外诡异,朱茵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到了这时,朱茵还是没有察觉出凰翊约她来此的目的。
随口问:“乌兰夫人的孩子是不是你杀的?”
“是。”凰翊没有遮掩。
河道两侧的灯笼把飘起的帷幔映衬的火红,像极了飘飘摇摇的鬼火!
凰翊扭过头来反问道:“是又怎样?百里渊不也知道吗?他不过是伤心了一阵子,把怒火发泄在夫人身上,并让夫人跪了祠堂。哦!也不全对!”
凰翊转过身,摘下帷幔随手一扔,帷幔仿佛硕大的树叶落进湍急的河流中,顺着水流飘走了。
她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朱茵说:“百里渊太鬼了,他一面打着处罚的旗号,一面保护着夫人和孩子。本公主至今也不明白,他所在意的到底是夫人还是孩子?”
“可他若真的在意那孩子,不出两日就该查出是谁在粥里动了手脚,即还了夫人清白,也会告诉乌兰夫人一个答案。”
“可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陪着乌兰夫人替自己赎罪而已……”
凰翊长长叹了口气,仿佛这口气在心中压抑了若干年,平静下来后才慢慢说:
“他恨那个孩子,因为他答应了吐蕃王,待孩子生下来定会亲自送去吐蕃当质子,而呼和耶也会送来一名孩子让乌兰夫人在赤炎扶养。”
“要说他在乎夫人,本公主也不太相信。百里渊在大婚之日去百里府找夫人,可他吹的曲子却是在蔺家庄吹给元明姝听的。”
“不过是夫人妙手回春,抚琴时把他悲伤的心境拉了回来,百里府中才有了天籁之音。”
说到这里,凰翊哽噎住,抬起手往后一挥,对紫栾双圣说:“你们都退下吧!百里夫人不会加害于我。”
朱茵回头,石桥周围一下空了起来。
原来,来来往往过桥游玩的行人都是凰翊公主安排的,看她们训练有素的步伐该是青衣女使才对。
紫栾双圣离开后把石桥包围了起来,青衣女使在十几米开外形成一个硕大的包围圈。
近处一下安静了许多,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猜灯谜的喧闹声。
“夫人,我们都是女人,别用情太深,否则伤人也伤己!”凰翊公主莫名的感叹,也像是真心劝说。
朱茵似乎听出一些端倪来,问凰翊如
此伤感是不是和宇文大公子去世的夫人有关。
凰翊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叹息自己太傻了,不该在豆蔻年华时动了心思。
还说,一生只为了两个男人活着,一位是宇文华千,一位是当朝父王。
朱茵猜出,她与百里渊不只是政治联姻,还是协议婚姻,两人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假装夫有情妾有意。
可他们两人之间又有很深的隔阂,谁也不相信谁,明着伉俪情深相互合作,实则还要处处防备。
到了最后,朱茵也不知道来此处见凰翊的意义何在。
眼见演戏的人疲惫不堪,无非是两个没有方向感的女人站在桥上,一边看灯火阑珊,一边对女人的宿命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