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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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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端午将至。

繁花弯着腰从殿外进来,向乌云珠屈膝行了一礼:“小主,花房总管来了,说是请小主您做主定下端午的时候送往各宫的鲜花。”

乌云珠点了点头,道:“让花房管事的进来。”

端午佳节,满人是十分重视的,各宫里头都要摆上时令的鲜花,熏艾草、用五毒饼、做五毒香囊等等。

昨儿个,绣房的管事嬷嬷过来定下了绣制五毒香囊的数量。

“是!”

繁花轻声应下。

片刻后,繁花引领着管事进殿来:“奴才花房管事江福海,给钮祜禄庶妃请安,钮祜禄庶妃吉祥。”

“不必多礼,起来回话吧!”

乌云珠唇角微微上扬,浅笑着。

江福海起身后,低着头恭声道:“启禀钮祜禄庶妃,前些日子花房刚培育了一批牡丹,有姚黄、魏紫、赵粉和豆绿四个品种。另外还有一些时令的芍药、海棠、栀子、鸢尾和凌霄花。”

乌云珠轻轻摇着手中折扇:“很好。牡丹一直以来都是国色的象 征,如今宫中无皇后娘娘,妃嫔们宫里便送些芍药、海棠、栀子之类的,几种牡丹就送去乾清宫和慈宁宫吧!”

“另外,皇上之前嘱咐了,宫外的亲王、郡王,以及朝中几位大臣们府上,也送一些鲜花过去,彰显天家恩德。”

花房总管低敛着头应是。

景阳宫,正殿里。

佩珠毕恭毕敬的向钮妃禀报花房送了鲜花来:“娘娘,今年端午,花房给咱们送来了名贵的芍药,有杨妃出浴、砚池漾波、青山卧雪。”

顿了一下,佩珠继续道:“还有西府海棠、栀子、鸢尾等。”

钮妃闻言,面色一沉。

“没有牡丹吗?本宫听闻今年花房培育了一批牡丹,有名贵品种姚黄、魏紫,数量也不少,花房的奴才竟连一盆牡丹都舍不得送来本宫这吗?”

佩珠小心翼翼的抬眸望了钮妃一眼,“回娘娘,花房江福海说,钮祜禄庶妃吩咐的,宫中没有皇后娘娘,牡丹是国色的象征,今年各宫妃嫔处都不送牡丹。花房培育的牡丹,都送去了乾清宫和慈宁宫。”

“哦,原是如此。”

眼中一抹冷意,迅速闪过,钮妃神色淡然道:“六妹妹思虑周全,嫔妃宫里头,的确不适合用牡丹。”

佩珠迟疑了一下,小声开口,“娘娘,往年咱们宫里头,都是有牡丹的,也无人说什么。今年钮祜禄庶妃管着花房的,便拿着规矩,扣下了咱们宫里的牡丹,娘娘您不生气吗?”

“奴婢听花房送花的宫女们说,承乾宫那边,佟妃娘娘可是发了很大的脾气,说钮祜禄庶妃拿着鸡毛当令箭呢。”

钮妃勾了勾唇,面露邪魅之色。

“有什么好生气的?牡丹国色无双,的确不是寻常妃嫔能用的,六妹妹的思虑很是周全。佟妃发脾气,大概是入宫时日尚短,不懂宫中规矩,不知道寻常嫔妃,是不能用牡丹的。”

佩珠含笑点头。

储秀宫,丽景轩里。

花房送来鲜花的时候,佟佳庶妃和巴雅庶妃正坐在一起说着体己话。目光落在花房送来的芍药上,佟佳庶妃轻轻勾唇露出淡淡的一抹浅笑,“侍寝了就是不一样啊?往年不曾伺候皇上的时候,除夕、元宵、端午、中秋,内务府都是不愿理睬咱们的。”

“如今,做了庶妃,虽然恩宠不及永寿宫那位,但是内务府却不敢克扣咱们该得的。这品质上乘的桃花飞雪,不也是说送来就送来吗?”

巴雅庶妃轻轻颔首,道:“是啊!难怪宫里头,人人都想得宠,都想往上爬。”

顿了一下。

巴雅庶妃指着一朵并蒂芍药,面上笑盈盈的:“姐姐,瞧那朵芍药,还是并蒂的呢?花开并蒂,可是好兆头,就如如今宫里头的钮妃娘娘和佟妃娘娘一般,并立妃位。”

“花开并蒂?”

佟佳庶妃眯了眯眼睛,语气冷了冷,“花开并蒂固然好,但是我更喜欢一枝独秀。钮妃和佟妃,如今并列妃位,但终归有一日会分出高低的、”

巴拉庶妃连连应是。

斟酌着又道:“那,佟佳姐姐以为,钮妃和佟妃,将来谁会更胜一筹呢?”

面上沉吟着,佟佳庶妃并未回答巴雅庶妃,而是站起身来,由宫女扶着走到芍药花前,弯腰掐下并蒂中的一朵,满意的点了点头。

“巴雅妹妹瞧瞧,这一枝独秀岂不是更好?其中宫里头啊,和这花花草草是一样的,不好的就得修剪掉,只留下最好的。”

“当然了,钮妃和佟妃,就如这上头盛开的最好的两朵,咱们就像下头的那些含苞待放花骨朵,若要盛开,就得将前头开得最好的剪掉。”

巴雅庶妃闻言,心里头惊讶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淡定,面上笑盈盈的:“是,姐姐教诲的是。姐姐大才,妹妹愿从今往后,为姐姐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三日后。

端午佳节,后宫妃嫔们以钮妃、佟妃为首,齐聚慈宁宫。

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身明黄色的旗装,盘着精致华贵的发髻,雍

容华贵的端坐在上头,下头左右两侧,或坐或站的是妃嫔们。

宫女们鱼贯而入,捧着摆满了五毒香囊的托盘。

苏麻喇姑清了清嗓子,站在太皇太后身后朗声道:“绣房赶制了一些五毒香囊,里头装了艾草、雄黄和各色香料。太皇太后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赐予各位小主,各位小主无论是贴身佩戴,还是摆放在床头,都是极好的。”

钮妃和佟妃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带领着众嫔妃半蹲下行礼谢恩:“臣妾等,谢老祖宗赏赐,老祖宗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

太皇太后应了一声,便让妃嫔们起身来。

片刻后,皇太后朝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对着殿外拍了拍手,一群宫女捧着点心鱼贯而入。

太后笑道:“宫里头的习俗,端午要吃五毒饼。哀家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些,你们都尝一尝吧!”

“是,谢太后娘娘。”

妃嫔们,纤纤玉手捏了一个五毒饼,小口小口的品尝着。

钮妃面色温婉,望向太皇太后、太后:“老祖宗,太后娘娘仁善,年年都赐予臣妾等五毒饼,是臣妾等的福气。”

太皇太后很满意钮妃的恭维。

“钮妃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这话说的都快甜到哀家的心底里了。后宫无皇后,哀家和太后,可不就得做这些事吗?钮妃喜欢五毒饼,那待会儿可要多尝一些。另外、”

偏过头,太皇太后望向苏麻喇姑,“苏麻,钮妃和佟妃待会儿回宫的时候,让宫人们包上一份五毒饼给她们带回去。”

苏麻喇姑恭称是。

钮妃连忙道谢,继续小口小口的吃着五毒饼。

这时,一众没资格坐着的庶妃中,突然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咸福宫的多娜庶妃,捂着嘴呕吐不止、

钮妃、佟妃脸色变了变。

乌云珠心中微微诧异,她记得多娜庶妃博尔济吉特氏,上个月初九第一次侍寝,如今是一个月不到的时间……

太皇太后是生养过的,为太宗皇帝生育了三女一子的,眼中迅速划过一抹喜色:“多娜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呕吐了呢?”

多娜庶妃忙走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回话:“会老祖宗,嫔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吃着五毒饼,突然就恶心想吐。”

“嫔妾一个没忍住,扰了老祖宗的雅兴,请老祖宗责罚。”

说着,多娜庶妃便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和太后交换了个眼神,眼中划过笑意。紧接着太皇太后朝着苏麻喇姑吩咐道:“苏麻,让人去请太医来。”

“是。”

苏麻喇姑连忙应下。

乌云珠眼角余光迅速的观察了多娜庶妃一眼,心想多娜庶妃莫不是遇喜有了身孕,所以才会突然的恶心想吐?

五毒饼里,加了香料,一些对香味敏感的孕妇,会产生不适。

钮妃衣袖之中的双手握紧,面上继续保持着端庄。佟妃则是难掩嫉妒,目光凌厉的望向站起身来,在一旁双手叠放在小腹前的多娜庶妃。

“记得多娜妹妹是上个月的时候承宠的,如今还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呢?多娜妹妹方才的反应,像是有了身孕的、”

话锋一转,佟妃偏过头望向马佳氏,“马佳庶妃,你是生养过多次的,最是有经验。依你之见,多娜妹妹方才突然呕吐,可是遇喜有了身孕?”

马佳氏愣了一下,飞快的望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一眼。

斟酌着,马佳氏道:“回佟妃娘娘,女子有孕,孕吐因人而异,有的闻不得油腻荤腥,有的却是没有影响的。”

“多娜妹妹方才的反应,嫔妾并不能确定,还得等太医诊断后才知晓。”

佟妃沉默着不语。

上座的太皇太后,面带笑意望向多娜庶妃:“宫中自三个月前,马佳氏诞下皇帝第十子后,许久没有喜事了。多娜此番若是遇喜有孕,无论是诞下阿哥、还是公主,都是极好的。”

多娜庶妃浅笑应是。

太皇太后接着又对后宫众妃嫔道:“你们都还年轻,也都伺候了皇帝,哀家和太后都盼着你们能早日遇喜有孕,诞下一子半女,为皇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

众人齐声回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头发花白的太医,被慈宁宫的太监拽着,满头大汗的带了进来,躬身向太皇太后、太后行礼之后。

太皇太后连忙吩咐太医,替多娜庶妃诊脉。

无论是多娜庶妃自个儿,还是后宫妃嫔、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太医请脉的动作,生怕错过了。

一盏茶后,老太医反复的替多娜庶妃诊了脉。

“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这位庶妃并非遇喜有孕,而是误食了刺激性的食物,导致肠胃不适。”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太皇太后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失落,面上却是淡定的,“嗯,那便请刘太医,替她开些温补养胃的汤药,细心调理着吧!”

刘太医恭声应是。

钮妃

和佟妃,齐齐的松了一口气。佟妃心直口快的,含笑开口:“老祖宗,宫中姐妹多,皇上雨露均沾,假以时日定会有姐妹们遇喜有孕的。多娜妹妹还年轻,调理好了身子,定能早日遇喜有孕,为皇上诞育阿哥、公主的。”

太皇太后眼神微沉,看了佟妃一眼。

多娜庶妃面上失魂落魄的,任由贴身宫女扶着,喃喃道:“怎么会没有身孕呢?我这个月的月事一直没有来,都迟了半个月了?”

太皇太后闻言,询问的目光望向刘太医。

刘太医斟酌一番后,“回太皇太后,庶妃小主似乎是年幼之时受了凉,落下了宫寒之症,所以导致月事不规律。”

“敢问庶妃小主,以前可有月事一次多、一次少,或是无缘无故的推迟七八日,每次都很难受的情况?”

多娜庶妃一听,脸色惨白。

午后。

妃嫔们出了慈宁宫。

钮妃虚掩着嘴,叹气道:“本以为宫里头很快会新添一位阿哥,或是公主,不成想兜兜转转的竟是空欢喜一场。多娜庶妃今日这一出,可是让老祖宗、咱们的心情,跌宕起伏,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

“唉……”

说完,钮妃还故作可惜的长叹了一口气。

佟妃瞥了一眼多娜庶妃,在一旁笑着拱火:“是啊,先前在老祖宗面前,多娜庶妃小心翼翼护着小腹的样子,咱们都以为是真的遇喜有了身孕,万万没有想到,多娜庶妃有宫寒之症,今日是因为误食了寒凉之物,导致肠胃不适的。”

马佳氏担忧的朝多娜庶妃望了一眼,死死的抿着唇不语。

乌喇呐喇庶妃、哈达呐喇庶妃相视一笑,满脸的幸灾乐祸。乌喇呐喇庶妃轻蔑不屑的看了一眼多娜庶妃,“能否替皇上孕育子嗣,全靠天意,无福之人便是强求那也是求不来的啊!”

“你……”

多娜庶妃一听,又羞又恼,恨恨的瞪着乌拉呐喇氏。

乌云珠眼瞅着‘大战’一触即发,连忙望向多娜庶妃劝慰着:“妹妹还年轻,仔细调养一两年,定能遇喜有孕,为皇上诞育皇嗣的。”

紧接着,乌云珠又若有所指的拔高了声音,道:“有福无福,是上天的安排,咱们凡夫俗子是干预不了的。咱们能入宫做妃嫔,得到皇上的宠幸,伺候皇上左右,便是最大的福气,子嗣一事或许是缘分未到也未可知。”

乌喇呐喇庶妃只知她如今是皇五子保清,皇上事实上长子的生母,自认为能母凭子贵,殊不知皇上已经彻底的厌弃了她。

一个被皇上厌弃的妃嫔,即便是皇长子生母,那又如何呢?她本来还想着寻个机会,规劝乌喇呐喇庶妃一二,谁曾想还未付之行动,乌拉呐喇庶妃自己便恃宠生娇,自个儿作死了。

多娜庶妃毕竟是老祖宗、太后的母族之女,如今她们又在慈宁宫宫门口。宫中向来是没有秘密的,今日之事,不出一日便会传遍整个宫中,传到老祖宗、太后的耳朵里。

乌喇呐喇庶妃,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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