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野舍惊魂
“过路的客人。”
巴岩朗声应道。
柴门“吱呀”应声而开，氤氲溢出的灯光里，一个小姑娘模样的人儿出现在巴岩眼前。
“打扰了，小姑娘，我们是过路的客人，想借宿一晚，能行个方便么？”巴岩作揖言道。
只听见小姑娘怯怯生地应道：“进来吧，我爷爷奶奶在家。”
巴岩扬手招呼，四人进了屋，想不到看似不起眼的茅舍里面甚是宽敞。
一对老态龙钟的老人围坐在火塘边，火光映照下，只见两人银发如丝，黝黑的老脸皱纹密布，深如沟壑。见有陌生人到来，头略微一抬扫了一眼，旋即又低垂向火，静默无语，深沉似山，宛若严冬山野里两蔸覆盖着薄雪的老树墩。
就在两老抬眼而视一瞬间，天杰感觉其人目光如电，脸形也是影影绰绰的说不出的怪异，心下一凛，差点叫出声来。
云戎和巴岩向两老鞠躬礼道：“我等过路人欲向尊主借宿一晚，还望行个方便！多有叨扰，敬祈见谅！”
两位老人“唔”了一声，便再无言语，好似坐定了一般，浑然不觉世事。
小姑娘搬来四个木墩，四人讪讪落座，这时，天杰才看清了小姑娘的模样。只见她八九岁这样子，年纪和自己相仿，梳着一对双抓髻，眼睛滴溜滴溜的圆像一对黑玛瑙，脸蛋红扑扑的，便似玉瓷映衬着霞光。上身里穿一件绣着大片鱼禽花草的胸兜，外套深紫色的刺绣峒衣，下束腊光闪闪的百褶裙，模样甚是活泼可爱。
两个孩子年纪相仿，正是易于亲近的时候，不一会儿，便像久别重逢的朋友般熟络了起来，有说有笑地耍到了一块，那怪异一瞥的惊吓，也被贪玩好耍的天杰抛之云外。
许是孩子的童真感染了两个冷漠如冰的老人，此时竟望着嬉闹的孩子怔怔出神，犀利的眼神泛出异样的光彩。
许久，那老头出言道：“诸位想必没有用过晚餐吧？”
此言一出，天杰耳尖，竟先大声嚷嚷道：“妈妈！妈妈！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天杰这一嚷，巴岩他们三人顿觉更饥肠辘辘。这一天自青枫镇草草裹腹之后粒米未进，一路而来只顾搏斗厮杀，疲于奔命，全身几近散架，困乏无比，此刻一说到吃的，饥饿感愈盛，便似眼中要冒出绿光来，怎么压也压不住。
四人饥饿的窘态，老头老妇尽收眼底。只听见老头对小姑娘吩咐道：“婷丫头，去屋后面捉只鸡来。”
“好嘞！”小姑娘清脆地应了一声，便捡起一把燃烧的松枝，牵着天杰的手，道：“走，咱们捉鸡去！”两个孩子像两个小精灵般一溜烟地从后门蹿了出去。
外边竟是一个院子，穿过院子，才是山脚崖壁。
小姑娘掀开崖壁上垂落的藤蔓，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黑咕隆咚的岩洞，洞口约摸有成人半身高。
天杰自幼胆大，对于这样的岩洞却也不怕，他握住小姑娘的手腕，弯腰钻了进去。
行不过十来二十步，借着火光便觉眼前豁然开朗，岩洞竟变得高大宽敞了起来，上下方圆约有数十余丈，地上石笋林立，顶上钟乳倒悬，宛似一座殿堂。
小姑娘走到岩洞石壁下，那里有一间小石室，关着十几只羽毛艳丽的野鸡。
小姑娘身手挺麻利，一手就抓住了一只野鸡，就在此时，天杰一眼瞥见阴暗角落里躺着两只死了的无头鸡，脖颈就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了似的，残留着殷红的血渍。
天杰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莫不是什么野兽钻进来咬死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正当天杰胡思乱想时，小姑娘突然问道。
“我叫天杰。你呢？”
“我叫剑婷。”小姑娘笑咯咯地应道：“走吧，烤鸡吃去。”
一听到烤鸡，天杰顿时口舌生津，精神大振，好像闻到那诱人的肉香正扑鼻而来，立马应道：“走！”
两人回到屋里，只见饭锅已经架在火上，冒着热汽，诱人的饭香溢满茅屋。
等饭煮好，红妹烧了一锅热水，巴岩也已把鸡杀好。浇水烫鸡后，两个孩子争抢着三下五除二地拔光鸡毛，串上树枝，上架烧烤。
不一会儿，油脂汩汩而冒，滴落生烟，滋滋作响，皮肉渐渐焦黄，令人神魂颠倒的肉香萦绕鼻翼。
看样子七八分熟了，鸡生鸭熟，开吃！
巴岩扯下两只鸡腿，天杰和剑婷一人一个，两个孩子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巴岩扯下鸡肉递给两个老人，老人摇摇手，示意已经吃过饭，不吃了。
巴岩也不多想，把与云戎和红妹，三人开始大快朵颐。
正吃得不亦乐乎，突然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只黑猫，迅捷如电般向天杰怀里扑去，天杰猝不及防，本能地横臂掩面，然而为时已晚，黑猫已扑在天杰的胸脯上，只听得“喵”的一声尖叫，凄厉之极，黑猫便如触了电般被狠狠地弹开，弹到角落里缩成一团，瞬间幻化不见，凭空消失。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老头脸色倏然惊变，猛然岔开枯枝般的五指，挟着疾风厉雷，直往天杰手臂抓去。
变起仓促！天杰尚未从黑猫的袭击中回过神来，巴岩也
还未来得及出言相询。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云戎手快如电，竟抢先一步钳住了老头的手腕，老头“啊”的一声大叫。
与此同时，云戎也“咦”的一声惊叫出声。
众人正愕然之间，殊不料老头手腕一振，竟如泥鳅穿掌般从云戎手里滑脱而出。闪念之间，云戎便觉手心如触电般一阵酥麻。
巴岩一脚扫向火堆，顿时火星四溅，烧得正旺的柴枝火龙一般向两个老人兜头盖脸袭去。
老头衣袖一拂，柴枝倾泻而落，竟完身避过，便似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与此同时，老妇抓着剑婷的手，一声长啸，三人破屋而出，云戎闪身尾追。
正当天杰惊魂未定，不一会儿，云戎空手而归。
“钻进后山洞里寻不见了！”云戎一脸不甘。
正说话间，头顶有火星簌簌雨落，仰头一看，才发现屋顶不知何时已烈焰熊熊，原来巴岩一脚踹飞火星引燃了茅草。
四人急忙撤出舍外，正愁没落脚处，突然云戎开口言道：“眼下半夜三更，黑灯瞎火，山林里虎豹出没，凶险四伏，不如到后山洞将息一宿，也胜过摸黑乱走。那两个老妖刚离去，谅他们也不敢回头怎样。等到天明，再作理会。”
三人觉得言之有理，便每人捡了一抱柴火，向山洞走去。
四人进得洞来，天杰原想带三人到关野鸡的石室去，但想到气味难闻便作罢。寻得一处石壁凹洼处，就生起火堆来。
顾不得向火取暖，四人竟齐齐手举火把，站立着四下观望，只见岩砾在越烧越旺的火光映照之下，犹如繁星缀宇，熠熠生辉，众人不禁惊叹于洞穴的宏伟瑰丽，天工的神奇造化。
殿堂似的溶洞正中，一根硕大无朋的钟乳石如定海神针般直擎穹顶，周遭石笋环拥，如天子接受万臣朝拜，威仪万象，勾魂摄魄。
四人正观望间，突然一道黑影闪电般沿着那根擎天柱似的钟乳石飞纵而上，瞬间消失在穹顶之下。
速度之快，令四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也几乎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只隐约觉得那物事似乎有些毛茸茸的。
咦！莫非是那袭人的黑猫？
天杰一个激灵，心念一动：没错！准是那孽畜！
“待我上去看看！”
天杰话音未落，即祭起真气腾空而上，巴岩恐有闪失，也跟着跃身随去。
等跃上石柱尽头，两人赫然发现，穹顶竟别有洞天！
这一发现，让巴岩父子惊诧不已，急忙回头转身对着地上的云戎和红妹招手：“快上来！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