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冥府
冥府
一袭白衣极速掠过忘川河上，鬼差与摆渡人抬头望去时只剩一道残影。
他们皆是惊诧:这祖宗千年不见，什么时候转性了，从来冷心冷情，对万事都漠然的他竟也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鬼差大哥，刚刚飞过去的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一个新死的女鬼对着忘川河面整理了一下妆容，然后笑嘻嘻的问道。
鬼差和谭婆对视了一眼，谭婆“桀桀桀”好一阵笑。
“你休要问那许多，抓紧时间去登望乡台消去执念好入轮回。”
鬼差好心提醒。
女鬼又道:“可是那郎君生的实在美貌，竟比我那还活在人世的情郎还美上三分，小女子这心怕是一时放不下，又生新的执念，如何投胎。”
说完后不忘凝望着相柳消失的方向轻轻一叹。
“谭婆，转向！这个姑娘的执念已解，不用去望乡台了……”
谭婆望着女子花痴的模样摇摇头，笑声不曾停止，双桨已调转了方向。
渡船越行越远，在即将拐弯处鬼差回身又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千年前，他曾接引过一个神族王姬的死魂，坐的也是谭婆的摆渡船送她登上望乡台。
那一天，冥府地动山摇，镇压地府十八层的厉鬼几乎破封印而出。
也是在那一天再不见王姬走出望乡台，与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一袭翩翩若谪仙，不惹红尘事的白衣郎君。
相柳一路疾驰来到十殿阎罗殿，不等门口的小鬼通报，直接推门而入。
“冥君何在？！”
殿内灯火通明，高台的几案上摆着几摞高的公文，旁边伏着一个女子闭目而憩。
女子听到声响睁开眼抬起头来，“相柳？！”
“婠，冥君可在？”
相柳走到判官婠身前，神情焦急而慌乱。
看到相柳重归冥府，又是如此神色，婠大概也猜到了所为何事。
只见她一声叹息，说道:“冥君于日前说要赴老友的酒宴，已离开数日，而且归期不定，现在看来，他怕是有意躲你。”
相柳一听转身欲走，婠急忙将他拦下。
“相柳你莫要寻他，若是冥君真想躲你，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让你找到的。”
相柳停住脚步，他背对着婠，身影清冷而孤寂。
“我不能放下小夭不管。”
婠从几案上拿出一本册子递给相柳，“这是冥君离开时留下的。”
“千年前，六哥启用上古禁术舍魂脱离冥府鬼道，而你也不顾生死追随而去，虽然你二人离开后，舍魂的阵眼也随之关闭，可是舍魂之所以被称为上古第一禁术，其威力自然不可小觑。”
“当时禁术开启时，不但震踏了十八层地狱下的锁魂塔，同时忘川河底的归墟之门也被震出一条裂缝。”
“千年来为了修塔捕魂，日夜不休，不曾想忘川河底连接的归墟之门的裂缝却越来越大，这才让人钻了空子，是我们疏忽了。”
“这是何阵，竟能与舍魂相抗衡，把我从另一时空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相柳翻开册子一页，指向上面所画的阵法。
婠抬眸瞄了一眼相柳，见他正专注于那晦涩难懂的阵法上，脚步轻缓的开始移向殿门口处。
“我于阵法上确实不精，你这问题恐怕还是要等冥君回来替你解答，不过我曾听冥君提过一嘴，这阵法好似与那天魔一族有关。”
“天魔一族？”
相柳抬头，却见婠已不知何时走出殿门，只见她手臂一挥，大门瞬间关闭。
相柳这才惊觉自己一人被困于殿中。
“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念千年情意，毁了你这十殿阎罗殿！”
门外的婠坐于台阶上，心中狠骂冥君，他逃的倒是快，却给自己留下这么个烂摊子。
相柳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听劝的主吗？
更何况这事他们做的确实不地道，哪怕并无恶意，却也无法把真相现在说与他听。
门内的相柳等了半晌，见婠并没有开门的意思，索性真运足了灵力，打算把这大殿直接轰成废墟。
门外几只守门的小鬼听到里面的动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是见判官姑姑在台阶上坐的四平八稳，即使一肚子的疑问与好奇，也不敢轻举妄动。
“相柳，你别白费力气了，就是你把里面的东西都炸成灰尘，这道门你也是打不开的。”
婠招来一个小鬼给她送杯茶好压压惊，虽然现在她将相柳困住了，可只要一想到将来等相柳出来时，要如何与她算账，她就恨不得同冥君一样逃的远远的。
一个时辰后，殿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
相柳满头大汗，甚至唇角还沾着一丝血迹。
他将灵力透支的太过，伤了元神，可即使这样依然没有将大门打开，而殿内其他确实如他所愿，已成废墟。
“为什么这么做？”
相柳清冷带些虚弱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婠将手中的茶杯一扔，把随身携带的酒壶拿出，仰头喝下一大口，心口瞬间暖和了不少。
还是酒好啊，不但是压惊良药，更是让她想起了不少往事。
“相柳，你我相识千年，如果你信的过我，就听我一句，此时不是你出现的良机，我将你困住，也是为了你和六哥好。”
“为什么这么做？”
相柳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即便他此刻不能陪在小夭身边，他也想要知道小夭是否安好。
婠重重一叹:“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我们皆是受故人所托，他不会害你和六哥，他是这世上最珍惜你和六哥之人。”
话音落下，婠侧头望向远处，那是黄泉之路，一个个死魂从人间而来，无声无息。
这就是冥府，已殇之地。
这里无昼夜之分，无四季之变，千万年来一条忘川河横跨人间与黄泉。
门内的相柳垂着头，坐于殿内一角，周围都是废墟，唯有他手上还握着那本画着神秘阵法的册子。
他被困于已殇之地，此地无风无光，无月无声。
就好似他自己，永远伴随着孤寂与清冷，好似已被世间遗忘，被光阴丢弃，被阴暗渐渐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