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疫病
小夭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相柳出事了，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又或者说他的记忆停留在了上一世。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十七是被清水镇的小医师玟小六所救，而她更是救下了玱玹，破坏了他的大事。
可是这一切在她重生的这一世明明都没有发生，就连朏朏都还活着。
“相柳，你到底怎么了？”
辰荣军营
相柳坐在几案后，神情漠然，好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十七站在下首，手中拿着账本向他汇报着这一月来将士们的吃穿用度。
相柳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先不说这个涂山家的狐狸为什么在辰荣军营里，他拿着军营账本的事也可以日后再问。
可辰启将军家眷四季服饰，胭脂首饰的开销又是什么鬼？！
“你先下去。”
相柳冷冷的说。
十七点点头，倒是也没察觉出异样。
往日相柳也是不耐烦听他汇报这些，总是一句“全全交由你处理”来打发他。
不过他毕竟是外人，即便相柳信任他，军中还有那么多士兵将领，而他不想给人留下话柄。
十七退到门口还未出去，一名士兵匆匆而来。
“相柳军师，山里出现了疫病，有不少士兵都染上了。”
相柳一听，立即站起来走出帐外，十七紧随其后。
一个单独的简陋营帐里，十几个士兵躺在席子上，脸色枯槁，似是失去了生机。
只有时不时传出的痛苦呻吟，证明他们还活着。
照顾他们的军医看见相柳进来，神色肃穆的走过去说:“这疫病倒不难治，只是军中现在太缺药材……”
“我来想办法。”
相柳丢下一句便驱策毛球向清水镇的方向飞去。
十七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在原地静默良久。
九命相柳，自赤宸死后便是大荒有名的嗜血魔头。
他忠于洪江，几百年来守着辰荣这帮残军从未背叛。
在十七看来，光是能做到这一点，他就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徒。
而且相柳聪明，更是深谋远虑，他不相信相柳会不知道洪江这支军队最后的归宿。
这是一个死局，洪江不降，相柳不叛，而大荒势必会有统一的一天。
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相柳真要走到那一步吗？
回春堂里，小夭趴在案上似睡非睡，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没什么精神。
自从昨日她和相柳从海上归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似乎她重生一回什么也没改变。
老木买菜回来就看到小六这么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敲敲桌子，将她叫起:“你这么一直闲下去也不是办法，病人都被你赶走了，你前一阵子倒腾的那些毒呢，怎么也不弄了？”
“没心情。”
见她说句话都这样有气无力，老木一叹，“实在没事干，就去给串子找个媳妇，你看，春桃都怀孕几个月了，麻子马上都要当爹了，串子媳妇还没着落呢。”
“咱们现在是不缺串子娶媳妇的钱，可也得有那么个人不是。”
小夭一听来了点精神，老木的话倒是提醒她了。
她重生后一直有意避着玱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以免又被他带回五神山。
可是正因为这样，桑甜儿才会一直没有出现，就算不看在串子的情分上，她也不能让冥府的判官婠因为她的关系渡劫失败。
“老木，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了。”
看来还是要到轩的酒铺去晃晃。
轩是个精明的人，很懂得人情世故。
他看见玟小六蔫头耷脑的走进酒铺，热情的走出柜台打招呼。
“六哥今天来的正好，我酿制的新酒刚刚开封，要不要尝一尝？”
小夭抬头看见玱玹一脸真诚，满脸笑意，她勾了勾唇角，不知是在嘲讽玱玹还是在嘲讽自己。
他们两个其实都是自私的人，虽然二人从小分开，经历不同，但都为了活下去戴上了一副假面具。
面具戴久了，也就忘了真实的自己，忘了自己最想要什么。
所以上一世她和玱玹才会到最后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好啊，那就有劳轩掌柜了。”
小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口临街，一眼就能看见对面的兔子精又在和她男人吵架。
“真好。”
“什么真好？”
轩拿来了一壶酒，又把小夭面前的酒杯倒满。
他顺着小夭的目光看向街对面，这才明白小夭话中的意思。
“看六哥的意思好像还挺羡慕这吵吵闹闹的小日子，要不我给六哥说个媳妇？省的去羡慕别人了。”
小夭自是知道玱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现在他们二人并未相认，他对玟小六没有真心。
他说的每一句话或许都带着目
的。
“我是没那个福气了，轩老板要是有心，不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我家兄弟介绍一下。”
玱玹一笑没说话，将小夭刚灌完的一杯酒又倒满了。
小夭也来者不拒，她本来酒量就好，很少有喝醉的时候，只是今天她倒想体验一番喝醉酒的感觉。
玱玹也看出她似乎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也就随了她的意。
一杯又一杯的，也不知给她倒了多少杯，终于看见她有些醉意了。
“六哥和相柳很熟？”
“熟……”
小夭一顿，打了个饱嗝，身子已经坐不直了。
她软趴趴的半伏在桌上，抬眸，一双氤氲着水汽的大眼睛直盯着玱玹。
“你知道相柳是谁吗？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嘘……这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玱玹愕然，这是真话还是醉话？
这边还不等玱玹震惊完，本来已经完全醉趴下的小夭又毫无预兆的坐直了身体。
她伸出一只手直指玱玹，“还有你这个大坏蛋，为什么要派蓐收去打仗，你知道吗，他把我最喜欢的人杀死了，他回不来了，……再也不能陪我赏月，不能教我射箭，也不能陪我去逛胭脂铺了……”
他真的连我最后的要求都做到了……此生永不相见。
随着话音越来越轻，小夭的眼睛慢慢闭上，只听到噗通一声，她彻底醉趴在桌子上。
小夭这次确实醉了，或者说是她强迫自己必须醉，因为她害怕，她怕自己太清醒，怕自己太懦弱，怕相柳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