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虎狼之地 西北篇
“姑娘,我见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你和这家人熟悉吗?姬家那叫一个惨啊。”一位老妇人叹着气,对楚楚说道。这位老妇人一直都是这个镇上的,如今已是满头白发。只见她消瘦而憔悴,脸、脖颈处有很深的皱紋,衣衫褴褛,背影婆娑,一看便是饱经风霜。楚楚上前作揖道:“老人家,您好。我与这家人有些渊源。这些年一直在外乡漂泊,外面再好,也不如家乡好,所以想着回乡看看,再看看一些旧人。谁知这里已是人去楼空了,哎。”
那老妇人拉着楚楚的手,两只小小的眼睛有些浑浊,需要近距离才能看得清楚眼前的人。她仔细的看了看楚楚,说道:“姑娘难道不知这姬家早就没人了吗?自从那黄霸天出事后,这姬家也跟着受牵连,大女儿被卖到妓院,小女儿不知所踪。此事虽然过去了十几年,在这镇上,就好像是昨日发生的。”
楚楚当然知道一切,因为她就是这姬家的小女儿。她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哎,晚辈我也只是和这家的小女儿认识,她说过她的身世,何止一个惨字。晚辈我这次回乡,也只是顺道来看看。”
“好啊,好啊。这姬家小女儿还活着,总算是留下了一个血脉。这姬家两老活着的时候就是大善人。虽然他们自己也不算大富大贵,可是只要镇上有人遇到什么事情了,这姬家一定会帮忙的。”老妇人倒也实诚,并不像镇上的其他人那样见风使舵。
楚楚和老妇人聊了一阵,那老妇人见天也快黑了,欲让楚楚跟她回家吃晚饭。楚楚再三婉拒,老妇人也只好作罢。“那姑娘走好,我老婆子也要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家就在这附近。”
“好。多谢老人家。”楚楚拜别了老妇人,之后便离开了这个老宅。见天色已晚,楚楚便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这里到底比不上帝都。西北之地,向来是虎狼横行,三教九流聚集在此,各色人等,鱼目混杂。此地崇尚的是力道与霸道,民风彪悍,谁拳头大谁就是硬道理。在崇尚霸道的地方,弱者只能被宰割,被遗忘!就如同刚才那位老妇人,若是在帝都,早就颐养天年了,怎么可能如此衣衫褴褛,一把年纪了还要自谋生路。
崇尚力道与霸道的西北之地,盛产的是王霸雄主,这里是野心家与权谋者角逐的斗兽场!所谓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从古至今,皆然!夫作事者必于东南,收功实者常与西北!这里虎狼盘踞,于地狱中历练,才能无往不利,力挽狂澜,开疆扩土!楚楚虽出生于此,但是毕竟只是孩童时,对这里她并没有多少的留恋。她只是希望早点完成这单任务,早日回到帝都,回到雀阁!那里才是她这样的女子该呆的地方。她虽然在雀阁受训于宗门,训练时也吃了很多的苦,但是那种苦是短暂的,毕竟帝都是适合人居之所:水果蔬菜,茶食衣物,家什器皿,脂粉烟火,穿戴首饰,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那泼天盖地的淘世奢华随处都是!楚楚如今身在此处,才深知为何那些雄主要拼尽全力逐鹿北帝国之最富裕的心脏所在——帝都,帝都富啊,聚集天下之财富!
楚楚所在的这家客栈,倒是异常的热闹。食物虽不及帝都精致,但也是极具特色,弥漫着诱人的美味:鲜美的牛肉,酒香,一盘盘特色菜,在帝都没见过的特色食物,也算是应有尽有了。那些客人在和谐的气氛中谈笑风生。小二的肩上搭着毛巾,一边端着菜盘一边吆喝,掌柜手里算盘打的琵琶作响,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客栈楼上的单间亦是客流满员,打尖儿的,洗碗的,后院劈柴的,都忙得团团转!
楚楚看到有一处空坐位,便走过去坐了下来。她点了一盘牛肉,和一些小菜,要了一碗茶水。此时,她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她一边吃着,耳边聆听着那些酒客们对陪酒女带着黄腔的调戏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俗不可耐的唱腔。
“来,给爷亲一个。”
“那个唱小曲的,唱个十八摸如何?”
“我们镇上壮丁都被抓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妇人孩童。这地没人垦了,可怎么办呦。”
“自从来了夜无涯,十年倒有九年荒!”
“别说了,小心被抓去。”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时是个头啊。”
“我等屁民还是喝喝酒,听听小曲吧。朝堂上的事,与我等何干?”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胡玥在帝都被人刺死了。”
“你这消息准不准啊?想那胡玥,当年搞掉黄霸天时,就知道此人是个狠角。后来就成了西北王嫡子夜世子面前的大红人,何等风光,怎么会被刺死啊?”
“应该不假,前几月有人看到夜世子亲自率领一对人马往帝都方向去,据说是去查探胡玥的死因。”
“这我等屁民就只能看着神仙们打架了。以此为谈资,聊以**。”
“哈哈,兄台说的即是。”
“据说刺死胡玥的是他的那个小妾。”
“怎么可能?姬家的大女儿不是被那个什么盐官给活活打死了吗?”
“是啊,这胡玥够狠,连自己的女人都能拱手送人。不过这两人早就没了情分。”
“当年姬家的大女儿也不
是什么好女人。姬家惨,胡生一家不惨吗?我倒是要替胡家鸣不平了。女人还是不要娶太美艳的,那是娶了一摊祸水啊。”
“你当是祸水,有钱人难道娶个丑妇做媳妇不成?若我有这泼天的富贵,也娶一堆美人,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们这是谣言吧,刺死胡玥的怎么会是他的小妾呢?难道化作厉鬼来索命不成?鬼神之事,不可全信啊。”
“谣言,谣言,遥遥领先的预言!”
客栈是个好地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好不畅快!
楚楚也听得入了神,胡玥不就是死在自己的屠刀下嘛!她亲自杀了胡玥,这个间接害死她姐姐的凶手。为何这个世道,总是将所有的过错推给女人?胡玥一家被马贼全部屠光,这马贼是谁指使的?黄家人!这和姬家有什么干系?什么红颜祸水?什么红颜薄命?楚楚向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楚楚能杀得了胡玥,杀得了盐官,她更能杀得这天下该杀之人!她是雀阁的杀手,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原本楚楚并不喜欢雀阁,她总觉的自己就是个杀人的工具!这一趟西北之行,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世道!要杀便杀尽!
“不知道这姬家小女儿怎么样了?”
“不知道,哎,据说早就不知所踪了。哎,他们家一出事,小女儿便失踪了。”
“可能也难逃厄运。”
“你们老是谈论些陈年旧事,有意思吗?”
“你有什么新鲜的事情?说出来听听。”
“你们可知,那个白发侯爷最近家里好像有事。”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一袭白衣,白毛,皮肤白的跟鬼一样的那个侯爷?他可是世袭的爵位。他家可是战功赫赫,世代勋贵!”
“这有什么稀奇的?贵族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就是这个侯爷睡了个丫头,被他的夫人知道了。醋劲大发,打死了这个丫头吗?”
“你怎知道?”
“好像这侯爷的夫人倒是大方得体,对下人很是体恤。从不打骂丫头的,据说是这个侯爷有问题!”
“侯爷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吸血鬼附身?吸了这个丫头的血?”
“亏你想得出。这个侯爷一直都不近女色,好像是这个丫头主动勾引,惹恼了侯爷,这个侯爷便下令将这个丫头重打50大板,谁知这丫头不经打,被打死了!”
“还有这事?这个丫头不就是主动勾引嘛。这个侯爷只要拒绝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打死啊?这些贵族还真是不拿人命当回事。”
“所以啊,侯爷府最近欲到街市买一批丫头,充斥侯府!”
“谁敢去啊?万一再被侯爷打死,白搭了一条命。”
“你倒别说,很多人都愿意去侯府,毕竟进了侯府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如今这世道啊,富贵者应有尽有,贫贱者命如烂泥。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一切都是命啊!”
楚楚正在为如何进入侯府,窃取城防布图和人事部署发愁,这还真是个好时机!侯府要去街市买进一批丫头,这客栈是个好地方。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真是再及时不过了。
来西北之前,南宫伯便对楚楚有所交代:这西北的城防布图和人事部署,都是由这位白衣侯爷掌管!这白衣侯爷可是夜世子的得力干将,霸气又有智慧,实力深不可测。所以只有想办法进入侯府,才能将计划进行下去。要从这样一个心思城府极深的人手中获取情报,楚楚还真要好好部署一番。南宫伯让楚楚出任此次任务,完全是因为楚楚的出身!楚楚出身于西北,对西北的一切很是熟悉,主要是她对西北有着刻骨铭心的情感,又恨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