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6
宋斤禾走到门边，蹲下身，平视着小女孩儿。
她看着女孩闪着泪光的眼睛，问：“你想让我劝他什么？”
女孩：“让他不要再赌.钱了……每次一有人敲门，我就很害怕是要债的……”
“上次我不小心开门，要债的，把家里东西全砸了……”
“伯伯来家里时，我听到爸爸找他要钱，说有个赚大钱的法子。”
“现在要拉人入伙，开公司……具体卖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需要很多钱。”
“姨姨，你是爸爸的朋友，能不能劝劝他。”女孩看向宋斤禾，黯淡的眸子闪着微弱的光。
但宋斤禾能说的，只有“抱歉”。
她看到屋内有个穿睡衣的女人从卧室走出，眉头皱着，一脸的烦躁。
她问：“那是你妈妈么？”
女孩回头瞧去一眼，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不是。”
“妈妈生下我之后就走了，她是爸爸带回来的一个姨姨，跟我和爸爸住在一起。”
“啊……抱歉。”宋斤禾愧疚的垂下眼，视线落在女孩的脚腕。
她看到两道深深的红印。
视线稍稍上移，是被裤子遮住一般的淤青。
“杵在门口干嘛呢？还不赶快去做饭！”走出卧室的女人大声斥责。
她烦躁的“啧”了一下。
“真不知我上辈子犯下什么罪，这辈子竟跟了你爹那个畜.生！”
“成天欠钱！惹下一屁.股债！”
“没办婚礼也就算了，连娘家陪送的六万块钱，都拿出来给他填窟窿！”
女人拿梳子梳着头发，偏生头发打结，梳不通。
她气急败坏的把木梳摔到地上，一抬眼，看见女孩还愣在门口，好似在与人说话。
“别愣着，快去做饭吧，不然等你爹回来，还要打你。”
女人叹了口气，用桌上剪刀剪掉打结的头发，捡起梳子继续梳着头。
听到这话，女孩连连点头到了声“知道了”，随后朝门缝外的姨姨挥挥手，关上房门。
「棉麻家属院」总共六层。
六楼是顶楼。
宋斤禾这次先敲响了右侧东户的门，她想先看看「过去」是什么样子。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
面相看起来，比一楼的老奶奶更凶些。
“找谁？”老人问。
宋斤禾礼貌开口：“你好，请问你家里有一位小女孩儿吗？”
「过去」造就了「将来」。
如果六楼东户有位女孩，那说明西户也会有位姑娘。
目前来看，一楼、二楼、三楼不管「过去」还是「将来」，都没有女孩的身影。
说明这些都不是她要回的「家」。
“等着。我去把那个‘赔钱货’叫过来。”老人说完，就回了卧室。
宋斤禾趁着间隙在门口打量客厅。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照片。贴墙放置的电视机旁是一个日历，电视上方是装饰画。
很快，一个脸上画着搞怪涂鸦的女孩从房间走出。
她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宋斤禾：“大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宋斤禾打量着女孩的图案，哭笑不得：“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不是……”女孩低下头，因窘迫，耳根泛红，“是我弟弟画的，我在陪他玩。”
女孩作出的反应，显然不喜欢脸上的涂鸦。
宋斤禾抿抿唇，自责的道：“抱歉。”
想起方才被涂鸦逗乐的自己，她恨不能回到过去扇自己两巴掌。
女孩摇摇头：“没事的。”
“我听奶奶说，有人找我，我就出来了……”她眨巴着眼，看向宋斤禾，“大姐姐，我们认识吗？”
宋斤禾：“不认识。”
她磕磕绊绊的扯着拙劣的谎言：“我刚搬过来，想着跟邻居打声招呼。”
女孩“噢”了一下，没有再追问。她回头朝卧室看了看，轻声说：“谢谢你来打招呼。”
宋斤禾：“嗯？”
“这样，我就可以暂时出来透透气。”女孩苦涩笑笑，小声的说着。
“臭虫！”
“臭虫！”
卧室传出两阵尖锐的叫喊。
老人慌里慌忙的跑出，凶巴巴的对女孩说道：“没听见你弟弟叫你？还不快过去！”
“来了！”女孩应了一声，赶快回到卧室。
老人腿脚不便。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眼神鄙夷的朝门外的姑娘打量一番，随后关上房门。
宋斤禾转身看着六楼西户。
那个代表「将来」的地方。
“咚咚咚！”
一个啃着苹果的妇人打开门，眼神自上而下的将宋斤禾打量一番，挑眉：“有事？”
“臭虫！”
“臭虫！”
客厅里有个小男孩，举着皮球蹦来蹦去，嘴里一直喊着“臭虫”。
宋斤
禾怔怔的盯着男孩，没及时回答妇人的问题。
“神经病！”
妇人骂了一句，狠狠关上门。
“哐！”
巨大的关门声令宋斤禾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眼下这栋楼的全部住户她都拜访了一遍。
家中有女孩的是四楼、五楼、六楼。
她要回的「家」——
是哪里？
宋斤禾揉揉发痛的眉心，扶着扶手下楼，想看看有没有被漏掉的线索。
陈不语默默跟在她身边，什么话都没说。
昏黄的灯光忽的闪了两下。
一明一灭。
“小禾，我好想你。”是小花的声音。
精神病院规则第9条。
[如您出现幻觉，请闭上眼倒数10个数字，倒数完成，幻觉会自动消失。]
宋斤禾头脑发懵。
浑身的血液好似一瞬凝固般。
她没有闭眼，而是扭头看向小花。
她看见一把斧头砍进小花的脖子，拿着斧头的，是无脸的黑衣人。
小花不停的流着血。
小花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挤出个笑：“这次……你没有晕倒呢。”
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黑衣人拔出斧头，拎着小花朝楼下走去。
疑惑迅速炸开。
晕倒。
什么晕倒？
「这次」没有，难道以前有过么？
宋斤禾快步追去，但楼道里什么都没有。小花不见了，黑衣人不见了。
“喵。”
是猫叫声。
一阵清香在楼道蔓延，映入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扭曲。
“好点了吗？”是陈不语的声音。
宋斤禾呆呆的看着手腕的手串，愣了一会儿，缓缓出声：“这是什么？”
“珠子是亓木做的，有安神、辟邪的功效，可以驱除幻觉。”陈不语说。
宋斤禾：“哪儿来的？”
她记得陈不语说过，可以购买东西的荧光屏，只有亚维讷斯有。
陈不语：“从我手腕摘下来的。”
他垂眸看向眉头微蹙的试炼者，出声解释：“我心神烦闷，便做了这个安神的手串。”
顿了顿，又道：“你戴着吧，我还有。”
说着，他将衣袖卷起些，露出左手腕部的亓木串。
“好。”
宋斤禾点头，“多谢。”
“喵呜~”
身后响起猫叫。
她的视线在陈不语身上停留两秒，随后落在跳到她跟前的橘色小猫。
——诡异不会跟她一起进入幻觉。
小猫一边喵喵叫着，一边下楼。跳下几个台阶，又停下脚步，仰头看她。
宋斤禾跟着一起下楼，小猫才继续前进。
宋斤禾最终被带到一滩血污旁。
这是杀死司机的地方。
尸体消失不见，一个木盒孤零零的摆在血污中。
小猫停在盒子旁舔了两下猫爪，楼底下传来老奶奶的声音：“小花！该回家啦！”
“喵~”
小猫应声，朝一楼跑去。
宋斤禾捡起木盒。
木盒没有盖子，没有开关。
她伸手敲了两下，然后用力朝台阶砸去。
“哐啷！”
被砸开的木盒变成陶瓷碎片，宛若一个被摔碎的小猪存钱罐。
碎片中有一张纸条：
「你的家人好像……不太喜欢你。」
四楼是管控欲极强的母亲，她看起来不讨厌女孩，但爱得有些病态。
五楼是欠债的父亲，还有一位继母。
比起五楼的女孩，继母更讨厌的是那位父亲。
六楼。
一个是叫女孩「赔钱货」的奶奶。
一个是喊「臭虫」的弟弟。
宋斤禾来到六楼。
过去已经有了一位女孩。
她在【回家】副本要扮演的，是女孩的「将来」。
“咚！”
“咚！”
寂静的楼道再次响起敲门声。
这次开门的，是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