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乘狮来去
只在须臾之间，太乙天尊便到五庄观上方，天尊便对那九头狮说道：“我自去便可，你可自寻玩耍处，细听我走时呼唤即可”。九头狮心中暗喜，暗道“看来我家主公是要在五方观多待上一会，如此我又可回九华洲家中享儿孙们的孝顺去了。”忙迭不住地九头齐点应是，跪送天尊。
太乙天尊踏云下到五庄观来，只见那万寿山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青鸟每传王母信，紫鸾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太乙天尊不禁心下暗叹道：“这镇元大仙修为，果然高深难测。想我与这镇元大仙初次相识，仍是封神之后，由老君引见。此人当年本为截门之祖，为通天教主师兄，法力无边。但他生性与世无争，置身截人两门争斗之外，封神后自称镇元子，后来被天庭封为混世同君。记得当时老君命我与四御等人对镇元大仙执弟子礼，可镇元执意不肯，非与我等平辈相交。这些年来，尤其与我交好，今日可要烦他一下了。”
方到庄前上方，就见一人站在阁楼檐下，身着清装、面如满月，目似寒星，皓发童颜，一手捋三绺美髯，一手轻摇玉尘麈，正是那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大仙。只见他笑迎道：“清晨我便听那鸾凤在屋前不住鸣叫，便思是哪位贵客要来，不期是天尊老弟圣驾亲来，真乃不胜之喜啊！”
太乙天尊天尊忙降祥云，踏仙履，来到镇元大仙近前，躬身合什道：“小弟随性而来，怎敢亲劳道兄仙驾相迎，实是冒昧，更加汗颜！”
镇元大仙子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多礼，兄弟身为东极青华大帝，天务繁忙，今日亲身自来，想来必是要图个清静之地休息，我也不让你那小辈人来鼓噪，来、来、来，咱们直上我那蓬莱云洞的厌香亭如何？”
太乙天尊天尊笑道：“如此甚好，知我者道兄你也”。二人于是携手共行，一起闪动身形，直入山后。
进入后山，太乙天尊抬首望去，只见松篁一簇，楼阁数层。洞前池宽树高影长，石裂苔破花香，亭阁松倚竹偎，凳几一尘不染。亭前有一空地，布种着四时蔬菜，只见菠芹莙荙姜苔。笋褷瓜瓠茭白，葱蒜芫荽韭薤。窝蕖童蒿苦珣，葫芦茄子须栽。蔓菁萝卜羊头埋，红苋青菘紫芥，好一番田园自在的风光。二人方自坐定，就有那唤作清风的仙童上前施礼，并奉上仙果数盘，清风将茶盅两盏放定，将水再次入壶，轻轻用壶嘴向着太乙天尊“点头”三次，待冲满后随即便退下。太乙天尊天尊低首只见那茶在杯中如白云般翻滚，条索紧结，色泽银绿，清香袭人，忙道“好茶”。
镇元大仙子笑道，“兄弟，你尝尝我这茶，这是前月方从树上摘来，想来也青了几百年了，我方制成，你便来了”。
太乙天尊天尊也笑道：“道兄此地，处处钟灵，便是这茶，也比我那的清雅许多了”。
镇元大仙子哈哈大笑道：“兄弟过谦了，我这穷乡僻壤，哪有此等茶，这还是上次蟠桃会后，我去南极仙翁处要来的种，想那老儿，宁愿送我两斤陈的，也不舍得给我此种，说什么此茶只宜在寒处生，别处不宜等等”。
太乙天尊天尊于是笑问道：“那道兄只得再灌他几杯才行了？”
“正是如此！”镇元大仙子回道，两人又是一阵大笑。
太乙天尊天尊又笑道：“道兄，那仙翁向来认真，只怕酒醒后反悔呢！”
“可不是吗，前阵此茶花开时他便来着，说时碰巧路过看我，又闻到此茶花香，便说道此茶仍他精心培制，以待蟠桃宴上以奉王母，未想让我先哄弄来等等”。我见他唠叨，许他此茶不与外人尝，他方自去了。
太乙天尊天尊忙道：“如此小弟打扰道兄了”。镇元大仙哪容太乙天尊天尊推辞，微笑道：“哎！你我兄弟，都是家人，何必拘紧呢。”这时，清风上前禀道，丹盘现已准备好了，请二位仙长入席。
镇元大仙于是道：兄弟难得大驾光临，我之前酿的醉仙酒已有百年了，今你我必得一醉。太乙天尊天尊推辞不得，只得与镇元大仙子携手入席。
二人来到桌前，只见黑油垒钿桌上摆上了八个朱漆篾丝盘。七个篾丝盘中分别是：醇炖灵芝菇草鲜，烂煨燕窝蜜果甜，洞庭莲子鲜藕拌，衡阳茄鲞秋香点，白煮萝卜醋浇烹，地长三鲜红绿间，七道仙珍翡翠美，装掩芙容只待掀。桌中间有一个大白瓷盘，盘上却有一拳头大小一物，被八宝红罗盅罩着，上面夭夭灼灼，似有云霓上逸，太乙天尊也不问，只是指着那盘香气四溢的灵芝香菇炖豆腐笑道：“道兄，这道洪福齐天，兄弟可是百吃不厌啊。”
镇元大仙子哈哈大笑道：“老弟，我这里土仪素果，不值一晒，仅有那人参果，但是还未到日成熟，但今日却巧有了件稀罕物，想来也费了我数千年的心思，昨日恰有一果长成，今天兄弟就到了，原来是与兄弟有缘，想来也是兄弟口福齐天呐！”
太乙天尊忙起身谢道：“兄弟不请自来，已是不恭，怎得道兄如此厚爱。”
镇元大仙子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又是兄弟你，老哥虽不才，可入得了老哥法眼的，天上地下，想来也只有兄弟您最有资格来品我这草还丹了。”说罢，只见他轻轻将八宝红罗盅拿下，只见里面放有一个水晶瓶，瓶中一个状如仙桃的果实正安静地躺在里面，果皮呈粉红色，淡雅清香，直泌人肺脾。
太乙天尊奇道：“如此宝物，必是那天生地造，集日月之精华的仙根灵种了。”
镇元大仙大仙笑道：“哈哈，兄弟过奖了，此物是我万寿山中古洞天一棵古树所长，此树自我在此开山来便有，想来也算得天地间的仙根灵种，但从未结果，自我上次从南极仙翁老儿处盘桓几日，细品他的植培之道，回来也依葫芦画瓢，每到春暖之际，命徒儿引仙蜂玉蝶到洞中，不期就结了此果两枚，因此前我也未尝闻有此物，遂给他取了个‘洞桃’的俗名。那一枚我待有空给老君送去，今这枚正恰用来敬弟。”
太乙天尊赞道：“这个真不曾见过，但见此物形类蟠桃，香过沉檀，果是天地间的宝物，功效想来不逊天上的蟠桃。”
镇元大仙笑道：“想这洞桃得来甚难，也算得是个宝物，但与那人参果想来还差得远呢，更不要与那王母蟠桃，老君仙丹相比，道行还差得远喽！我观此果五行之数，似总差了一点，总是难以敲定，正好兄弟来了，也好帮我推敲下，此果如能补齐五行之数，也就算是我这另一件镇山之宝了。”
太乙天尊谦道：“以道兄之能，尚须琢磨，小弟恐难当此任呐。”
“哎，兄弟何必过谦，且别让这物误了咱们的酒兴，来、来，咱兄弟先浮上一大白!”说罢镇元大仙不容分说，就将酒分别斟满，劝起酒来。
酒过三巡，镇元大仙便将那洞桃一分为二，说来也怪，此物外形尤如那蟠桃，但分开后却如苹果一样，也是外皮内肉，果肉洁白如玉，中有一核，核色如墨，从中发出的香味却也更浓。
镇元大仙笑道：“所幸还鲜，有请兄弟品尝。”
太乙天尊便细细地切了一片，放入口中，凤目微眯了半刻，随即笑道：“果不出道兄所言，但觉此物肉硬味美，但总似有一味似有似无，不可捉摸，致此果未致化境。”
镇元大仙笑道：“然也，兄弟可猜所差何数”
太乙天尊道：“小弟不敢妄言，还请道兄明示。”
镇元大仙笑道：“哈哈，兄弟酒没喝好啊，还是如此谦让！也罢，你我都莫说出，且将写在桌上再对。”
二人于是沾着茶水，分别在自己桌面上写下一字，抬头一对，两个字写的都是“木”字。二人一见，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镇元大仙见太乙天尊与自己所猜一样，也素知太乙天尊之能，心下更是欢喜，更是不住地劝酒闲谈。二人只喝到日沉月至，方撤席，重整香茗解酒。
闲谈间，只听得太乙天尊说道：“道兄有了草还丹这等仙物，省得弟子们若干修行，难怪道兄门下人才济济，香火鼎盛啊！”
镇元大仙莞而一笑道：“兄弟此言差矣！似我这性子散漫惯了，向来是视万物如粪土，只求能混个自种自吃就行了，闲暇能与兄弟品茶论酒，何求他事！”
太乙天尊摇头笑道：“道兄过谦了，想你门下出去的散仙不计其数，全是得道的全真，他们四处传道修行，道门必是兴隆，那似我这，虽是待者众多，却俱是领着奉的，只是多耗钱粮罢了。我也想和道兄一样清静修为，悟参大道，可没想连点化的手下这等人，都是只为修而修，一个个竞都为那神位而着迷，竟违了修道人清静无为的本心，真真可叹。”
镇元大仙心下暗笑道，“我观太乙天尊面色有忧，又自己独来，想来是有心事，原来是为此。”于是笑着道：“当年三清与佛祖论道，要重树天规，立天庭，使宇宙清明，万物有序，才定得让子牙封神定位，以神为吏，为众仙服务，由天庭管这天地间的俗事，众仙则可以清静修身、一心求道，其想法何其妙哉！但世事难料，如此过了这多年，却是神威愈重，众仙却反过来要以求一神职为荣了。”
太乙天尊附道：“是啊，你看那世人为名利四处奔走，虽说是可悲可叹！但人家本就是俗人，做些俗事情有可原。可没想到一些已堪透生死，只需潜心修行的得道真仙，却也要为那些神职而费心，真是让人费解，难怪老君常道道可道，非常道啊！”
镇元大仙拾起香盅，轻轻啜了一口，才道：“其实也难怪他们，兄弟你想，当今世上，封神前便已成仙的，均是大罗金仙，与天地齐寿，而后来修真之辈，不用说那些成了气候的地仙、妖仙了，就是有缘成了太乙散仙，若是不能位列仙班，总还是有三灾之祸，相比之下，倒不如天宫中的那些仙吏神奴们呢！不用提心三灾。何况这些吏奴们，若是能被上头提拔，有了一官半职后，就可赴蟠桃圣宴，得一小果就可顶得三千年修行，那最大的吃了，就可顶得九千年修行，如此仙物，怎不让众仙趋之若鹜，只可惜，仙多桃少，只能在论资排辈之下，论职位行赏了。”
太乙天尊轻轻拍了拍椅把手道：“是啊！道兄说的在理，但圣人言，不患寡而患不均，若只是单是论职位行赏，以功分成，这仙界又与人间何异？如此下去，我反而担心辜负了三位天尊的当初的一番苦心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