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哪个你。

你是空气吗？

王秋晨看着眼前满座的虚席，强挤出来的平静笑容，终于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小男孩正站在他旁边，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盯着他看，仿佛在说“我没有位置坐。”

王秋晨的脚，微微有些颤抖。大概是为了掩饰这个细节，他站了起来，在小男孩坐上自己的位置后，绕过一张张没人坐的椅子，走向厨房。

在他之上，父母共计领养了三个姐姐，六个哥哥，按理说，这十二个空荡荡的位置，都是有主人的。

可当下，他们并不在。

十二个？

十二个……

怎么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

厨房里，刺鼻的肉腥味扰乱了王秋晨的思绪，刀在砧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响音后，又传出辟腥的姜蒜味。

他习惯性地走到妈妈身后，张口问道：“妈，需要帮忙吗？”

妈妈停止了动作，笑着说道：“你还小，能帮什么忙？”

小？

我一个高三的准毕业生，赶来人间十八年，这年纪怎么就小了？

“别让它们知道你知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脑海响起。

同时间……

妈妈慢慢回过头来，那张温柔美丽、少见皱纹的脸，皮肉突然往外脱落！显露出许多丝条状的白色粘膜，眨眼之间，肩膀以上的肉都已糜烂起来！

那握着刀的手，则发出咯咯作响，在满是血丝的两个眼球脱落下来后，整只手竟蜕变出一把锋利钢刀，衔接肩膀！

王秋晨阴沉着脸，大步退出厨房。

“操！”提着装衣桶的爸爸刚走进客厅，就叫骂一声，冲口而出：“秋晨小心！”

说着，他已大步跑到电视柜旁，执起那把工业大锤，隔着饭桌，猛地朝追出来的妈妈挥砸而去。

王妈妈此时的脑袋，皮肉已经完全脱落，头颅倒还在，只是换了模样，硬要说的话，粘膜之下，那宽短的脑袋，巴掌大的眼睛、手指粗细的触角……

你无法想象，蝉的脑袋放大成与人的脑袋一样体积后，会是多么恶心！

王爸爸这一锤子砸来，她来不及躲避，伴随着仿似婴儿哭啼的哀嚎响起，摔倒在地，浑身微微抽搐了几下，很快没了反应。

王秋晨已经退到阳台边上，只见爸爸脚踩饭桌，跳到妈妈的身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个“蝉脑袋”又是猛砸两锤。

稀巴烂。

“操！”王爸爸又骂了一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具糊了脑袋的妻子尸体，忽的跪倒在地，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王秋晨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视线转移。

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迎上目光，突然发出桀桀怪笑：“哥哥，怎么啦？”

话刚落下，便见他的脑袋与刚才的妈妈如出一辙，皮肉绽裂，钻出一个黏糊糊的蝉头，双手咯咯作响，化作钢刀，一脚踩上饭桌，便是迅疾冲来！

王爸爸猛地抬头，急忙起身将王秋晨推开，挥起大锤又是一抡，直接将小男孩砸飞。他得势不饶人，对哀嚎置若罔闻，向亲儿子直下黑手，上去又是一顿乱砸。

这回儿，连身体也稀巴烂。

王秋晨的脸再次抽搐了几下，不着痕迹地往后移动身子，靠近了厨房。

煤气炉燃着火焰的声音持续低鸣，锅里还在煎炸着肉的油发出滋滋作响。

王爸爸缓缓站起身来，提着沾满血肉的大锤朝他走近，脸色关切，体贴道：“秋晨，你没事吧？”

说罢，他双手握起大锤，又是熟练地一记挥砸，所向之处，正是王秋晨的脑袋！

王秋晨眯起双眼，紧紧抓着手腕上的臂环纹身。

同时间，厨房里煤气炉的火焰突然高涨，冲出客厅，猛地扑向王爸爸的手掌。

“啊——”

幽蓝的火焰烫得他大锤脱手，随即火势骤然变大。

惨叫声中，王爸爸被烧成蓝色火人。

王秋晨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压住想要大吼出来的声音，屏住呼吸，冷眼旁观。

“嘀嗒，嘀嗒……”

半个小时过去，整间屋子都已经安静了下来，洗手盆的滴水声，墙壁上的钟声，电磁门的警报声，王秋晨的心跳声，相互交杂。

一切，似乎恢复了寻常。

只是，满地的血污，焦臭与腥臭充斥，又残酷而无情地告诉着王秋晨，这不寻常。

突然，楼下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可是，在王秋晨的耳朵听来，这股声音更像是蝉翼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