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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赎药儿摘鳞片典千金 寻买客还银钱陷贼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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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竹叶返回罗螺楼,一手交钱一手换人,终于赎回陆药儿。陆药儿换上鸦青麻衣裤,粗梳简单,无奢无华,满面欢喜又挂泪,颤抖着手,紧紧握着赎身契约,时西城门已开。

海竹叶带陆药儿踏进院中那一刻,贫区第一声鸡啼鸣起。海竹叶深叹:“总算不负约!”陆家祖孙三人拥泣良久,不消多述。但说陆墩子掇张椅子于正堂,请海竹叶上座,而后拉着陆药儿,齐磕头千恩万谢。听得陆墩子涕泪俱下说道:“海兄弟真乃金口玉言,诚不欺我等!陆某一家得以团聚,小女得以脱离孽场、消弭灾瘴,全赖海兄弟仗义疏财,解囊周济!此恩此德,刻骨镂心,至死不忘!陆某余生愿为海兄弟衔环背鞍,执鞭坠镫,以报恩情!”海竹叶赶忙相扶,笑道:“扶困济危,是海竹叶师父所教,小弟只求无愧,不敢承功!陆兄和药儿姑娘不需挂怀!”海竹叶扶起他们,又道:“药儿姑娘!海竹叶却是有事相求!”陆药儿听言,再施礼作答:“公子大恩,深如沧海,重比崇山,药儿怎敢不以死来报?公子有令,但请吩咐,药儿粉身碎骨,必不推辞,何用‘求’字?”海竹叶心忧苍生,意挂万民,惦记着罗螺楼中其他像陆药儿一般无辜受害的女子,他自斟酌:“救助其他人,不能复用救药儿之法,否则,我海竹叶金鳞片有多少,怕也不够使!需得寻个通法,清除沉疴(kē)积弊,为世间女子除此巨患!”于是,他道:“海竹叶忧愁悬悬在心,更更在喉,特请药儿姑娘上心!罗螺楼中多少女子尚处水深火热之中,还需药儿姑娘高抬秀手,施以搭救!”陆药儿说道:“蒙恩公相救,虽肝脑涂地,万死不怯,只是药儿力薄位微,不知当如何行事,但请恩公指个法子,药儿自当竭力!”海竹叶道:“不需药儿多劳,只消告诉在下,药儿当初究竟是如何被拐进那里去的!”陆药儿顿了顿,据实回忆叙来。

那日,陆墩子父女一如往常,在街市上布摊营业。往来购肉菜者不绝,他父女忙得双手无暇,脚不点地。此时,一位老伯买客前来,说道:“予我五斤四两精瘦肉,剁成臊子粒;六斤七两白肥花,也剁成臊子粒;再来十一斤二两筒盖骨,煲汤用。”陆墩子依照买客的要求切好肉,称好骨。陆药儿打包好,递给买客。买客付了整锭银子,陆药儿算还找钱。买客并不细看,收了离开。却说陆药儿觉得似有不妥,心中再三盘算:“精瘦肉五十文一斤,五斤四两,则是二百七十文;白肥花四十文一斤,六斤七两,则是二百六十八文;筒盖骨四十五文一斤,十一斤二两,则是五百零四文。三者加总,共一千零四十二文,即是一两银子四十二文。那老伯给了我一锭二十四两的整银,我需给他找钱二十二两九百五十八文。呀,不妥不妥了!我却只给了他二十一两九百五十八文!”陆药儿发现自己错算,少找了一两银钱给那买客,自心下想着:“民生多艰,此不义之财可万万要不得!”她赶忙离开肉摊,追着买客,去送还那一两银钱。陆墩子埋头给别的买客切肉,却未发现陆药儿已经不见。

陆药儿追至街市一拐角处,却不见了那买客踪影。她环顾作叹,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未及挣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她已被捆住手脚,绵团堵住嘴巴,困在一辆封闭的马车内。车内坐有一执鞭人,凶狠狠看守着。另有五个女孩儿,与陆药儿同状,年纪相仿,皆是粗衣麻布,手脚被缚,动弹不得,眼里透着恐惧与哀伤。陆药儿头沉心惊,能觉察车子在行使中,前一程平坦,后一程颠簸,又驶了一段,马车停住。

众女孩儿被套上黑面罩排着队抬下车。陆药儿惶惶啼哭,不知道自己将被抬向哪里,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刀山剑海。直到被揭开头套,她听见一拄杖男说道:“都是些娇娥子,别闷死了!闷死了就白费了力气!”被撤去口中绵团、松开了手脚,她只觉得骨软筋麻,一下子瘫倒在草铺上。她左右看看,想要逃,却根本没有逃脱的力气。陆药儿定定神,数了数,这间关着她的大屋中,共有三十六个同命运的女孩儿。女孩儿俱各神色恐惧,哀哀呜咽,嘤嘤垂泪,抱头埋在臂膀中,寻找那一丝丝的安全感。

突然,一个女孩儿疯狂嘶吼,踉跄扯着那执鞭人的衣襟,哭道:“放我出去!放我回家!”执鞭人极不耐烦,瞪起牛眼,挥鞭就是一顿好打,直打得那女孩儿蜷成一团,蔫蔫不动。执鞭人抬起穿着铆钉靴的大脚板踹向女孩儿,恶狠狠怒道:“再敢有大声啼哭、胡闹放肆者,直接打死!”说完,执鞭人离开。众女孩儿再受惊吓,悚惧更添,只能饮泣,不敢出声,缩于各个角落,瑟瑟发抖。陆药儿不敢吭声,蹲于墙角草铺颤颤栗栗,眼瞧着其他女孩儿,有合掌默默祈祷的,有环臂自我安慰的,有嘬(zuo)指悄悄盘算的,有抓着头发低声唤“娘亲”的……总之,个个可怜!陆药儿视线上移,却发现一件怪事。

一群女孩儿中,站着一个标致出尘、丰神绰约、年纪稍长于陆药儿、穿深棕葛衣连身裙、扎发带、系抹额的女孩儿,冷静得出奇。她不哭不闹,不喧不嚷,不怯不慌,四壁厢观察动静。陆药儿觉得奇怪,心下想:“她是在寻找逃生出口?”于是,陆药儿也各处看去。大屋中有一扇高窗,极小,难通人。屋内暗,高窗中仅能投进几缕光。门是铁门,锁得严实,只留有一个手掌大的小方口,供门外监守者窥内用。屋内铺着三十六张草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棕衣女孩儿看着窗子,想了想,踱步至铁门旁,侧耳听听,听着外头没了动静,轻道一句:“有野丁香的味道。”而后,她才择了一张空草铺,安静地坐下,用衣袖掩住口鼻。陆药儿见她似乎并无逃生之法,便不再管她,自垂首,闷哭泣。其他女孩儿也没心思顾及她,更无谁有闲情理会她说的野丁香,各人心里只是害怕。

听到这里,海竹叶插话道:“可怜的、胆小的、柔弱的女孩儿!也总算有个胆大冷静的!后来如何?”陆药儿接着讲述。

阳光渐消失。执鞭人重入内,面色猥亵,相中了门口墙根儿一个粉衣女孩儿,邪道一句:“这个粉嫩的水灵!”且说且拉拽她出去。粉衣女孩儿挣扎不停,哭喊着大求饶命。陆药儿猜测那女孩儿被拖出之后将遭毒手,愈加胆颤心惊,身上冷汗直冒,自把头埋在臂弯里,默默祈求:“看不见我,他看不见我!”这才是掩耳盗铃!正是人人自危时,却听一个女孩儿说道:“放开她,让我去吧!”陆药儿听声惊抬头,发现说话者正是方才那冷静的、标致的棕衣女孩儿。执鞭人贼眉鼠眼,奸邪打量棕衣女孩儿,猥琐笑道:“这个棕衣的比粉衣的倒是更有看头!你逞英雄,那就从你开始!”说罢,执鞭人松开粉衣女孩儿,伸手要拉棕衣女孩儿。棕衣女孩儿却道:“不劳动手,我自己走!”执鞭人从前未遇到过这等胆壮的,一时竟被惊唬住,见她性子古怪、眼神犀利,自也不敢动手,只是引她出门去。

海竹叶急问道:“则她后来怎样?”陆药儿摇头答:“不闻她后续,更未在罗螺楼中见过她!不过那位姐姐,倒真是披褐怀玉!”海竹叶长叹道:“莫非她已经……”陆药儿亦长叹,再讲来。

棕衣女孩儿被带出去后,大屋内一时寂静如死。听不见外头的吉凶,屋内人心肝俱裂。继而,不知谁的一声抽泣,引起一众唏嘘狂乱。撕心裂肺哭喊声,阿弥陀佛祈求声,呼爹喊娘声……搅成一锅腊八粥。有一胆小女孩儿,哭着哭着,竟吓破了胆,口吐一滩胆汁,当场毙命!看守者将她的尸身拖出去,说道:“坑埋!”继而进来那个拄杖男,怒道:“再哭,哭坏了身子,就活埋了!”一众女孩儿噤若寒蝉,哭不能哭,动不敢动。执鞭人再进来,拉拽一个白衣女孩儿,那女孩儿死活不肯出去,执鞭人便甩鞭朝她身上连着抽打。白衣女孩儿被激起骨子里的倔强,愤怒嘶吼道:“横竖一死,跟你拼了!”执鞭人暴怒,瞪着牛眼恶恶道:“我叫你拼!”他将那牛皮鞭子不分头脸的挥向白衣女孩儿。打了不知多少下,女孩儿渐渐失去反抗力,躺在地上抽搐。执鞭人大汗淋漓,向门外唤进来个看守,抬着白衣女孩儿出去。其余的女孩儿见这情形,原本剩下的丁点儿勇敢,也如积雪被泼了滚水,瞬间消失不见。执鞭人又盯上一个貌美的鹅黄衣女孩儿,将她狠命拉扯。那女孩儿不敢反抗,抽泣着被拖拽出去。

大屋中,包括陆药儿在内的余下女孩儿们,此时是多么的可怜又可笑,无助而无奈!为了不让自己貌美被挑中,她们,却把那平日里心爱的胭脂,使劲儿用袖子擦净;也用草铺的霉臭味,掩盖身上原本熏过的花香。有搓墙灰涂脸的,有刻意把头发扯乱的,有装傻充愣、吐涎流涕的……总之,她们想尽办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脏更丑,又在心里苦苦祈祷:“下一个别是自己!”所谓生死面前,尽显人性;人性之私,昭然若揭!陆药儿也在心中苦求:“下一个不要是自己!凭她是谁都好,只要自己幸免!”这种想法固然可耻,然而情势逼迫紧,各人自裁夺,谁能相携裹?存亡关头,凡胎肉骨,谁还顾得了善恶对错、大义还是为己、公允还是私心?恶死乐生,难道不是凡人之常情?

说到此处,陆药儿声泪俱下,缠缠不断。海竹叶对那些无辜的女孩儿只有叹息和怜悯,没有丝毫的责怪或鄙视!陆母怀抱药儿,为其拭泪。陆墩子蹲坐门旁,一声不吭。陆药儿接着道:“终于,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跑不掉,还是轮着药儿了!”

话道陆药儿被执鞭人拖出大屋,拽到另一间房内,只见三个老婆子迎上来。一号老婆子手拿纸笔,问道:“姓名、八字几何?”陆药儿怯怯反问道:“问这个做什么?”却见二号老婆子上前薅(hāo)起陆药儿的头发,喷着口水,不耐烦厉声呵斥道:“问你就说,不得有半字、半刻偏差,否则,查了出来,就是打死!”陆药儿吓得饮泣,哑声作答:“陆药儿,丁卯年壬子月壬子日甲辰时。”陆药儿说着,一号老婆子应声记着。记全后,反复核对,确保无误后,她收好记事笺。而后,三个老婆子开始一起撕扯陆药儿的衣裳。

正是:清盆白碗水仙花,魔爪移根种泥沙。

毕竟,陆药儿遭遇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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