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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白胡青年恩义两桩情 紫珠少年威怜二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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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白蟒常奇极其严肃、异常笃诚地说道:“一冲!我常奇也有师父,故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常奇以自己对师父的那份敬爱起誓,对一冲所言,字字句句,断无虚假,但有零星杜撰,就让常奇死于师父之手!”一冲对常奇前两番起誓半信半疑,然看他那笃定的眼神,听他那庄重的言辞,对这第三番起誓,却是深信不疑。一冲暗自叹:“看来,凶手果真不是他!”一冲心头装着老僧勿尘、鲣狸兽和白羽玄鸟,并不打听常奇的师父为谁,只是问道:“你提及不留祖师曾居钟鹛山,此言可作真?”常奇回答:“千秋恩公如是答常奇,常奇如是答一冲,并无虚构。”一冲点头,自又思虑:“若常奇之言不虚,则不留祖师的俗世之妻,或是我虞契飞仙洞壁画上的慧箬前辈;即便不是,他二位之间,也定然有过难解的纠葛!”一冲虽有诸多问题不解,但也斟酌:“眼下之重是找到师友,找到真凶!”

正在一冲凝神时,涟漪不屑冷笑道:“虞契祖师竟然曾居钟鹛,还娶了妻!哼!虞契和钟鹛,倒真是一对冤家!这理不清的纠缠,不知究竟要算到哪朝哪代!”一冲听言,猛回头,愕然看向涟漪,说道:“眉梢,何出此言?虞契亦是你师门!”涟漪回神,方知自己口快失语,赶忙解释道:“一冲莫要误会!眉梢戏言而已!”一冲惊怔地看着惊慌失措、寻找借口的涟漪,心中所想却是:“莫非眉梢已知其娘亲身亡与虞契、钟鹛有关?她早已心生芥蒂,故发这等言语?”他想到此处,无奈又叹。

常奇当然不知其中的隐隐层层、牵牵连连,自笑道:“常奇欲邀三位往我奇顶洞一聚。一来,还当年千秋恩公之情,报于其后人一冲;二来,常奇欲与雪团子缔结金兰,总该设宴,以示郑重;三来……”说到此处,常奇憨笑顿住,瞄一眼涟漪。雪团问道:“你当真要与我结拜?”常奇作答:“当真!如何不真?常奇最爱结交珍灵奇人,绝无虚假!”雪团点点头,道:“你既有此真心,我岂能不识抬举?不过,你方才提到‘三来’,却是如何?”常奇笑答:“你尚幼小,不便多言!”说完,他又看一眼假眉梢。涟漪心领神会,低头不语。却听一冲婉拒道:“雪团领群鸟才将我从西兑神皋接回,这方师友音信全无,一冲安有闲情游耍?”雪团道:“雪团意同一冲。常奇哥果真有心认我为妹,此情不在仪式!”“团子之父母手足,便是我常奇之父母手足;一冲之师友,亦是我常奇之师友;眉梢之仇敌,也是我常奇之仇敌!三位既无心游耍,我常奇当与三位同心,助三位寻得亲友、报得仇恨!”常奇许诺毕,看看天色渐暗淡,接着说道,“不如,我等先寻个栖身之所,待我明日寻附近的蟒类打听,看看到底是哪个族虫做的蠢事!几位意下如何?”一冲说道:“我不留刹正在不远处,只是遭遇灾祸,混乱狼藉,须待整修!”常奇道:“常奇蛮力颇多,愿助修葺!”一行四位遂朝不留刹走去。一冲忽而回身看,暗思叹:“悲咒红菩提树能躲得过山火,其究竟是怎样来历?”

话说白蟒常奇是个有诺必果的好蟒灵,至古刹后,并不偷闲,早也不顾自己美男子的形象,手脚不停,搬砖垒瓦,和泥搭木,与一冲并力修缮破败的古刹。一冲叹道:“恢复整座古刹原貌,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好在几间卧房整理后尚可歇脚!”常奇说道:“一冲!我蟒类身子笨重,倘或真袭了你师友,必将寻洞府歇养!你可知附近清凉蔽日近水洞穴?”听常奇这样一问,一冲倒是想起另一桩事来,遂问道:“常奇,你既曾得不留祖师救命之恩,可愿祭拜其灵位以示不忘?”常奇欢喜道:“本来确有此意,见你等闷闷不乐,未敢轻提,不想,一冲竟先说了!”一冲心想:“烟儿曾要求不得将此事对他者言及,是因钟鹛规定其门人不得与我虞契活人往来。而今,我已去过钟鹛,一切早已不再是秘密。况且塔林塌倒,也需重建,唯地宫白陵和飞仙洞幸免。飞仙洞乃是慧箬前辈的领地,不容亵渎;祖师之寝陵,却该让常奇瞻拜!”

一冲引领常奇、涟漪、雪团前往千秋白陵。常奇于祭台下,问道:“一冲!千秋恩公的吉祥屋(棺椁)何在?”一冲摇头道:“未有吉祥屋,包括塔林,也只奉衣冠冢。只对着祭台八十一级琉璃宝塔叩拜即可!”常奇点点头,又道:“常奇愿奉箕帚,先为恩公仙府清尘,以示虔诚!”一冲说道:“扫净阶前尘,再抒胸中意!我与你一起!”

清尘毕,常奇问道:“一冲!祭台上八盏九孔莲花灯,可是要点燃?”一冲摇头道:“曾经尝试,点不燃!”常奇再点头,不多言,阶下俯身,对着琉璃宝塔八拜,而后诉道:

“八百余年前,蒙恩公相救,白蟒常奇铭感肺腑,晨夜不曾忘怀!再生之恩,常奇若得报谢,虽死不悔!忆当年匆匆一别,山长水阔多载,累次有心沐香戴花前往拜谒恩公,然常奇自知,貌陋德浅,非比千秋恩公盛德天颜,唯恐惊了恩公之慧妻,故只能遥想感念,祈愿恩公福禄无疆、诸事顺遂!谁料今日再会,却是天人永隔!常奇五脏莫不哀伤,一腔之痛,言语难达!幸得遇恩公后人,俊郎一冲,其英姿美华神似恩公,其义胆仁心复承恩公,常奇如见故人,解仰慕渴思,好不欣慰!今知一冲之师友遇祸,常奇必视如己事,不退不辞,以报千秋恩公大德!恩公有知,指点常奇!”语毕,他再三叩首。

常奇祭拜毕,一冲亦拜道:

“千秋白不留祖师在上,徒孙儿一冲景敬叩首告罪:徒孙儿不肖,致使虞契受外来邪祟侵袭,漫火烧山,宝刹朝夕被毁,师友不知去向!此皆一冲之罪!祖师仙府显灵,助一冲早日救回师友、寻得真凶、彰讨公道!”

一冲叹息叩首,而后看向涟漪,说道:“眉梢!向日,因故不许你知道此处,如今,却不该再瞒你。你也来祭拜祖师!”但道涟漪见此情此景,忆起真眉梢曾提过烟儿在菩提树上之事,现得知来龙去脉,早已肠肚如焚,恨焰怒燃。她心想:“千秋白贼子害我家破离乱!我娘亲枉死,我父亲孤苦,我姐妹飘零,这笔笔血债,桩桩冤仇,我涟漪如何能忘?誓让虞契、钟鹛血偿!你一冲却妄想让我拜他?”涟漪心中万分不愿,然又自劝道:“此刻不能怀挟(jiā)小忿,致乱大局!暂且妥协,早晚报得大仇!”于是,她勉强匍匐上前,胡乱言语几句,以为应付。

一行祭拜过不留,出白陵,涟漪心中依旧寻思:“而今虞契只剩下一冲,待我骗取易生匕,找到索心劈魂枪,再行下手!至于钟鹛……”她偷瞥一眼常奇,恰见常奇正看着她笑。涟漪心中乐起,思量:“常奇啊常奇!你既对我有意,又识得钟鹛路途,莫怪我借你之手!”

至夜,一冲以为“眉梢”伏于房梁睡熟,自悄然前往常奇下榻处,说道:“长夜难眠,特来寻常奇闲聊!”常奇笑道:“一冲必是心中有不解之事,但说无妨!”一冲笑道:“既然常奇痛快,一冲则不需兜圈。”一冲看着常奇,正色问道:“你缘何至我虞契?奇顶洞远在西兑神皋,云山阻隔,你绝不会是闲来游耍!”常奇见说,畅快作答:“实不相瞒,确实事出有因!”

故事原来是如此!说那日,常奇出洞,幻现人形,正舒展筋骨,适逢一少年经过。问那少年为谁?正是借口前往北坎神皋的之篱。当然,常奇并不知晓其身份。常奇虽然由沧竹琼度化,且拜了沧竹琼为师,与钟鹛一众颇有渊源,然钟鹛山距离奇顶洞毕竟二百多里,且沧竹琼常有正事,常奇亦躲在洞中修习,他们其实互相心中惦念而并不常见。钟鹛山收之篱一事,常奇不晓;之篱乃是冥王之子这个秘密,常奇更无从得知。

之篱驾着神龟祥云飒秋风离开钟鹛山,于路,觉着胸闷燥热,口干舌焦。至奇顶溪上空,低头看着溪清石白,听溪风如涛,他遂落下云头。飒秋风祥云的天性:动作慢,稳如山,贪睡眠。这之篱一经落下,他便消失呼呼睡去,并不理睬东西南北。之篱蹲在溪水中露出的石头上,掬起水扑面凉爽,并未发现从洞中出来的常奇。常奇起初只以为之篱是一过路普通孩童,并未太过在意,直到之篱起身时,不留神,从衣中“咕噜咕噜”滚出不留的舍利血紫珠。之篱大惊,正欲下水去捞。却是常奇这个小逗憨霎时玩性大起,“呼哧”一声,抢先于之篱,入水捡起紫珠,冲着之篱嬉皮笑脸。

这一举动激怒之篱。之篱丝毫不惧常奇,自抬头,面颊尚流着水珠,双目泛起黑光,透着威严,全然不再像个少年,而像是掌管千军万马的威武将军,更像是手握千山万河的霸气君王!常奇被那目光一注视,心内“咯噔”打颤,顿觉周身犹遭电击,恍若内元丹被从体内逼出,唬得他那时间立马怔住屏气,不敢所为,不敢所言。常奇稍平复过后,心内自问:“为何会如此?他是何人?因何有这股磅礴力量?”正是常奇心惊魂栗时,之篱却一改威怒之色,转而满面无辜乞怜相,央求道:“好兄长,莫要戏弄我,还我的球可好?”常奇听了此话,如在梦中,分不清虚实真假,因方才被之篱惊着,片言不能出,只是展开手掌,任之篱将紫珠取回。

一冲听着常奇描述,不觉惊叹:“好个威怒哀怜二重奏!那少年与紫珠,恐怕不寻常!”常奇接道:“常奇不知他怀中紫珠有何蹊跷,但少年有那等威慑力,着实让常奇吃惊不小!”

故事这方继续。话说之篱讨回舍利血,道一句:“多谢兄长!”他将紫珠揣于衣中,转身待要离去,心中其实暗想:“我自有照身术可以看清,此白胡子青年真身为我冥界白蟒灵。他既这样轻易被我识破真身,则其道行应该不深。身为王子,当令其多作游历、勿要贪玩儿戏,以为他日重振冥界蓄积力量!”之篱遂回首,慢吞吞说道:“时空广博,九皋都有好去处!”常奇不解问道:“紫珠少年!话中何意?”之篱笑道:“兄长这般清闲,不若多作游历,多长见识!”语毕自离去。

常奇半梦半醒,反复琢磨,愈觉其话中另有深意,自思量:“或许,我果真该外出游历一番,只是该往何处?”他向钟鹛山方向遥望去,自语:“若师父在此,可指点一二!”他继而又思:“我西兑神皋与东震神皋遥遥相对,不知那处东方风景如何?”回洞后,常奇懒怠懈动多时,最终心下决定:“总也无事,索性作闲游!”于是他动身,至虞契,疲累困倦,见着遍野荒芜,唯那悲咒红菩提树尚可盘卧,本欲歇息一歇,却遇一冲棍打。

常奇看向一冲,说道:“后来情形,一冲自知晓。”一冲惊疑未定,问道:“常奇,你可看仔细了,那颗紫珠形貌如何?”常奇作答:“那紫珠,不定是何物。珍珠、贝珠、夜明珠,常奇也见得多了,都不像;瑙、玉、翠、石,亦不似。大如鸡卵,圆润温厚,握于手心刚好,尚有温热,从内而外,隐隐透光,当日被阳光一照,愈觉明丽。”常奇说罢,顿顿,反问道:“一冲,你似乎对那紫珠格外感兴趣,你是察觉有何不妥?”一冲心内思量:“地宫中并无烟儿曾提及的不留祖师之舍利血紫珠,而那少年偏巧有一颗紫珠!常奇又将那少年说得神乎悬乎!究竟彼紫珠是否为此紫珠,不得不让我多心!然此事,有待查实,暂不能外透给常奇知道。”于是,一冲只答:“好奇使然!那少年可留有姓名、去处?”常奇捋起白胡子,回答:“不曾问得。那少年着黄棕衣,面庞稚嫩无邪,瞳目漆黑,眉若刀裁,唇似涂朱,两颊有青春之色盎然飞出。”一冲长叹罢,说道:“那少年断不能是普通人家孩童,他大有来头!”常奇沉思片刻,说道:“或属冥界,或属仙界!”一冲笑道:“夜太深,不多叨扰,常奇请安歇,一冲告辞!”

话说一冲离开常奇下榻处,并未直接回去安枕,他独自于夜风中步月,见弯月待晨,时而仰天沉思,时而低头苦冥,他不解之事太多。倏(shu)忽一个念想上心头,他径自又去地宫白陵。

一冲点燃壁灯,围地宫各处转探,忽而敲敲四壁,忽而踏踏地面,而后来到祭台前,再拜道:“祖师勿怪!徒孙儿非敢不敬,怎奈心中疑虑甚多,不得不探究清楚!”拜毕,他拾级而上,至祭台顶,细观那八十一级琉璃宝塔及周围八盏九孔莲花灯,连声念叨:“祖师勿怪!祖师勿怪!”

说罢,他抬手欲端起宝塔,然宝塔纹丝不动;他左右转动宝塔,宝塔被旋动,然并未出现其他异象;他又欲端起莲花灯,莲花灯亦稳如原状;继而,他依次转动莲花灯,情况亦如常,并无地道暗门之类打开。

一冲立于祭台旁,凝神思索:“八盏九孔莲花灯,一顶八十一级宝塔,这九件法器,暗含‘九九归一’并‘九九八十一’两层意,且排布对应九皋,其中必有玄机!奈何,我一时难解开!”他沉思良久,自语:“白陵,先前只有钟鹛仙人知晓,则此处,或许是慧箬前辈为纪念祖师所造。当今世上,恐怕只有箬竹前辈知晓其中隐情!”一冲久久盯着祭台,忽然自问:“如果,点燃这八盏九孔莲花灯,将塔与灯按照某种玄机妙诀转动,会发生什么?”一冲带着疑问离开千秋白陵,提灯前往飞仙洞。

举灯照壁画,他寻思:“黄裳飞仙正是慧箬前辈。白陵,必然是慧箬前辈为祖师所造;则此飞仙洞,反而言之,莫非是祖师生前离开钟鹛后为怀想慧箬前辈所置?倘或慧箬前辈果真是祖师之妻,则祖师也当是至情男儿。然,若夫妇情深,祖师又为何离开钟鹛,到这虞契,遁入空门?”一冲思虑再三,脚不停步,各处观览,比从前细致。“我种种疑思,能从这飞仙洞中寻得丝缕答案才好!”一冲自叹。

忽然,一阵穴风掠过,吹灭油灯。飞仙洞内霎时暗黑。却这时,一冲发现壁画之上,隐隐有字。他惊喜万分,凑近细读题字:“郎君千秋白,长眠于白陵!妻慧箬,特置飞仙洞府,相对永恒陪伴!”一冲读毕,擦开火油棒,重新点亮油灯,便见字迹遁形。一冲顿悟,叹道:“祖师俗世之妻,果不其然,正是慧箬前辈,则常奇之言可信。这样看来,飞仙洞并非祖师为慧箬前辈所造,而是慧箬前辈在祖师身故后自己所造;也不是祖师一往情深,而是慧箬前辈情意绵长。慧箬前辈施法,令字句见光则消,只在完全的黑暗中才会显现,可谓用心良苦!”

此处插叙。当年慧箬发掘飞仙洞,不仅让小箬竹绘作壁画,且自己密于那无相花瓣上题字。确如一冲所推测,慧箬暗施仙法,令字迹见光则消。可惜箬竹每每前往飞仙洞,总是在入洞之前便施法将洞内壁灯点得透亮,故而,她至今仍不曾发现其中隐秘。倒是一冲如有神助,偶然洞悉实情。

话说回头。一冲恍然再思:“则千秋白陵是否也留有相似题刻?”想到此处,一冲出了飞仙洞,再欲往白陵,却见天已泛白,自复忖度:“眉梢若醒来,寻不见我,必又担心!诸事暂不令他们知晓,且先回去!”

一冲返回卧房,并不见梁上“眉梢”。但问“眉梢”去了哪里?夜间,涟漪佯装睡熟,听见一冲出门声,遂暗中尾随。先是见着一冲至常奇处,涟漪做贼心虚,暗揣摩:“莫非他怀疑我了,背着我跟常奇对峙实情?”涟漪有心靠近窃听,却怕暴露,只远远躲在烧焦的荒丛中,不知内情,心中尤其挣扎。后又见一冲离开常奇处、独自徘徊于月下,涟漪愈发惴栗不安,自语:“莫不是他跟常奇对出了实情,正在筹谋如何对付我?”接着见一冲前往白陵,涟漪不能跟进,只在外头等候,因不知一冲在地宫内如何行事,疑心生暗鬼,百般无可奈何。许久,又见一冲离开地宫前往后林,涟漪愈惊惑道:“这却又是要去哪里?莫非那日烟儿还告知其他秘密处?好你一冲,果然留了一手!”涟漪百思,却不敢太靠近,直等到一冲出来,她想要潜入探个究竟。怎奈天已渐亮,她又斟酌:“若他回去见我不着,必加重疑心!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时,且以我一己之力,断然对付不了他和常奇两个!”叹叹,涟漪往回赶,终究慢了一冲一步,她索性折身往常奇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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