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汴梁惊变（8）

“杀！杀啊！”赵构张了张嘴，可是却觉得嗓子发干，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这是初上战阵的人常犯的毛病，太过紧张，喉咙发不出声音。这位帝国的皇子，只得眼睁睁地望向那燃烧的府门，看里面一个又一个人形怪物，燃烧着熊熊烈火，不避刀剑，生生撞入重甲兵阵之中——火星四溅！他还想往前冲，可是却被米司丞拉住了，这个瘦小的秘术师手下劲道真的不弱，别看赵构人高马大，却硬是没能往前一步。

“小公爷！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不对！”

赵构当然看出了不对，那些怪物似乎有着寻常人难以理解的生命力，哪怕烈焰焚身，却还是在拼命地扑向最近的活物。身穿步人甲的军士排着密集的阵列彼此掩护，厚重的长刀在火光的照映下上下翻飞，将这些恶鬼样的东西死死挡在身前。那些东西见冲不动这铁甲层层的阵列，居然转瞬间就像两翼奔逃而去！

“压上去！半月阵！封住府门！”刘琦见到这阵势，只觉得一股彻骨寒意爬上来，这群恶鬼背后似是有什么人在指挥！他勉强压这队甲士们的住阵脚，做出应对。两翼的两个什挥舞起厚重的长刀，开始奋力向前推进，想要封堵住两侧的缺口。他清楚地知道，这燕王府内左右不过百人，只要再撑一撑，撑到那场大火将府内的行尸烧尽，便是他胜了！

可也就在这时，燕王府内开始传来有节奏的撞击声，伴随着那声音，府墙的一角开始出现龟裂。

“有东西，在撞府墙！信叔，它们要破墙出来了！”赵构最先反应过来，随即背脊惊出一身冷汗。那些燃烧的怪物，至少是有着野兽般的智力！禁军的逃散让场面变得愈发混乱，这周遭已无可战之军。任谁都能看出，这局面已处在失控的边缘。“调人！”他急切地下令“把皇城司全给我调过来。”

米司丞丝毫没有废话，抬手放出烟火号炮，在汴梁城的天空映出醒目的绿色焰火。与此同时，府墙崩塌，一个人形怪物冒着滚滚热气从废墟中站起来，看那身形，活着的时候应是个魁梧的男子。

“——西角！西角有个大个的行尸出来了！”

刘琦听到军士出言提醒，方才转身。正见到那已明显有了些异变的恶鬼在废墟里努力拔出被困住的肢体。燕王府的府墙被撞塌一角，将将落在了他们半弧形的阵势之外。而王府内的滔天火光中，却是明显还能看到有黑色的身影向着那一侧狂奔而去。匆忙之间，他也顾不得什么指挥、什么阵势，只得草草将剑往那边一指，红着眼命令：“杀了他！杀了他！堵住缺口！”

然而，重甲军士们却是已经脱不开身，他们与那些浑身是火的行尸对撞在一起。行尸的气力大得惊人，饶是这些军士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与他们一对一的缠斗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只是借着阵势才勉强占据了上风。燕王府上上下下近百口，如今化作便是近百个恶鬼！他们刀盾列阵在此就是要将这些鬼给逼回那足以净化一切的烈焰中去。

“上！跟我上啊！”见此情形，赵构终于将心底的声音吼了出来，他只觉得堵在心口的什么东西忽然间消失了，一腔血勇直冲头顶，所谓热血沸腾不过如此！他听见刘琦在他身后喊什么，可那已经不重要了，此时他的脑袋嗡嗡作响，已经听不真切言语。握刀的手也抖得厉害，甚至都不知道这刀是从哪里抽出来的。可这位赵小公爷的心里却偏偏兴奋得要死——孤身一人拦在这样的恶鬼之前！试问这地狱鬼神，何敢试其锋芒！他趁着那东西还困顿在瓦砾废墟之中，借着冲劲一刀斩下。只是也许过于兴奋，这发力都脱了形。这当头一刀最终歪到了肩上，像是斩到一块生铁，反震得他手一阵酥麻。

“公爷退开！”他似乎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却是不肯服气，顺着身子一矮回缩的势头，便将那刀抽了出来，然后再度揉身上前，一刀贯胸而过！这一次则是刀尖破开柔软躯干的手感，与他平日里刺草人也差不太多——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粘稠的黑血洒了他半身，可那恶鬼竟还能挣扎咆哮。甚至要伸手抓他。

真正终结它的是凭空出现的巨大冰棱，犹如长枪飞掷，接二连三地尖啸着贯穿了那怪物的头颅。赵构虽说执掌皇城司，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等杀人秘术，只不过他如今也来不及惊叹，因为那恶鬼眼见着是活不成，竟拼了命地要来抓他。

“退开！退开！”热血渐渐退去，取而代之是浑身的酸痛。此时赵小公爷终于意识到身后那些人要干什么，他本能地弃刀翻身，连滚带爬地退开一旁。紧接着密集的冰棱与火焰铺天盖地，吞噬了那砍不死的东西，进而延伸向崩塌的墙角，遮断了后继怪物的身影。

这是真正的秘术！不是平日里那些江湖骗子的障眼法！它们能带来寒冰、火焰与成百上千的杀戮，那些平日里从不轻易示人的秘术师们、那些被桂清阁小心翼翼藏起的力量竟就这样出现在汴梁燃烧的夜色中

“向前！向前！压上去，管什么直娘贼的修罗恶鬼还是行尸僵尸，统统一把火都给烧了！”刘琦见援军已到，顿时来了精神，指挥着人马向前压迫攻击。他们甲械齐全，那些恶鬼虽然浑身燃火，看起来骇人，可到底拿他们这些铁疙瘩没有办法，一时突不出去，反而被困在刀盾阵中成了秘术师天然的活靶子。

空气中霎时充满了咒语的吟唱，桂清阁精锐尽出，终是将那道人与地狱的界限一点点挤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