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残忍
“记得了么？”无欲望见我拿着刀子出神，又提醒了我一遍。我随意应了一声，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有问明白。这次见面之后，一直都是无欲在问我，以至于我忘了问他。我到现在，仍旧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我给认出来的。那日在妖界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无欲应当是不知道我的身份才对。仅凭一双相似的眼睛，根本就没有说服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反常了，以至于我怀疑有人从中作梗。抓紧了最后一点时间，我攥住无欲的衣袖，低声问道：“是谁将我的身份告诉你的?”无欲的脸色变了，这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寝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离这里应当还有一段距离的婢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门口，她毫无准备地推开门，一张俏脸惊得花容失色。“你你们！”婢女显然是将无欲当成了跟我私通的男人，她第一次见这种事情，吓得不知道该怎样是好，最后一跺脚，一转身，是要出去叫别人过来。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心知自己在墨言的下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一想到要卷进乱七八糟的桃色新闻里，便觉得头变成了斗大。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抛开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我赶紧松开无欲的衣袖，想要追上去将婢女拦住，给些好处也好，出言威胁也好，总之千万叫她别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但这一切都没来得及实施，因为无欲远比我更快。在我还没有来得及迈出步的时候，无欲已经冲到那婢女身边了，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捏住婢女的喉咙一用力，便让婢女在一声哀号都没有发出来的情况下香消玉殒。我看看婢女软倒在地的尸体，又看看满脸无所谓的无欲，整个人都僵住了。我觉得我该说些什么，毕竟这是一条无辜的人命，但我又实在没法说出什么，因为无欲的决断虽残忍冷血，却是永诀后患，在这一刻无疑是最保险的选择。站在原地看向我，无欲垂下那只刚刚杀了人的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的失态，问：“你怎么了？”他已经不急着离开了，左右现在已经暴露，拼个你死我活便好了。但我却不能这样想，沉睡已久的心思重新复苏起来，我不想再见到更多像婢女这样的无辜之人的尸体，于是我对无欲说：“撤兵吧。”我的意思无欲必然是明明白的，但他却装出一副费解的表情，问我：“你在开玩笑么?”“我没有。”我郑重其事地看着无欲的眼睛，表情非常认真，接着说:“你不要再和天界做对了，你们赢不了的。”无欲跟墨言如今的行径，都有违天道，本就会招来反噬。而无欲这样滥杀无辜，更是过分，这样沾满血的双手是无法平定天下的。不知道是不是神仙做久了，我现在总也忍不住相信因果报应之类的事情。我坚信，幸福绝不是能够踏着别人的痛苦得到的，那应该是光明正大的，自己挣来的东西。像无欲跟墨言这样，是赢不了的。“哈哈！”无欲干笑了他两声，他的表情愈发阴沉起来，声音也越发冷了。他问我：“你是觉得我赢不了不成？”“论法力，六界之中，能赢过你的人不多。”我如实相告。无欲觉得更好笑了，他说：“那你让我退兵做什么？放着即将到手的地盘不要，拱手把天庭让给墨言，然后再龟缩会妖界那地方？我难道是来给墨言织毛衣的么！”我意识到，无欲已经理解偏了，只好耐着性子对他说：“我只是觉得，用鲜血做成的道路，并不好走。”这句话之后，无欲没有开口。寝殿里变得一片死寂，我跟无欲站在一具尸体面前，无声的对峙着。烛火随着门前吹进来的微风摇曳着，我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蹲下去合上婢女死不瞑目的双眼，我执起她的手，按照在佛祖那里待过的记忆，默念着佛经为她超度。无欲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他似乎很惊讶我会做这种事，干笑了两声，然后说：“温芯。”我没有理会他，直到超度完毕后才说：“我不是温芯。”“就当你是温芯吧。”无**本没有再征求我的意见，这一点上，他跟墨言一样偏执，他们俩都是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的那种人，只要是他们想说的话，就必须说完，由不得倾听者愿不愿意。无欲必然也已经发现外面的变化了，他不再掩盖自己的气息跟声音，放肆至极地说：“我之前没有对你说过吧，其实我已经蛰伏了近上百年了，这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以至于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我有些诧异地望向无欲，他的面庞是年轻的，即使目光总是沉着的，却也并没有给人一个老妖怪的感觉。如果他已经蛰伏了上百年的话，他如今应该是多少岁呢？就算在妖界跟魔界，也实在是不年轻了。我惊叹着无欲伪装的能力，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图什么呢？他已经在妖界得到了无上尊贵的位置，却仍旧蛰伏着等待机会，甚至不断插手别界的事情，他到底想要什么？无欲在解答疑惑这方面并不吝啬，他对我说：“我想要成为六界的主宰，让众生万物都匍匐在我脚下。”他拔高了的声音在寝殿里回荡，混杂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令我觉得很嘈杂。我没想到，无欲竟然是这样一个野心家。他对我来说，一直是一个任性又残忍的妖界人士，虽说热衷权利，却也不是不能放下。如今，看着他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我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跟他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与我纠葛甚深的旧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竟然是从来也没有看明白过。但一个想法却在此刻坚定了，我不会与他为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