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他们都挺好

房间里的陈设并不是无欲的风格，在瞧清楚的一刹那，我便明白这是骗局，立刻联想到是百里司布下的陷阱。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想要静悄悄地按原路退出去，却不成想，好巧不巧在院内撞上了人。“姐姐！”清脆的童声沉稳了许多，却在叫住我的时候难掩喜悦，是小妖皇。我循声回头，见小一身华贵袍服的妖皇站在身后，不免有些动容。小孩子发育得快，他长大了不少，无论是个子还是心智。看着那张脸上的端庄尊贵，我已经彻底无法将他跟那个哭哭啼啼的小狮子联想起来了。释然一下，我说：“你现在过得好么？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吧。”“恩。”小妖皇点点头，眼泪又蓄满了眼眶，他的眼睛又大又圆，极易令人产生想哄他的念头。我也不例外，却只是走过去摸着他的肩说：“小狮子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哭了，男子汉是不能哭鼻子的。”“姐姐，你不要走好不好。”小妖皇趁机抓着我的袖子，试图像以前一样撒娇。想到仍旧下落不明的无欲，我已经没法再吃这一套，郑重其事道：“你现在已经独当一面了，不再需要姐姐了。不过，你可以告诉姐姐一句真话么？无欲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没想到我会主动提起无欲，小妖皇的表情明显冷了下去，他对无欲的态度仍旧很不友好。不过也是，被无欲当傀儡威胁了那么久，说不恨才是假的，也只有我这种蠢货，会认为他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他好得很。”小妖皇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松了口气，道：“姐姐明白你的心情，知道你们都不可能放下对彼此的成见，所以姐姐只有一个请求。无欲不会再为难你了，你也不要再为难他，就这样彼此放过吧。”说完，我毫不犹豫地要走，小妖皇想要将我拦下，我便回身运起妖气轻轻将他打晕，抱起孩子小小的身体，我将他放到房间里的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最后说了一句珍重。这一趟妖界之行，我并没有见到无欲，但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对我来说也就够了。此生，我跟无欲只能是朋友，知道对方安好却不见面，才是真得你好我好大家好。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我趁天黑前悄悄潜进皇宫里转了一圈，见先前与我亲近的小宫女如今已经坐到了宫女主管的位置上，很是欣慰。没有露面同她讲话，我知道自己与妖界的缘分便要在今日做个了断了。变回原身，我爬到皇宫屋檐上，静静地看了一场日落。残阳如血，从此就要将一段好时光埋葬了。我是在深夜赶到森林中的那口井边的，心里早有准备，这一次我是不慌不忙跳下去的。许是因为我的心境平和，不像会兴风作浪的妖怪，老头不仅没有再降下雷来劈我，还给我找了个好地方。眼前的山上梯田茶树星罗棋布，就连夜里送来的风中都有缕缕茶香，我从水渠上小心翼翼走过去，尽可能地避开泥泞的地方。看满山的稻谷，我猜这里应当是在人间的南方，等又走了一段，看到了人们聚居的白墙黑瓦，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在这个江南水乡的小村落中住下，我决定就像个普通人或者普通妖那样生活，不管是当风水师还是用妖力买彩票，我都不敢再干了。地府的羽翼遍布人间，要想平安，必须要夹起猫尾巴做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起初的几个月，我兢兢业业地打了份管吃管住的工，因为根本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把工资统统捐了出去。一部分给人间的福利机构，一部分给穷苦的妖族。没错，不是所有妖族都可以凭借妖力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的，这一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因为各种原因被放逐的妖族便是其中最惨的一部分，他们的妖力大多已被封住，在人间既无身份，也无学历，只能做苦力甚至行乞。我看不过眼，便不时接济他们一些。等混得熟了，他们也爱同我说话，时间一长，我竟渐渐跟此处的妖们都打成一片。他们毫不怀疑我的身份，将我当作同类，对我很是热情。有一次，听说我打工打得无聊，他们中的锦鲤妖便给我介绍了个有趣的新工作。说是有一所私立小学其实是妖怪开的，学校里的所有人都是妖怪，算是本地的妖怪聚集区之一。不过，因为这江南水乡实在不大的缘故，最近很是缺老师。听锦鲤妖这么一说，我对此大有兴趣，甚至开始想象一群毛茸茸的圆脑袋妖怪小孩，那实在是太可爱了。见我眼睛亮得灯泡似的，锦鲤妖更加热切，当即将妖怪学校校长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事不宜迟，我谢过锦鲤妖便赶了过去。站在小学门外，我丝毫不觉有妖气，等走到近处才发现端倪。原来，这小学的围栏上施加了双重法术，一个是封住校内气息，防和尚道士的；一个则是保证校内学生可以自由发展的障眼法。我大大咧咧进去，守门的黑背犬妖见我是妖便十分热情，听说我是来应聘老师之后，热情程度又高了一个档次，我几乎要怀疑他其实是金毛成精了。应聘的过程十分顺利，我填了几份卷子便成功在这个缺乏教师的妖怪学校留下了。学校里的孩子们都十分可爱，我亦过得是分开心。给孩子们教课之余，我偶尔也能从其它老师那里听到一些妖界故人的消息。这其中，最多的还是关于无欲的，他如今已从王爷升级成了摄政王，而且妖功大盛，甚至将上古凶兽收为羽翼。这样的武功威名，令学校里的其他老师都十分崇拜他。我偶尔也会在聊天中附和，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这个无欲永远是这样争强好斗，真是枉我先前那么担心妖皇害他，如今看来，真是他不收拾妖皇便不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