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要再利用我了

听到我的话，妖皇停止了啜吸，他似乎是在思考，紧抓着我的衣角不肯放。我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格外努力地想要劝说他，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他用孩童清脆的嗓音道：“姐姐，我是真心当你是长辈的。我一直没有见过爸爸妈妈，只有姐姐肯对我好。”心坠到了冰窖里，我如今对这些拐弯抹角的小手段很是熟悉，太明白这话里的含义了。小妖皇对无欲避而不谈，只是努力想要激起我的怜爱而已，他已经在我这里吃到了甜头，便觉得自己会屡试不爽。眼前又出现了小狮子怯生生的模样，我发觉自己已经很难将怀里的男孩同那个懂事的小狮子联系在一起了。回忆风一样吹过来，却又风一样离开，轻得让我什么都抓不住。我一点点松开他，将他安稳地放下，然后正色道：“不要再利用我了。”妖皇愕然，泪珠大颗大颗地滴下来，他的表情实在是太鲜活了，让我终于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他似乎不敢相信我会如此决绝，抓着我的衣角试图挽回，我将他的手推开，第一次严肃地训诫他：“我不会再被你们利用了，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或许，小妖皇到底对我付出过真心，又或许他想在最后一刻再给无欲留下一次打击，他说：“对不起，姐姐。但是无欲真得不是好人，他骗了你，结界早就可以没有效果了。”他的话音刚落，烟雾就再次升起，将一切都遮地朦朦胧胧，我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却是在床上了。我在天光破晓的时刻从梦中醒来，起身望向窗外，望着结界若有所思。我出去的时候，无欲已经起来了，他正背对着我在溪边打水。想到小妖皇的话，我在掌中聚起妖力，出其不意地攻向无欲。一股我从未体会过的强大妖气向我冲来，无欲的功力显然已经恢复了，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杀死偷袭者。我急急向后一掠，这才没被伤到。无欲冷着脸回头，见身后是我，惊得手中的水桶都落在地上。他一脸震惊，似乎是在想借口，良久才说：“我以为你还在睡。”“今天刚好起得早。”我走过去将桶捡起来，递到无欲手里对他说：“不要再装病了，今日一别，有缘再见。”面上血色褪了个干净，无欲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我转身就走，他也没有追上来。直到走出很远才回头，我发觉那座屋子已经不见了，无欲已经离开了。鼻头有些酸，我擦了擦眼睛，在心里对无欲说了一声谢谢。我来这山上时是一个人，如今要走了仍是一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穿过薄薄的结界，望着眼前宽阔的森林，兀地想起了在皇宫里时宫女同我讲过的故事。她曾告诉我六界是相通的，而妖界同人界的接口就在一片森林中。聚起妖气在森林中寻找气息不同的地方，我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只瞧见了一口荒废已久的井。人界对妖怪来说危险太多，因此并没有几个妖怪会想去人间看看，因此这里人迹罕至。兴许，我是百年以来第一个想去人间的妖。不过，我其实也算不得真正的妖，大抵不能算数。深吸一口气，我怀着回家的喜悦跳下去，将宫女提过的危险尽数抛到了脑后。她说人妖不同道，随意去往人界的妖恐有遭天谴的风险。才出井，我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这个接口应当是随意设定地点的，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推测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偏远的郊区，旁边只有陈旧的楼房跟不停从烟囱里往外排气的厂房。这环境实在算不上好，但我离开人界已久，一朝回家，就连雾蒙蒙的天气都觉得好。轰隆隆！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在空中响起，我惊觉这雨来得实在太快，不禁联想起天谴，急忙想找个地方躲藏。但那天雷明显是冲我来的，发觉我要跑，即刻劈了一道下来。眼前一阵电闪雷鸣，我毫无反抗余地倒在地上，喉间一腥，当即吐出一口血来。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我只好急忙去运妖气，想让自己死得不那么快，可老天是半点情面也不讲的，他接连又劈下两道，生生将我劈回原形才罢休。隐隐闻到了焦味，我看着自己爪子上变了颜色的毛，昏过去前最后一个想法竟是惋惜自己变了颜色。不过，到底是我命不该绝，竟还有再睁眼的机会。一个慈爱的老奶奶摸了摸我，温声道：“咪米醒了。”我急忙对着她撒娇卖萌，表示自己只是一只被雨淋昏了的流浪猫。我的原身圆头圆脑，是最讨人喜欢的那种宠物类型，老奶奶显然对此毫无抵抗力，忙将我抱到怀里抚摸起来。凭着这份装可爱的功力，我拖着被雷劈得虚弱的身体在老奶奶蹭了好几顿牛奶。老奶奶是个很有爱心的人，见我身上灰不溜秋，特意给我洗了个澡。我趴在暖气边烘干自己，暗道：还好，还好。若那一身焦黑洗不掉，我此生怕只能做一只花猫了，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白猫。准备再休整几日便恢复人形回家去看看，我格外殷勤地跟在老奶奶身边，想要尽可能地报一报恩情，却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再次发挥了自己天煞孤星的体制。老奶奶家中多了个她瞧不见的不速之客，一身白衣，足不沾地，赫然是来索命的白无常。我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跟鬼界的孽缘，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只想着要保护自己的救命恩人，竖起浑身的毛对着白无常嘶叫。然而白无常看都不看我一眼，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一只寻常的猫而已，根本不会对她的工作产生任何影响。老奶奶被我惊动，在睡前将我抱到床边安抚：“怎么了？咪米。”只好继续装乖，我一边警惕着白无常，一边装作趴在暖气上睡着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老奶奶自己来得及保护她的范围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