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凭恨意支撑

深呼吸几口，我终于平静了心情，叫宫女帮我看着外面，我拆开了那封信。百里司的字迹跃然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他跟无欲闹到这个地步，早已是不死不休，因此没有半个字是在寒暄，他十分直白的要求谈和，而且指名了要找在战场上吹埙的那人来当使者。我看着觉得十分好笑，眼角一湿，却并没有泪落下泪。我的泪，早已经为孩子流干了，绝不会再为这种不相干的仇人流一滴，因为他不配。叫了宫女过来，我将那埙还给她，低声嘱咐道：“好姑娘，我现在有件事要托付给你，不只跟你有关，还跟这城中所有人的性命有关。”宫女小脸吓得煞白，清秀的眉眼中却透出了几分坚韧，是个外柔内刚，值得信任的人。她不过犹豫片刻，便应了下来，是要豁出去为自己，也为大家谋一条生路。我亦以诚相待，告诉她：“等到了那边，你会见着他们的王，不过别怕，他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就说这埙是温芯教你的，她的魂魄已经死在了小妖皇的皇宫里，只留下一句‘死生不复相见’要告诉一个叫百里司的人。”百里司是鬼王的名字，这一点宫女显然知道，她默默记下，并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问温芯是谁，只问：“这便够了么？和谈怎么办？”“你只做好这一件事就够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吧。记得一定要说今日在战场上吹埙的人是你。”我的手很凉，搭在宫女的胳膊上，冻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亲自安排无欲的亲兵送宫女过去，我从沉睡的无欲身边拿了令牌，决议要赌这一次。他们离开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余远处夕阳的金色余晖面勉强将大地照亮，我看着沉沉的天空，心中空落落的。这一晚，我毫无睡意，一直守在无欲床边，听着滴漏一点点发出嘀嗒声。常言道，至暗之后是黎明，天光破晓的那一刻，我如愿得到了鬼王同意撤兵的消息。传令兵难掩喜色，一直守在这里的精兵更是激动，鬼界士兵撤走之后，剩下的那些便都是乌合之众了。一室的兴奋感染了无欲，他终于醒来，一头雾水道：“你们这是在高兴什么？要是百里司那个混账东西暴毙了，就赶紧告诉我一声，让我也乐一乐。”他这一觉睡得又安稳又舒服，伤在强大的自愈能力下恢复得差不多，就连声音都恢复的中气十足。我立刻将消息告诉他，他却意兴阑珊：“啊，他果然还是怕了我，可惜我醒得晚，不然亲自去拿他的头。”我终于受不了无欲，不想再理他，起身亲自跑到宫门去迎宫女。她回来的时候喜色中满是疑惑，似乎在百里司那里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见我便告诉我：“郡主，鬼王听完那些话就不好了。那话里是有什么咒法么？我离开营帐的时候，他的手下都赶了过去，他似乎是疯了。”“那真是好得很。”我说完，便跟宫女一起回去，告诉她要洗一洗这几日的晦气再好好睡一觉，让她千万不要让别人来打扰我。躲在房间里，我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现在正是无欲反击叛军的时候，百里司那边一定正忙着撤军。现如今，我妖力大有进步，认定自己只要能冲破他身边的护卫，便可以轻而易举取他性命。这自信其实多是由恨意支撑着的，我却不断在心里重复，直到深信不疑后便带上无欲的刀要去行刺百里司。左右他已经疯了，看在往里的情份上，我去送他一程。我在天色彻底明亮起来之前赶到了鬼界军营，士兵们打了这莫名其妙的一仗，都是满头雾水，根本疏于防范。百里司手下更是为了鬼王发疯的事情焦头烂额，正聚集这开会，这是天赐的机会。直接冲进百里司的营帐，我想要干净利落地举刀，却还是忍不住迟疑了那么一刻。营帐里很黑，他却是那样安静的睡着，脸颊瘦了不少，却还是如往昔一般俊美，令我的手不自由主地迟疑。百里司虽是陷入了癫狂，身体本能却还在，趁着我的迟疑反手一掌击在我心口。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只知道另一双手从背后接住了我，是无欲。他自我出门起便一直跟着我，虽慢了一步，却还是及时将我救下。我吐出一口气，脑袋昏昏沉沉，合上眼的时候，隐隐听到无欲说了一句：“千万别睡。”这事是我做不得主的，毕竟我的身体有自己的想法。我就这样昏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在皇宫里，因为受伤的缘故，恢复成了白猫的模样。这几日，我一直忙于各种事情，以至于原身的毛仍是灰扑扑的，我看着嫌弃，甚至想要像真猫一样舔一舔。“还知道爱干净啊！”无欲说着，拎着我的后脖子将我提了起来，我有些惭愧地喵了一声，他便接着说：“你知道自己差点被打死吗?百里司现在疯得厉害，简直是六亲不认，脑子全换成了功力，我都不敢跟他过招，你竟然还硬上？如果不是那小狮子有点良心，你现在可以出殡了。”听他提到小妖皇那孩子，我生怕这乖巧的小狮子出了事，挥动着爪子向无欲提问。无欲拍了圆滚滚的脑袋两下，说：“他没事，只是他说哭着说要你好好活下来，所以把自己的治愈能力分了大半给你。”我心中一热，一方面为那孩子的投桃报李感到感动，一方面却不由地更加替他担忧，那孩子本就是妖界的靶子，极其容易受伤，若是没有治愈的能力，他以后该怎么办？无欲终于将我放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你放心好了，他救了你，我不会亏待他的。我无欲在此向你承诺，现任小妖皇会是妖界唯一的王，叛军伏诛之后，我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以此为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