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煎熬

苏岚算是害死我孩子的推手之一，如今我亲手将她送入轮回也算是将大仇报了一些。只可惜，她不配抵我孩子的性命。在昏厥过去的梦里，我独自一人站在黑暗里，远远地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却总也找不到他。我心急如焚，哭喊着对孩子说对不起，可孩子的声音到底是离我越来越远。“对不起让妈妈留在这里好不好？妈妈想跟你在一起。”我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眼前的黑暗渐渐变得浓稠，幕布一般向我身上砸过来。不闪不躲，我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陪孩子。一道刺目的光劈开了黑色幕布，我没能如愿，睁开沉重的眼皮，发觉自己是竟是在柔软的床上醒过来。看周边的陈设与我灵魂出窍那日的鬼医谷一般无二，我知道自己是又被召回到了容器里。白无常就坐在床头看着我，我知道应当就是她将我送回来的，即使知道她是为我好，也难免在心中生出一些怨恨。她见我醒了，问我还有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忙，便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眼泪不住地往外流。手足无措，白无常呆站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试探着我的情绪：“鬼妃娘娘，你应当去见鬼王一面，他会给您一个说法的，不管他说什么，也总好过您如今这样痛苦。”我偏过头去，下意识逃避着有关百里司的话题，用还哑着的声音道：“没有这个必要，我不想见他。从今天起，我跟他什么瓜葛也没有。”轻叹一声，白无常眼中满是怜悯，她似乎还想说什么我不愿听的。在她看来，我同百里司必然还有复合的可能，但我跟百里司之间已经不是情侣吵架而是血海深仇。至少在我这里，想要化解是绝无可能的。抢在她之前开口，我说：“你们谁都不必再为他说好话，那碗药是他百里司端给我的，所有人是亲眼所见。我跟他之间隔着孩子的一条命，此生都不必再见了。”说到最后，我几乎是咬着牙在与百里司赌咒，声音中满是愤恨。白无常见我如此，心知再劝无用，悻悻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房间里恢复了寂静，我以为会一直这样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百里司走进来，对我说：“阿芯，你不能这样狠心。”自我醒来，他便一直站在门外，听白无常为他说情，心里必然还是存着我能原谅他的侥幸。等听到我说出决绝的话后，他才明白我是不会回心转意了，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于是枯站了一阵，便推门进来想要亲自同我讲和。百里司如今的态度，不见半点强硬，事事以我为尊。可我并不稀罕他这样的示弱跟补偿，只想要回孩子。可任他鬼王再神通广大，没了的孩子也是找不回来的。我一见他便血气上涌，立时恢复了些许力气，在身侧一摸，见刀仍旧留在我身边，抓住刀柄就翻身坐起来。那刀很是小巧,适宜把玩，刃却是极薄，乃是神兵利器。我双手握住它在掌中一滑，便见到令人心悸的寒光出鞘，被这柄刀捅进心窝，必然是活不成的。白无常见我拿刀，先是一愣，然后问道：“鬼妃娘娘，您要做什么？”她生怕我自伤，戒备地盯着我的手腕。我见了百里司才拿刀，自然是存了要杀百里司的心思，就算是自伤，也至少要跟他同归于尽才能算消了心头只恨。百里司见我这样，不躲不跑，只站在原地看我。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在他眼角看到了一点亮光，水盈盈的濡湿了眸子。他哭了么？也许吧。鳄鱼也是会掉泪的，可若猎物信了那是慈悲便是愚蠢了。我向门口走去，想着已经不在的孩子，在心里对他：等妈妈为你报完仇，马上就来。见我手中的刀直挺挺地往前送，白无常终于看出了我的意图，她急忙冲过来将我抱住，一手握着我的腕子，一手拖着我的腰，将我拉回到床边也不肯松开。“鬼王，请您先离开。”白无常制住我，并不需要太大力气，但她还要顾忌着我如今的身体状况，这便麻烦了。她很快力不从心，见我恨得牙痒，只得去劝百里司。在白无常怀里踢打，我像孩子一样哭闹，直到百里司离开将门关上，才渐渐停下。刀子当啷一声落地，我伏在白无常肩上放声大哭，泪水多到打湿了她小半件白衣。这一日，我是哭昏过去的，与从前的爱哭不同，我现在是哭成了习惯，整个人都浸在仇恨的泥潭里，一点点往下陷，唯有哭才能让自己沉得慢一些。鬼医见我这样的状况，哀叹道：“这女人，当真是水做的，不过哭一哭也好，比憋着强。”为着我的情绪，黑白无常并鬼医都认为百里司还是不要出现的好。他不在，我还算个正常人，他若出现，我便只是想杀了他的个疯子。后来，这状况好了一点，我不再对百里司喊打喊杀，却还是不能接受他。虽不能出现，百里司却对我的变化了如指掌。他总是隔着一堵墙站在房间外面，远远地看着我，门神似的堵在那里却不进来。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鬼妃娘娘，今日鬼医谷里天朗气清，您不想出去看看么？”鬼婢斟酌真哄我，想让我不闷在屋内。我知她是得了白无常的授意，哄着我去跟门外的百里司谈一谈，因此并不答应。鬼婢是个机灵的，被我这样拒绝了几次，便不再提了。其实有时候，我吃完药靠坐在床上，拿着无欲的刀把玩，心底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我没来由地觉得百里司不会反抗，便想他哪一日又抱着求和的想法进来，好一刀杀了他给自己一个交代，却又觉得双腿灌了铅一样重，并不肯真得过去杀了他。矛盾的想法盘踞在心底，一左一右地拉扯我，几乎将我的心房撕成两半，晚上便难以入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