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看到了过往

我的目光随着苏岚的眼睛移动，远远地瞧见了杂草从中的一个人。那是个女孩子，穿着浅色襦裙，梳着古色古香的辫子，模样秀美绝伦，只是一身鲜血，几乎没什么生气。更要命的是，她身边还要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鬼。我下意识想要呼救，随即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在跟人共情，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是发生过的旧事了。可我仍是不自由主地为她担心，就好像是同她有某种缘分一样。终于，有人过来了，在离这里还很远的时候就出了手，他的灵力极强，只一招就解决了恶鬼。为这女孩得救而感到庆幸之际，我震惊地发现那人竟是百里司。果然，苏岚要我看的回忆不会是没有目的。许是共情的缘故，我看着百里司，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千年前的他。那时候的百里司身量比现在矮些，眉眼也比现在多了些稚气，但我仍旧一眼认出了他。他一见到那女孩，脸上便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弯腰将那女孩抱起带到了这谷中的一处房舍里。这时候的百里司，显然还是位新鬼王，还不知什么是喜怒不行于色。百里司十分紧张那名女孩，对她悉心照料，直到女孩痊愈。女孩醒来后见是他，也没有什么慌张神色，想必两人是旧相识。他们就这么住下，彼此之间相敬如宾，没有半点越矩的行为，却又不知不觉间将两颗心靠在了一起。他们相爱了，我有些心痛，是在吃一千年前的这个女孩的醋。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百里司为女孩画眉，女孩为百里司煮饭。从他们的交谈中，我逐渐了解了他们的过往。原来，一千年前初为鬼王的百里司曾为了捉拿十八层地狱中逃跑的恶鬼而前往人间。他隐姓埋名，将周身气息都收得干干净净，然后遇上了一位母亲病危的人间女子，正是与他同住的这一位。女孩至纯至孝，为了救母亲，不惜使用禁术割肉救母。百里司被女孩吸引，却还是不得不在得到恶鬼消息的时候不辞而别，等他再赶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不见了。女孩使用禁术招来了恶鬼，被掳到了这冥界的绝情谷内，而与百里司冥冥之中的缘分保佑了女孩。她受了重伤却未死，在最关键的时刻，百里司英雄救美。这时候，女子仍不知道百里司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已不是人间。失去母亲的女子将百里司当作救赎，早对女子有意的百里司更是感情愈发热烈，两人就此坠入爱河。看着他们幸福的生活，我只觉得心一点点沉到了水底，并不全是为着吃醋的缘故。我太清楚了，那时候的百里司根本没有与人间女子相恋的资本，六界众生都必须要服从天条，而跨界相恋是被重点防范的重罪。这场恋情，注定是一场悲剧。怪不得百里司会那样评价天界，存天理，灭人欲。对百里司来说，这天界带给他的满满都是痛苦回忆。我心惊胆战地被迫看着百里司同女子曾经的生活，几乎就要不忍心看下去，甚至暗自祈祷他们快些逃走，可是那一天还是到来了。对于许多人来说，那一天再平凡不过，对百里司来说，却是极其痛苦的一天，他们两个被发现了。百里司终于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恋人，他以为恋人会愤怒，会害怕，会就此离开。这样一来，他便能够成功让女子远走高飞。可是，那女子没有，她深爱着百里司，那感情一点也不比百里司的弱。她只是吃惊，然后告诉百里司：“你不该骗我，下不为例。”没有任何退缩，女孩决定与百里司一起面对。她穿戴整齐，甚至还细细描绘了妆容，没有露出一点狼狈的模样。看着她，我只觉得自愧不如。这样好的一个女子，无愧于百里司的爱。面对审判，女子跟百里司都没有认罪，只是百里司选择反抗到底，而女子选择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她说：“爱是没有错的，我们只是相互喜欢而已，何罪之有？我愿意同百里司在一起，从来也没有碍着任何人。如果说会带来灾祸的话，我们也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分明不会有任何天罚。区区人界女却有胆魄说出这种话，对天界来说，无疑是挑衅。在而百里司试图将女子救走，一起远走高飞的想法更是往火上浇了一瓢油，将两人彻底置于天条的对立面。主宰六界许久的神仙是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百里司跟女子的恋情被当作惩戒六界的典型，两人都受到前所未有的重罚。百里司身为鬼王，在鬼界拥有极大的威信，仙界没有办法处死他，却也没有让他好过。最终，百里司仍旧保留了鬼王头衔，，却被判当众受一百零八道天雷，然后在锁妖塔中服刑，直至悔过。而女子则因以人身与鬼相恋，有损伦理，而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我看着被戴上镣铐的百里司，走到他面前，想要伸出手抱抱他，却只摸到了一片虚无。他是那样悲伤，眼睛血红，几乎是在哀嚎，为了救下心爱的女子，他不惜认错，不惜求饶，可是一切都没有用，他们只得从此天各一方。这段回忆实在是太痛苦了，更痛苦的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百里司行尸走肉般被带到刑台底下，从云中劈下的雷一道道落在他身上，将他打的遍体鳞伤。我哭着扑过去伏在他身上，却无法替他分担半分痛苦。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如今百里司表现出的冷漠无情，那是一层受伤后为了保护自己而结的痂。受刑之后，百里司带着被雷劈出的一身伤进了锁妖塔，在里面同无数妖物为伴。那些年里，他几乎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同那些来挑衅的妖物动手。他的身手越发凌厉，性子却也愈发乖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