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苏岚的要求

见我不肯相信，百里司也没有再同我解释什么，他等我睡着，便默默离开了。我再醒来的时候没再见着他，只是直觉上认为他去找苏岚了。我早已心如死灰，于是不肯多想，即使鬼婢多番安慰，也一口咬定他是去告诉苏岚我决定放手的喜讯，根本不做它想。事实上，我只猜对了一半。百里司确实是去找了苏岚，只不过不是为了跟苏岚双宿双飞，而是为了请苏岚拿出鬼灵芝救救我。原来，鬼灵芝不知经过何等辗转，当真流落到了苏岚手里。鬼医见我我的病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认定只有拿鬼灵芝入药才能争回一线生机，而苏岚就是拿捏着鬼灵芝向百里司不断提出各种过分的要求。心力交瘁的百里司已经没有跟苏岚周旋的精力了，他直接问苏岚到底要如何才肯拿出鬼灵芝救我一命。一直以来，苏岚都借着鬼灵芝在百里司身边耀武扬威，如今百里司终于肯向她低头，令她激动不已。苏岚的要求只有一个，她要求百里司同意让自己待在他身边。若让我听到苏岚这要求，必然会当场拉着百里司走人，宁肯死了也绝对不受这份委屈。可百里司不是我，他做不来拿我跟孩子的性命赌一口气的事，到底还是答应了苏岚的要求。而苏岚也果然应允了百里司的要求，答应交出鬼灵芝给我治病。这一切，都是白无常告诉我的。我看着她的唇形，用模糊的视力将那些字句拼凑起来，整个人都感受着揪心的痛。联想到百里司离开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竟不知何为真何为假了，若那些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我便是真得不识好人心，罔顾了百里司的付出。第二天，百里司终于回来了，他像先前一样握着我的手让我安心，而我在视觉跟听觉都退化之后，触觉变得十分灵敏。百里司的手上有新伤，藏在袖子里也掩盖不了疼痛时轻微的颤抖。“怎么受伤了?”我拽住百里司的袖子不让他遮掩，手指轻抚上伤处，用剩余不多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询问这伤的来源。“没什么，只是放一些血给阿芯跟我们的孩子做药引。”百里司说过不会再令我伤心，便决议从不再骗我做起，他实话实说：“苏岚答应将鬼灵芝拿来救你，只是需要鬼王的血做药引。幸好，我是鬼王，不然这还真是麻烦。”百里司生怕我听不清，说得慢而大声。我知道，他在努力将事情说得轻松，甚至还想要同我开个玩笑。我却快要落下泪来。我不需要他放下自己的尊严去求别人救我，更不需要他不断伤害自己，那样我还不如一死了之。更何况，情敌的施舍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我不会喝药的。百里司，不要再去找苏岚了。你说过爱我是真得，拿最后这点时间，就让我们三个一起度过吧。你好好记下来，等以后我不在了，就当故事讲给孩子听。”我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百里司自然能听懂。他同我交握的手僵住，旋即将我的手指扣得更紧，颤抖着嘴唇想要反驳我，却又顾念着我的心情没有说出心里话，他选择顺着我，对我说他答应我，绝不去找苏岚了。我没力气再说话了，于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也弯下腰来跟我碰了碰头，就像两只在交换信号的蚂蚁。“阿芯，你在这里等我。”百里司咬着我的耳朵同我慢慢讲：“我要去找别的东西来给你做药引，很快就回来。你好好吃药，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不分开，可以去阳间，也可以去什么别的地方。”我懂他的心意，点点头应下，怕他为我担心，强行将到了眼眶边的泪水忍了回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独自一人在鬼医谷里等着他带其它续命之物回来，因为心里有了念想，我整个人都安宁平静了下来，就连药都不觉得难喝了。回忆起先前偷偷倒掉的药，我甚至还会觉得可惜，那里面是百里司的血，而我就那么轻易地将他的心意浪费掉了。一定很疼吧？指尖仿佛还残存着百里司的温度，我微微埝动手指，即使同他相隔万里，也觉得安心了。因为视力衰退的缘故，我已经看不清时间是如何过去的了，只能依靠喝药的次数来判断百里司到底走了几天。鬼犬一直替百里司守着我，没日没夜地卧在床边，有时候它看出我心情不好，便会提着爪子攀着床沿想要我像之前一样摸摸它。我笑着爱抚它的头顶，它便高兴地转起圈来，好逗我发笑。明泽乖巧听话，常常会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指示好，那感觉让我有些痒，却是很好的慰藉。只是，今天的明泽有些反常，它不住地狂吠，一声高过一声，即使我拼命想要安慰它也毫无效果。我清楚明泽的灵性有多强，因此格外明白它的哀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心里惴惴不安，我忍不住担忧是不是百里司又出了事，抬起头来去看窗外模糊不清的远方。等明泽嚎叫到嗓子发哑的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屋外有一阵凄婉至极的埙声传来。鬼医谷里，并没有人会这样的乐器，这阵乐声只可能是外人弄出来的。见明泽叫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我意识到这乐声应当就是令明泽如此不安的源头，便扶着墙想要出去阻止那人，叫他吹得轻一些。循着乐声小心翼翼替走过去，我连跨过门槛都用了好大力气，等我气喘吁吁到了吹埙那人面前，确实看到了此生最不愿再见的人——苏岚。见到我这副样子出来，苏岚毫不意外，她根本就是故意要引我出来。苏岚这次来，是精心修饰过的，她红衣红唇，冷声道：“好久不见，温芯。你这副样子，还真是比之前更难看了，真令人倒胃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