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末日小镇（13）
暮晚归浑浑噩噩回到家，余光里谢允正俯身趴在灶台往楼下观望。
“哥哥回来了！”
蓝仟从沙发上蹦下来，光着脚几步跑到他身边。
他想把噩耗瞒着两个人，努力牵起的嘴角上扬，眼眶却在低头间被泪水填满，出卖了自己。
他装不出来。
“……前辈？你眼眶红了吗，”谢允将他刚关上的门重新打开，看到走廊上空无一人，忍不住问道：“姐姐呢，她怎么没回来？”
“她不回来了。”
暮晚归不敢看他俩的表情，低着头走到书房，背对着客厅关上门，失力地跪在地上。
倘若早晨和韩也一起去，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打手发现了。
想到这，他抬手狠狠在脸上扇了一巴掌。唇角瞬间渗出血，他一声不吭的感受着疼痛带来的滋味。
第二天谢允再见到他时，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痂。他们很有默契的不再提韩也。
但蓝仟还小，藏不住的情绪都露在面上，两只眼睛肿到只能看到一条缝。
“这是冷库的地图，我们晚上去吧。”暮晚归将白纸递到谢允手里。
“好。”
暮晚归知道谢允和蓝仟几近两天没有吃饭了，他趁着自己身上还沾染着潇和的气息，拎着洗手间的脸盆独自来到河边。
他坐在石头上，吹过的只觉得比往日还要冷几分，身上的衣服度过深秋还勉强可以御寒，而现在，只是单单站着不动都觉得难熬。
随手折下枯黄生脆的芦苇杆，叠几下垫在屁股下面，稍稍隔绝了石面的凉意。
不留意间，附近的游鱼被水底突起石块激起的荡波惊动，那条粉色蚯蚓被鱼口咬住，河面被出水的草鱼扑腾出圈圈涟漪。
暮晚归将鱼切开，里里外外都匀称撒上细盐，等到鱼肉烤的焦黄这才下楼去谢允和蓝仟。
到家就看到谢允抱着蓝仟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抹泪。见到他回来了，谢允才哽咽道：“前辈，你要是抛弃我俩了，要我们孤儿寡父的怎么活。”
“……”
暮晚归安静的看了他俩几秒，“我烤了鱼，在天台。”
“前辈，我们不吃了，姐姐刚离开没多久。”谢允说着，声音又泛起哭腔。
暮晚归眸子里蓦然多了几分愠色，他冷声道：“好，那你俩就等着饿死去陪她。”
空气一滞，拖鞋趿拉声相继响起，一大一小也顾不上犯忌讳了，眨眼间俩人便窜到楼顶。
暮晚归站在客厅，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韩也或许会从卧室突然站出来，冷着脸说：“是你在到处说我死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四周安静的针落有声。
韩也的离世，将她的体温、声音以及留给他们的回忆从这个场景抽丝剥茧的抹去。站在这块不能在熟悉的地砖上，暮晚归却再也找不到他的第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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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将太阳能充电控制器和太阳能板连接好后，许久未插电的冰箱终于正常运作起来。“行了，等把疫苗拿回来也不用担心失效了。”
他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成果，突然说道：“如果姐姐也在就好了。”
三个人在这个屋子里就会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得联想到和韩也共处的定格画面。
“走吧，我们快去快回，蓝仟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明明已经对蓝仟千叮咛万嘱咐了，但真要关门时，暮晚归还是顿住脚步，将孩子搂入怀里，他似乎想到什么，将衬衣和口袋里印有【笙】的卡递给蓝仟。
“仟仟，如果我和哥哥在有事情耽误回来的时间了，你就穿着我的衣服拿着卡去东南角的便利超市，找到C楼，里面有个哥哥叫潇和，你找他，求他收留你两天。”
蓝仟不情愿的点点头，“可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仟仟，刚才说的只是很小的概率，你在家想玩什么都可以，等我和哥哥回来好吗？”
他紧抿着唇：“好。”
虽然很舍不得两个哥哥走，但蓝仟骨子里就是懂事的小孩，在眼巴巴的看了两人一眼后，手腕一收“啪嗒”果断地把门关上。
谢允：“前辈，我们先去研究所。”
暮晚归：“好。”
暮晚归知道研究所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群众的视野里，但也没考虑到会掩盖在高桥县的一座荒山里。
他们踩着枯黄的落叶和干枯的杂草兜兜转转，暮晚归也不知道谢允是通过什么记住这条复杂的山路。
房舍门窗破损，玻璃渣碎在地面堆在一起。三角状的黑色空隙吞噬掉月亮投射下的光泽。
“这里是起点。”谢允食指点着纸片，他嘶了一声，“不对啊，再往东走就是后山，那里哪会有什么建筑，你觉得呢，前辈？”
暮晚归对这里一无所知，一草一木都是陌生的，他摇头低声道：“我不清楚，先过去看看吧。”
忍耐着寒冷和体力不支的考验，两个人咬着牙又翻过一个山头，离目的地愈来愈近，但视线里显然就如同谢允说的
那样，光秃秃一片。
“这张地图大概率也是假的。”谢允累的蹲坐在地上，将手上的白纸揉成一团。
暮晚归没同他坐在一起，他心想索性也走了万把步，不差这几步路。
后山这片地确实与其他地方没什么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片山地太过于平整了，似乎只要修剪修剪荒草就能建一个足球场。
他鞋底蹭着地上的干冷的土和草根，实际上，暮晚归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做的目的。
此刻，找到冷库已经成为他的执念。
直至脚趾被硬物猛地撞到，那股生疼让暮晚归喊出声，“fa——”他翘着左脚在原地蹦了几步，这才借着月光看清脚下的障碍物。
发坞发暗的铁把手突兀的立在土壤中。
“地窖吗？”暮晚归自言自语，他将手指从袖口里伸出来在把手附近挖了两把，指缝里塞满泥渣，但冬土冰冷坚硬，手腹都觉得疼了，土块依旧纹丝不动地铺在那。
身后传来沙沙得脚步声，谢允背着包朝暮晚归走来，“发现什么了，前辈？”他声音里透着疲倦，此刻也是强撑着精神走过来。
“谢允，你背包最外层我放了一把折叠刀，找到递给我好吗？”
谢允反应了片刻，缓缓将背包挪到胸前，找出那把金属的纯黑折叠刀。“什么时候放的？”他喃喃。
结实锋利的刀刃比起手指快多了，手柄下的金属部分也很快暴露在视线范围里。
“谢允，这是研究所的标志吗？”
暮晚归指着一个圆形带水滴状的刻印对谢允问道。
“嗯——嗯？”
抱着背包昏昏欲睡的人在听到暮晚归的话后清醒了大半，他斜着身子朝前探去，就看到那个熟悉到之前天天看到反胃的标志。
“这研究所的冷库建在地窖里？”他皱眉惊叹。
他从暮晚归手里拿过刀，严密的按照缝隙将土砂刨了个干净，四十分钟后，一方暗紫色的实心铁板暴露在空气中。
“你拉那边。”暮晚归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卫生纸递给谢允，自己则是紧握住这边的金属把手。
“好了，前辈，我喊3，2，1我们一起用力。”
低沉的嘎吱声在四周回响，尘封了有些时日的入口反上刺鼻的消毒水味，但很快就融入到风里消散。
暮晚归低头凝视着下方黑洞洞的未知空间，他不再犹豫，抓住焊在墙上的铁梯，率先爬了下去。
谢允跟在他身后，眼睛只能在黑漆漆的前方搜寻到一抹幽幽的荧光绿。那是紧急出口的指示灯。
谢允脚踩着梯子，对未知的环境莫名的恐惧，“前辈，下面有摄像头吗？”
“明显的红点没看到，但我猜应该是有的。”
在听完他的话后，谢允的脚又往上蹬了两格。最终，他的理智战胜了懦弱。
“前辈，你不害怕吗？”
“我们没有选择了。”
谢允耷下脑袋，脸上明晃晃的全是失落。
暮晚归觉得自己的话吓着他了，“你包最外面的折叠刀在危急时刻可以用。”
话音未落，耳边蓦然传来刺耳的“刺啦”声，“啊——”谢允下意识地倒抽气，“谁！”
“抱歉，我踢到什么东西了。”暮晚归在角落里摸索，脚下的零碎物件被他一脚踢到墙边。
等眼睛完全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暮晚归才看清身侧的架子上摆的试剂瓶和面前的医用立式冷藏柜。
“谢允，过来看看。”
谢允注意着脚边歪倒的试剂瓶和碎玻璃渣，小心地一步步挪过去。
他将磁吸门拉开，和视线齐平的透明西林瓶上印有他看不懂的文字，谢允不能确定哪一组是对活死人病原体侵入的血清。
“前辈，种类太多了，我也不确定。”
面对种类繁多的药品，两人陷入困境。
暮晚归视线在冷柜上下扫视，将最下层的药品冷藏箱整个拖了出来，打开盖子，里面装的都是输液用的大液体。
“看着像的都放进来吧，回家再二次筛选。”
这是当前最优的解决方式。
谢允不再犹豫，连瓶带托一起放到箱子里。
“放不下了，前辈。”
暮晚归看着没多大的冷藏箱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合上盖子，“先拿这些，走吧。”
谢允主动将冷藏箱提过去，小心翼翼地往楼梯口走。
还没走出三米，两人突然被头顶突然亮起的白炽灯晃住了视线。
等暮晚归将手背从眼前拿开，就看见闫笙已经站在安全出口的位置，正慢条斯理的擦拭左手里握着的手枪。
“帅哥，我们又见面了。”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暮晚归，声音透着漫不经心。
暮晚归挑眉，勉强扬起唇角：“好巧，闫笙。”
“既然你知道我，那也不用多废话了，药品留下，”她顿了顿，“你俩我放一个。”
暮晚归有意走到谢允身前，右手在后背轻点了两下。
也不知道谢
允能不能看懂他的暗示。
结果那猪头三下一秒就开始冒傻气，他僵硬的走到暮晚归前面，“杀我吧，我不怕死。”
暮晚归清晰的看到他攥起的拳头不能控制的抖动，却还是逞强的站到前面。
“好啊~”闫笙似乎并不在意谁的死活，推弹、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眼看谢允就要凉了，暮晚归一把将人推开，向前几个大步“闫笙，给个面子，别和小孩计较。”
“哦？可我累了，【笙】已经让我焦头烂额，却还要百忙之中来这里逮小偷，”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质问暮晚归，眼里流露出狠厉，“你说是吧。”说着，径自将枪口再次对准谢允。
扣下扳机的那一秒，暮晚归朝她扑过去，子弹穿透了他的身体。
“谢允，刀……”他暮晚归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眼皮就无力的垂落，异世界探索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