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末日小镇（6）
男人也不觉得自己在这碍事，自顾自说了半天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一会，那个站在树影下的男孩走到男人身边，虚弱的声音从他的口中响起：“爸爸，我肚子好疼。”
小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单薄的上衣，胸前沾满灰尘和土，透过那层布料能看到突起的骨架，明显是营养不良造成的。
“你喊我什么？”男人脸色瞬间变了，耳朵如同听到什么晦气玩意。
“叔叔。”男孩脑袋下意识后仰躲闪，随即小声换了称呼。
男人没再看他，又换上那副虚伪的微笑看向暮晚归。“小伙子，他肚子疼，估计又生病了。你这有止疼药吗？”
“没有。”
暮晚归蹲下身，眼睛和男孩平视，口吻随即温和起来，“叔叔摸摸你的肚子可以吗？”
男孩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黑透的眼睛，和暮晚归对视两秒后点头着说可以。
他对着掌心哈了两口气，两手在胸前搓热乎才附上男孩的小腹，柔软干瘪，估计是很长时间没有吃饱饭了。
但跟着这样的人，想吃到顿热乎的也难。
“走吧，小崽子一天到晚就会给别人添麻烦。”就见男人粗鲁的拉起男孩瘦削的手腕朝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着暮晚归挥了挥手。
男孩乌黑的眼珠巴巴的回头看着暮晚归，但经不住男人的暴力牵制，只得再把头转回去。
暮晚归见不得这场景，他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也别在他面前做的太过分。他冲着几米外的两个人做了个手势，便大步跟上走远的两个黑影。
此刻，他看不透一个近五十岁的老男人心里在琢磨什么。深秋的夜晚，风已经凉的刺骨了，他自己穿的保暖厚实，密不透风，那小孩却露着脖颈和脚踝，身形冻得微微颤抖。
真是畜牲啊，暮晚归边走边骂。
他眼睛时不时提防着小孩和自己的安全。果然，不出预料，前面两个人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已经被公园里游荡的活死人盯上了。
暮晚归眼见着男人也注意到小路旁的响动，眼疾手快地将身边地男孩往马路牙子旁一推，自己不管不顾地跑向远处。
“妈的！”
暮晚归知道他畜牲，没想到干的事情畜牲不如。他从隐蔽的楼体中冲出来，使出吃奶的劲跑到男孩身边，一把将他捞入怀里。小孩死死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他，奶奶的喊了一声“哥哥。”
“小鬼先闭上眼。”他可不想让男孩看到自己英雄救美也这么狼狈，他双手把人搂在怀里，但已经没有其余的力气去对付那只跃跃欲试的活死人。
暮晚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挺挺的趴倒在草丛里，扯着嗓子喊起来，“别看了，快过来帮我一把。
下一秒大楼背面窜出两个身影，韩也在活死人发癫前一秒掰折了它的脖子，而谢允则是晃到暮晚归身旁，用一种激动的语气说：“前辈，我以为你要放大招了呢。”
“去你的，快把他抱走。”
谢允将小孩抱进怀里，暮晚归这才从草丛里坐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枯叶和土嘟囔：“看着瘦巴巴的，怎么这么沉。”
小男孩没有了男人的压制，话也多了起来。他在谢允怀里挣扎了两下，嘴巴冲着暮晚归喊：“哥哥抱。”
“前辈，你给自己捡了个儿子啊？”
“你大爷的儿子，我是活雷锋懂不懂。”
他正给谢允灌输日行一善的行为，韩也就朝这边泼了盆冷水，“你会养小孩？”
“……”刚才还活跃的两个人顿时噤声。
安静了几秒的暮晚归再次开口却换了语气，“有血腥味从前面飘过来了。”
韩也拧眉，朝着身后望去，“去看看。”
安全起见，韩也把尸液给小孩也涂了厚厚一脸，男孩开始很抗拒，但被韩也冷厉的目光注视了片刻，便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再反抗。
但他也不愿再让谢允抱着，硬是得搂着暮晚归的脖子才肯走。
“你最好别把他惯坏了。”韩也补了一句就朝着前面走去。
几秒后，暮晚归的耳边响起男孩软糯的声音，“哥哥，她是坏人。你也怕她对吗？”
“……”暮晚归抬手抹掉男孩脸上粘的土，耐心给他解释：“姐姐不是坏人，她只是凶一点，但会保护我们的。”
“哦。”他点点头，又接了一句，“那哥哥你怕她吗？”
“有点。”
小孩弯弯唇角，“我也是。”
因为怀里抱着孩子，暮晚归走在他俩的后面。
血腥味越来越重，远远就听韩也冲着这边说：“捂住他眼睛。”
暮晚归照做，他走到跟前才看到半小时前还鲜活的男人已经被啃食的只剩一地湿润的残骨。
他破碎的外衣和拿走的水瓶被随意扔在一旁，暮晚归让谢允接过男孩，自己去捡地上的装满尸液的瓶子。就看到证件的一角从外套的口袋露出一角。
他将那张卡从口袋里拿出来，没想到一张卡套里装着两张卡，一张是男人
的身份证，叠在下面的是男孩的。
证件上写着男人叫蓝佰，今年53岁，男孩叫蓝仟，今年刚满7岁。
“小鬼，刚才领着你的人是你叔叔？”
小孩被谢允背对着尸体放在地上，他看着暮晚归手里的身份证，沉默了几秒，“他是我爸爸。”
他也没多问下去，将两张身份证收起来就朝着韩也走过去。
“这男的你认识吗？”他把身份证凑到她眼前。
韩也盯着他的大头像看了几秒，“眼熟，但不认识。”
这片地方他们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索性直接折返回家。
走回暮晚归的家中，早晨的太阳微露头角，他把床和沙发让给韩也和谢允，自己在书房打了个地铺。
“想和谁睡，哪个床都能塞下你。”暮晚归将仅剩的一包泡面拿给男孩，见谢允也眼巴巴的瞅着，又掰给他一块。
“和哥哥睡。”
等把男孩哄睡，暮晚归从他身旁起身，拿起书架上的红色日记本，在书桌前坐下。
第二页，正式开始在高桥的工作。
2021年1月21日 暴雨
艹——，恶心的早晨。
昨晚上兴奋的没睡着觉，醒来感觉头要和脖子分离了。
没有雨伞和雨衣，第一天去培训基地就花了32块钱的打车费。
培训什么呢？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他们有我了解的多吗。不出所料，一上午都在讲废话，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
午饭比我做的还难吃。
下午让我们小组讨论，我已经不知道来这里的意义在哪，开始失望了。
晚上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回到出租屋，想辞职。
暮晚归看到第二篇日记，他已经能感受到当时的窒息感了，正所谓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
日记后面的从22—27日被一笔带过，全是在基地循规蹈矩的培训。
直到28日，日记开始变得鲜活起来。
2021年1月28日 晴
研究所总是建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我找了很久，高德地图压根没记录这个位置，差些迟到。
一进门，那股陌生的药水味差些乎给我熏过去。
我是程序员，又不是搞研究的，还要受这额外的罪，服了。
培训那个组的人没一个分到这里的，好害怕和陌生人交流，痛苦。
完蛋，程序员在研究所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个保安小老头领我来的，但我要做什么呢，这只有我一个人。
坐在木头椅子上迟迟过了半小时，才有一个长得俊俏的男人过来和我说话，当然，姿色略逊我三分。
他也没问我是谁，就让我先和他从集装箱上搬了几个易碎品的箱子，把我累的气喘吁吁的，真是会使唤人。
不过干活的功夫，我就认识了研究所其中几个人，她们偷偷看我，但也没主动与我说话，空气一时间变得焦灼。
我考虑是不是要主动开口请教她们，但那个男人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他塞给我一张纸，让我登录自己的电脑，然后他就换上医师服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正好，门一关谁也看不到谁。
研究所的电脑真破，慢的我以为这辈子开不了机。
功能也很单一，软件全是关于实验室的，其余的打都打不开。
我摸索了两个小时，也没看出什么乐趣，反而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惧，他们研究的都是什么，怎么每一个玻璃瓶上都画着奇怪的图标。
不知道还能干多久。
下午也没人搭理我，玩贪吃蛇到下班，我走的时候也没遇到人，奇怪的单位。
暮晚归读到这就觉得日记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处处透露着违和感。他还想接着往下看，但眼皮困重，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本子，阖眼睡去。
黑暗中，自己站在一个方正的房间里，明明面前就是窗户，但那股喘不过气的感觉萦绕在整个屋子里。手心写满密密麻麻的字，“不要告诉他”
“不要告诉谁？”暮晚归问自己，但无论怎么回想，都找不到想要的答案。直到背后的门被人推开，毛骨悚然的感觉顿至，不要告诉眼前的男人。
身体情不自禁的朝后靠去，但仅仅十几个平方的屋子根本躲不掉，眼看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那张脸被放大在眼前。
“前辈，前辈。”
暮晚归突然睁眼，谢允正蹲在自己身边，神情担忧，“前辈你怎么在桌子上就睡着了，额头上都是汗。”
抬手朝脸上抹去，汗珠冰凉。他轻叹一声，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如果不是谢允喊自己，暮晚归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靠自己的意志醒过来。
“吓到你了，太久不做噩梦身体都不习惯。”暮晚归解释了一句，但依旧觉得身体还没缓过劲来，沉沉的，有些僵硬。
谢允摇头，“姐姐说陪我下去拆太阳能板，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路灯那么高，能够到吗？”
“我家有梯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拿
走。”
听他这么说，暮晚归想起来他的门上次被活死人弄坏的场景。“待会我和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