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瓮中捉鳖
“姑母，我不明白！”
朝会过后，几家欢几家愁。
一回华阳宫，昌平君便急头白脸地发问。
华阳太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爱搭不理道:“你觉得哀家做错了？”
难道不是吗？
话到嘴边，熊启却不敢说出来。
华阳太后似乎开了透视:“那我该怎么做？是趁机把吕不韦的相位抢过来给你，还是充当内奸、里应外合，帮助屈原偷袭咸阳？”
昌平君听得频频点头:“就应该这么做啊！等屈原兵临咸阳，我又是丞相，让他于城下退兵，挽大厦于将倾。
这样一来，我楚系在秦国哪里还有对手？”
华阳太后继续漫不经心:“哦？你是屈原的爹还是娘，让他这么听话呀？”
昌平君根本没听出来不对，越说越兴奋:“大家都是楚国人，又有交情，当然……”
“愚蠢！”华阳太后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担任纵约长以来，屈原先促成五国合纵，又于濮阳大败秦军，赫赫兵锋锐不可当。
如今又领军袭入关中、兵临咸阳，灭秦之意昭然若揭，你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配和他谈条件吗？”
“可以试试……”
“试个屁！我算是知道熊完宁愿找个宗室破落户，也不考虑你的原因了，简直愚不可及！”
“姑母……”
“别叫姑母，我没有这么蠢的侄子！”
即使被骂得狗血淋头，昌平君依然不死心。
“屈原不过一个出了五服的偏房，哪能跟我这个楚王长子比呀？姑母你也太小题大做了！”
华阳太后不再废话:“总之这段时间，你别再有什么歪心思，好好辅佐吕不韦退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勾当，蒙骜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下去！”
“……是。”
……
“此地距咸阳已不足百里，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墨家机关兽的辅助下攻克蕞城后，屈原对着浩荡河水喃喃自语。
“人放走了，东西也拉走了，算算时间他们也出关进入安全地带，请纵约长放心。”
经过近半个月的相处，庞煖已经看透了这人，自动开始汇报。
屈原明显松了口气:“休整一个时辰，然后继续西进。”
“？？？”
庞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真就要钱不要命呗！
“这一路攻城拔寨，我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该收手了！”
屈原爽朗一笑:“庞将军误会了，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在野王拟定的计划吗？”
庞煖两只眼睛都发着光:“纵约长是说……你要行动了！”
终于要把这尊活菩萨送走，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做起正事，屈原相当严肃，指着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白起。
“认识他吗？”
庞煖是赵武灵王和秦昭襄王那一辈的人，打一开始就觉得这人眼熟。
想了半天，突然身体一颤:“你…你是……”
他是个聪明人，当认出白起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容貌俊美、笑得人畜无害的屈原，他终于明白了此人的可怕之处。
……
“他终于要来了吗？”
当蕞城的残兵逃回咸阳，吕不韦缓缓起身，身上铠甲也跟着哗哗作响。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也忍了太久。
“屈原，本相还怕你不来呢！”
“报，相国大人，城外发现一支骑军，看样子……是联军来了！”
吕不韦一惊:“这么快！有多少人？”
“不到一万人！”
吕不韦听后更是诧异:“这么点人，攻打咸阳城？貌似不对劲呢…屈原……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出于后天养成的PTSD，他总觉得对方又在搞鬼了。
不过……
“咸阳附近驻军二十万，你既然敢来，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都准备好没有？”
玄翦答道:“三万人马，已在城门集结完毕，但请相国大人指示！”
“好，传令下去，随本相出城，灭杀奸贼！”
咸阳宫。
“大王，吕相国已经率兵出城了。”
内侍赵高匆匆赶来，汇报了这一消息。
秦王政和往常一样，跪坐着翻阅竹简。在亲政之前，读书仍是他的第一要务。
“小高子，你认为仲父这次能赢吗？”
生平头一次，他向外人表露了情绪，还是对一个太监。
赵高低眉顺目:“奴婢只是一介阉人，不敢妄议军国大事。”
“但说无妨，寡人恕你无罪。”
“难说。”
赵高回答完毕，脑袋垂得更低了。
秦王政不依不饶:“继续。”
“奴婢虽在深宫，也曾听说屈原的难缠。吕相国固然勇武，却失于谨慎，恐怕会落入敌人圈套。”
秦王政放下竹简，轻轻一叹:“是啊！连你都明白的事情，仲父却一叶障目，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之后的话赵高没有接，因为到这一步，就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够掺和的了。
“罢了，这一切暂时与寡人无关。屈原……呵，有趣～”
似乎也没想要他回答，秦王政自言自语，对那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
正如嬴政所料，吕不韦已经气红了眼。
他出城后一路狂奔，想和屈原来个拳拳到肉的硬核碰撞。
结果城门刚开，那队人马就原路返回，跑得比风还快。
饶是吕不韦见多识广，也被这一手迷惑住了。
玄翦适时提醒:“大人，北境的边军已在两天前回援。算算日子，差不多也快到了。”
吕不韦:“屈原啊屈原，你以为我放你孤军深入、到处搜刮，是为了什么？现在想跑？晚了！”
“相国大人，那支人马正往蕞城方向逃窜。看样子，是想沿着原路离开关中。”
惊鲵从远方赶来，汇报了这一消息。
吕不韦听后更是兴奋，哈哈大笑起来:“逃？他们逃得掉吗？除了北境边军，本相还调集了周边郡县的兵马，逐一收复失地的同时，还将退路全部堵死！
传我军令，能得屈原者，赏千金、食封邑、赐万户侯！”
彻侯是大秦二十等爵中最高的一级，自古以来，连武安君白起都没混上。
“杀——”
吕不韦话音落下，三军顿时沸腾起来，大喊大叫着冲了出去。
而看着前方如狼似虎、汹涌奔袭的秦军，吕不韦笑得诡异——
“屈原，这场瓮中捉鳖的游戏，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