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内斗的威力

之前她也曾问过程霁泽，当时为了支开廖玉熙，为什么要选择向廖镇裕捅出他跟庶母私通一事。

说到底他跟廖镇裕是亲父子，廖玉熙又是要继承他事业的嫡长子。

就算廖镇裕立刻下令罚他，难道就不怕廖玉熙回过味来，意识到是程霁泽使的手段，然后告诉他父亲吗？

试想一下，廖玉熙刚绑了惜卿，自己接着就遭了殃。怎么看都像是程霁泽这个干爹为了自己干儿子会做出来的事。

更不用说这事也确实是程霁泽做的。

所以廖镇裕如果知道是程霁泽在故意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毕竟那时候他刚驳回了廖镇裕的请命，搞的廖镇裕面上无光，估计正想着找程霁泽的茬呢。

程霁泽说自己其实是在赌，赌廖镇裕对廖玉熙这个儿子猜忌心到底有多重。

“廖玉熙的母亲，是幽州牧丁昭兴的独女，廖镇野去世前，他便押宝一般的看中了廖镇裕，认为他将来一定会显赫，因此把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了他。后来廖镇野身死宫中，廖镇裕正是靠的自己岳家的势力一举夺权成功。”

惜卿仔细听着，觉得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很熟悉了。于是试探的接下了程霁泽要说的话。

“所以他才会猜忌廖玉熙，因为他这个摄政王不是自己打仗打来的，而是靠着各方势力的调和折中得来的。而且他的儿子在获得自己母亲一族的势力时，会比他得到的更多，因为儿子跟母亲之间，是血浓于水的关系。但是这样，反而会让廖镇裕更加猜忌廖玉熙，因为他想让自己的权力上，只有他们的血脉存在，不允许任何外族掺杂进来。”

这下轮到程霁泽对她侧目了。

倒也不是惜卿多厉害，实在是穿越前宫斗剧看太多了，比如皇帝不让娘家厉害的妃子生儿子这种桥段，绝对不是一家专利。说起这些皇帝的动机，也不外乎怕外戚干政。

还有康熙的九子夺嫡，她更是从正剧版开始看，一直看到偶像剧版、穿越剧版甚至是宫斗剧版。惜卿可以毫不怀疑的说，她对皇帝猜忌儿子的心思，应该已经比皇帝自己都要清楚了。

虽然程霁泽赌赢了，事情最后发展的如同他预料的那般，廖玉熙甚至连向父亲说出事情蹊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赶到了幽州。

但惜卿还是觉得后怕。只要那时廖镇裕心软半分，不把他赶走，那廖玉熙迟早会找到机会向他指明这件事的异常之处。

但是廖镇裕最后的做法，无疑是让父子两人的关系陷入冰点。

到这时候，挑起事端的程霁泽，反而无足轻重了。因为他们父子两人之间的矛盾，几乎要超越所有矛盾了。

自相残杀的威力果然恐怖如斯。惜卿拍了拍自己屡遭惊吓的小心脏，这样想到。

*

程霁泽跟她谈起这些时，惜卿正跟他对坐着下围棋。

惜卿技术不太好，下着下着就想悔棋，再加之坐久了腿麻，更是心不在焉。

这个朝代虽然已经出现了“胡床”这种类似于板凳的东西，但是并没有流行推广开来。大部分有身份的人，尤其是汉人，在出席正式场合时，还是习惯挺直身子跪坐在席上。

程霁泽便是这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个场合下，惜卿本想随意一点，盘腿坐着，其实这样也并不算太粗鲁。但是看着他正襟危坐的姿势，还是默默地随了他的坐姿。

这就导致她坐一会儿就会腰背发麻。

可无论她什么时候抬眼偷瞄程霁泽时，他都一直是那副挑不出错的模样来，就像上好的美玉雕刻而成的神像一般，眉目中有悲悯，有原宥，更有难起波澜的的从容。

有时候她会替程霁泽惋惜，惋惜他这么出众的人为何会入宫做了阉人，后来他无意间提起，自己本是南煜人，八岁那年廖镇裕率军攻克新野，彼时的他正在城中，城破后，便以罪奴的身份入了掖幽庭。

后来无意间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才有了今天的他。

唉，只能说世事难料吧。毕竟认真算起来，皇上也是让他背井离乡、入宫为奴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