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教师集会
“我是尚家的千金小姐,我是唐太太,我是最美的,我是唐太太……”
以往被鞠淑慧过分装饰的卧室内,此刻已经被收拾的空无一物了,一来是被日渐疯魔的尚妮娜摔毁的差不多了,二来则是要防止她伤害自己而将易碎品都收纳了起来。
此番看去,就像是一间病房似得,透着几分苍白,还有几分疯狂的报复。
“少卿你来啦!”
听着脚步声扭头的尚妮娜,就如同她已经疯魔的大脑一样整个人都是邋遢而又糟糕的。
往日精心打扮的微卷大波浪已经变成了干枯的野草,而原本被妆容描绘的脸上更是暗沉又发黄,跟那些大街上的老太婆已经无异了。
可是冲着唐少卿傻傻笑着打招呼的她,却像是陷入了某种魔咒一般的依旧做出一个自认妩媚的动作,当真是看得人作呕。
不过身为有良好教养的唐少卿唐先生而言,只是一言不发的上前将尚妮娜床边的药瓶拿起来……
再放下。
没有人知道这里面的药囊已经被换了内容,而外包装完全一样查不出任何问题的计划,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过来。”
招手冷声一句,从西装口袋里解开一个装有红色药水的针管后,冲着一脸傻缺的尚妮娜眯眼皱眉,抬手便在她脑后那蓬乱的头发被扎入。
“呃……”
随着尚妮娜翻个白眼后晕乎乎的倒下,唐少卿未曾触碰半分的将针管抽出,里面的药水已经完全被送进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脑袋里。
每一次看着尚妮娜,眼里浮现的都是她装作去推蓝白芷却自己故意跌倒的动作,心里回忆起来的都是蓝白芷对他哀求般的诉说。
“糖糖……她是个坏女人!不要跟她在一起!”
耳边依稀能听见那样的声音,而早已甩手走人毫不留情的唐少卿,此刻已经成了唐家和尚家,乃至整个蓉城人眼中不可触碰的人。
“少爷?”
“开车。”
在门外等候的管家看着唐少卿进去不到五分钟再出来的过程没有半点奇怪的问候一句,唯有丢给司机一句吩咐后齐齐消失在这富丽堂皇却又透着阴风习习的别墅外。
这里,只会是唐永明等人的坟墓。
“直接去城外的老宅子。”
待身后的别墅被甩出了老远后,唐少卿看着后面没有人跟来的车镜,这才改口冲着司机吩咐道。
“少爷?您一个人去怕是不妥吧,要不要叫些人跟着?”
“不用了,免得被那个老家伙盯上。”
“可是……”
管家还想担心的说点什么,却只见唐少卿半捂着眉眼冷脸的神色,便是知趣的不再提及半句了。
一路前行,过了两个小时后,横穿了半个蓉城来到城外这栋被荒废了十几年的老宅子,唐少卿即便是在此刻,还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就在等着。”
站定在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大门前,往日的亮丽和气派都成了记忆里的模糊画面,唐少卿轻声丢下一句,像是怕惊扰了这里徘徊的空气似得径自步入。
虽然担心是不可避免的,但管家也只能跟司机分别守在门口,随时做好进去救主的准备。
当然了,他们的这种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这里是蓝家的产业,即便是荒废了,变成了一片废土也依然是蓝家的,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而既没有在这里设防,也没有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的蓝欣,自然也不会想到,那些曾在唐少卿记忆里发生的事情……
“小白,我原想着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就亲自带你来这里看看。”
一步步的踩在地板上,可以感觉到这里的积土已经跟地毯一样厚重的唐少卿,目光正一一扫过周围的陈设。
早已看不清他们原本的样子了。
但?
“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你本应该在这里快乐的长大,其实……都是我欠你的。”
在客厅里绕了一圈转身上楼,推开主卧的房门,又看了几眼厨房后,唐少卿在心里补充一句的同时,却是看的出这里的确有居住后而又被刻意掩盖的痕迹。
因为那些新旧不同的灰尘和或干燥或湿润的气息是完全不同的,正如自己派去调查的人回复的情况一样。
“你离开后就是在这里吗?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还算可靠,我也知道你其实还在,小白……我真的很想你。”
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仿佛能看见数日前在这里舔舐伤口的蓝白芷,又仿佛能看见十八年前,那个年幼的自己挤在母亲身边好奇的盯着秀怜阿姨怀里的小宝宝……
“果然被少卿说中了呢!”
“小孩子的话也就你当真。”
“本来就是嘛……来,少卿你抱抱妹妹好不好?以后你可要照顾妹妹哦,最好陪着她一起长大,我们还能结个亲家呢。”
“这话我倒是爱听,这事就这么定了啊!”
任由自己的母亲和秀怜阿姨说着这番当年尚且听不明白的约定,年幼的唐少卿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臂弯里还在眯着眼睛舞动小胳膊的襁褓,俯身对上她那双纯洁的眼睛后……
只觉得满心都被塞满了,至此再无任何人可以进入。
“阿姨,妹妹叫什么名字?”
“叫小蓝儿……蓝白芷。”
秀怜阿姨那张红润的脸庞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可是自己一开口却唤了一声。
“小白……”
“小白。”
隔着十八年的岁月,站在同一个地方的唐少卿再次呼唤一声,而周围早已从记忆中的明亮变成了眼前赤果果的灰尘。
清楚地记得那场被用来掩盖真相的所谓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母亲是如何心痛的质问着唐永明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
然后……
“小白,我们都是在家庭破裂中勉强成长起来的孩子,我以为我可以跟你相依为命,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可为什么受到伤害的人却是你。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自手刃了唐永明,为母亲报仇,为你父母报仇,也为你。”
末了,忍不住失声捂着双目的手掌里,已然有几分热泪的湿润,还有十八年后的他道一句……
“对不起秀怜阿姨,我没有照顾好小白,我没有……”
当独自一人站在房间里将失控的情绪渐渐收起后,白着一张脸的唐少卿在西装的侧口袋里掏手帕时却不小心掉在了脚边。
浮尘也跟着被带起,可是?
俯身的瞬间,正好对上此刻窗外渐渐落幕的一米阳光,堪堪斜洒在窗柩上,却是毫无遗漏的将上面的“刻痕”清楚的落入唐少卿的眼中。
一个跨步上前,低头凝望着这一片刻痕的他,忍不住抬起颤抖的手掌一一抚摸。
那是“糖糖”两个字,可是却被划掉了,而划掉它们的不是别的,而是……
“小白?”
当自己低喃着念出这再三辨认的痕迹后,唐少卿久久的站在原地,猛然想到什么的抬眼,却是在紧闭的窗户上,被那布满灰尘的玻璃照出了自己的面容。
就仿佛跟曾经站在这里刻下这两个字,而又再刻下另外两个字的蓝白芷一样……
渐渐的重叠了,而又分开了。
“小白,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呢喃自问一声,唐少卿微蹙的眉头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而此刻的担心则是变得更加复杂了。
……
从外面开车转了一圈回来后的蓝白芷,一进门就看见始终在客厅沙发上等着自己的蓝星。
“啪嗒。”
对上蓝星那副等着什么的表情,蓝白芷一言不发的将手里的车钥匙丢在桌上,径自上楼,却被拦下。
“吃点晚饭?我想跟你谈谈。”
知道自己不该将心里的不快发泄在别人的身上,但此刻的蓝白芷真的没有心情去面对其他,唯有背着身子倔强的摇头。
“小蓝儿,你得相信我,你得告诉我你的想法,你要做什么?给你父母报仇,给你自己报仇?即便你恨唐少卿这样对你,你恨唐家毁了你的一切,但你不能连自己都放弃了!”
终于被蓝白芷这幅态度给刺激到爆发的蓝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面前严肃的声声落下,可这所有的一切听在蓝白芷的耳中却没有什么改变。
“我不能放弃自己?呵……”
抓着蓝星最后一句重复后的冷笑一声,蓝白芷避开眼前这咄咄逼人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萧索道。
“爱我的人死了,我爱的人不要我了,这个世界对我而言,除了死亡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等我报仇之后,我会离开,什么遗产,什么信托基金,什么商家,什么钱?
跟我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的恨声落地,终是忍不住在眼底涌出泪水的蓝白芷,慢慢的感受着酸胀了眼睛和鼻腔的痛楚,也早已学会了习惯忍耐疼痛。
“小蓝儿……我知道你过去的十八年过的并不好,但这并不是你的错,这也不是……”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这都是唐永明的错!”
激烈的打断蓝星还想抚慰自己的后话,蓝白芷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当然了,还有唐家的所有人!所有人!那个恶毒的鞠淑慧,那个无情的唐少卿,还有他那个好太太,果然是形同一家人啊。
你说得对,过去的十八年,我过的痛苦极了,所以……我会让他们这些人更加痛苦!”
嘶吼着从蓝星的身边跑过,像是一阵冷风打在他的脸上似得,直到耳边只剩下了“砰”的一道摔门声。
靠在房门上滑落在地的瞬间,蓝白芷拼命压抑的哭声还能隔着厚重的房门清晰的传入楼梯口处的蓝星耳中。
是那样的哀伤,是那样的痛苦,又是那样的不可替代。
如果说,蓝白芷的神智恢复对蓝欣而言,是一举两得的好处,那么对蓝星而言,却是深深地愧疚和自责,以及无法挽回的代价。
可对蓝白芷而言……
便是将过去十八年来,那些或真或假,或清晰或模糊的记忆一一涌上心头,硬生生的折磨着她全部的精神,却又像是在她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一道道的插到血肉模糊。
“疼……好疼……”
捂着胸口倒地,从热泪横流到冷泪纵流,当最初的那股子热汗渐渐变成了噬骨的冰凉后,蓝白芷觉得自己终于被痛苦浸没了,再也感觉不到比这更难以承受的一切。
“唐少卿,你对我做的一切都算是什么!是什么!”
从未将那个夜晚还有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过任何人,但现在已经全然明白的蓝白芷,除了一万个后悔外,就只有一颗死掉的心来回应这样的事情。
可记忆中的痴缠却又不停的提醒着她,就像是要将她的灵魂撕碎。
在这样的夜晚里,依旧如同初秋里的每一天一样散发着寒气和冷淡,但唯一不同的是。
躺在地板上痛苦的蓝白芷,不知道自己曾经刻下字的窗柩正在唐少卿的手上不停的抚摸着,就像是抚摸着最珍贵的宝贝,亦或者是最在意的心灵。
梧桐树林下的老别墅里,已经将自己的东西全都转移到了蓝白芷原来的房中,未曾改变一星半点的房间,除了添加些许东西外,还保存着原来的模样。
毛绒地毯,是怕蓝白芷摔倒受伤,各种娃娃是蓝白芷的最爱,还有各种手工小玩意,都是唐少卿亲手教她的。
唐少卿每天都活在这样的痕迹里,不知道是谁折磨了谁?
……
翌日。
早上九点,武均准备妥当的离开,前往唐氏大楼按照约定见面谈判。
而这一次,蓝白芷和蓝星都没有再跟着一起去,而是选择在公寓里看着微型镜头传来的画面。
半个小时后,被秘书请入唐少卿办公室的武均,连同他所看见的一切都一一呈现在了屏幕之上。
以前从未去过唐氏总裁办公室的蓝白芷,也是第一次看见办公桌前的唐少卿,带着几分陌生的眼神将心里的某种感觉强烈的压抑了下去。
“唐少卿竟然单独见武均?还是选择在他的办公室里?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蓝星低声问一句,只觉得此事根本不符合通常情况下的两方谈判进程,倒像是……
一个自我挖坑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