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乌鸦嘴测试
呼吸声渐渐响起，即便是不用睁眼去看，也能知道那背后缓慢靠近的人是谁。
但依然紧握着栏杆的蓝白芷，却是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但身体依旧止不住的打颤，这个时候她的脑中一片混乱，万分后悔自己会冲动的跑来，更后悔发生眼下的事情。
“我就知道……我不会感觉错误的，小白。”
一双手臂紧紧的环住自己的腰身，背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就像是真正的归宿。
“……”
而这一刻的无声，却又像是道不尽的千言万语，有着无数的渴望和道不清的情愫。
“小白，再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会结束这一切了，真的！”
受够了这种分离，也受够了他们之间的阻碍，如果那些阻碍都不存在了，那他们是不是就会在一起了，像原来一样？
亦或者……
“糖糖，也许你还是你，但我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不过渺渺数天，原本以为这相见会更加的激动，可是换来的却是更清醒的对待。
“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但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我都是你的。”
一把揽着蓝白芷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四目相对的目光中交织了太多的感情，也有太多的痛苦。
爱，或者恨，从来都是分不清的。
“我看见了我们的未来，血淋淋的一片，黑暗的一片，我们最终还是会被那些过去发生的事情而拖累阻碍，就算我们能说服自己一时，却不能说服我们永远。
也许我应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但你也许应该恨我，因为不是我，你也不会失去母亲，甚至还有父亲。”
一直不敢面对自己跟唐少卿的未来画面，但在刚才的那一刻，蓝白芷还是忍不住的去探知了，但当自己强忍着心中的哽咽一字一句的说完后，却是盯着唐少卿的面容止不住的落泪。
就像是一边强装着淡定，却又一边不停的擦着眼泪在说着平淡无奇的话一样，假装没事的蓝白芷，就这样赤果果的呈现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也是最需要唐少卿的一面。
良久，似乎是在思索该说怎样安慰的话，才能抚平蓝白芷这内心的伤口一样，唐少卿微微叹息的抱着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却是几经欲言又止后，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知道，蓝白芷的预知能力从来不会出错，但……
他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放手。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带你去给母亲祭拜吗，那个时候，你跑到后面去摘那些路边的野菊花，我看着你欢快的背影，还有那飞扬在阳光下的发丝，望着母亲冰凉的墓碑。
我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不仅是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因为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而是因为我在你还没出生时就答应你母亲的承诺。
你一定不知道，我们从小就被定了娃娃亲，虽然没有正式的婚约，但我从你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就已经认定了你，等着你长大，看着你一天天的变成现在这个美丽的样子。
小白，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比千疮百孔还要糜烂了，我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甚至无法承受任何创伤了，尤其是对你。
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让我觉得，我自己还活着像是个人。”
从未觉得唐少卿的声音可以低沉到如此悦耳的地步，蓝白芷甚至都忘记了睁眼，只是任由这放纵的感觉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可以到达天荒地老，可以让一切都被改变了。
两个受伤的灵魂在这狭小的，唯一安全的地方彼此慰藉，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离开的理由了。
“呼……呼……”
直到蓝白芷伸手摸上唐少卿衬衣下面那厚重的纱布时，才大喘气的微微退开，可立刻追随不放的唐少卿却是一把扣着她的手腕抵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你受伤了？”
“不要管。”
“我看看。”
“没事的。”
仰头看着那张微微泛红的俊脸，蓝白芷蹙眉的坚持一句，也让刚刚止不住的热情渐渐退却了几分。
握着她的掌心，唐少卿只是轻描淡写的摸在自己的肩膀上轻笑道。
“真的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那受伤的位置正好跟蓝白芷肩膀上留下的疤痕相对，此刻已经抬着另一只手绕过蓝白芷后背而放在她疤痕上的动作，猛然一顿。
“啊？嗯……”
先是一惊，随即便是浑身一颤的蓝白芷，忍不住闭眼感受着这肩膀上落下的滚烫的吻，还有充斥在半张侧脸上的灼热气息。
全部都来自身前的唐少卿，将自己浓烈的包裹其中，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她只想顺从的抱着他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靠近他的怀里。
“糖糖……”
“小白，抱着我。”
肩膀上的吻渐渐转移到了耳边，从下巴上到嘴角，十指相扣的手掌纠缠不放，蓝白芷只觉得连自己的后背也开始出汗了，饶是抵在这冷硬的墙上，也感觉不到半点不适，仿佛……
透着最后的决绝，以及噬骨的融合。
“疼吗？”
紧紧搂着怀里的人转个圈，不舍得让蓝白芷受伤半点的唐少卿，都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丝毫不在意的将蓝白芷的全部重量承担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吗，抱着你，我就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从你离开的那一天起，我便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我知道你会生气，你会埋怨，也会恨我，误会我，但没关系。
小白，我始终都是你的，无论天涯海角，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是你的，我只求你不要放开我，不要抛弃我，仅此而已。”
当蓝白芷深深地体会到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发麻发颤的时候，大脑里传来的每一根神经都透着无比的酥麻，好像是一种释放。
耳边的话就像是魔音穿耳，一直从身体里传到了心里，这一刻，她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分辨，只想静静的体会……
汗湿，灼热，滚烫和温暖交织成一起，在自己喘息的瞬间被感受到的心跳声是那样儿的清晰，甚至都能让耳朵发麻了。
“你为什么会受伤，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情，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但我的父母，我的家庭，我出生之前的一切都深深地影响着我，糖糖，我说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我。
我已经不再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你的我了，曾经的那个蓝白芷……死了，死在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中，也死在了无助和凄凉中。
纵然我的身体还是爱着你，纵然我的心里也想着你，念着你，哪怕我的大脑没有一时半刻是不去思考你，任由过去的回忆将自己层层淹没。
但又能怎样呢，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更不想真的成为未来画面中，那个拿枪指着你，看着你倒在血泊里的人，那不是我，不是我。”
掌心的汗水一一穿过唐少卿的后背，从那饱满的肌理上一一落下，自己齿条的手臂也缓缓的放开，望着刚刚衣衫凌乱的彼此，竟是惊骇自己竟然这么快就从刚才的热情中清醒了。
蓝白芷缓缓背过身子整理身上的衣服，原以为自己可以用这样的话让身后的人退却，但是？
“如果你以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些的话，那你就错了，我知道你已经回忆起了全部的记忆，那你就更应该知道，我从来都是你的，你也从来都是我的。
小白，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别人怎么想，但是我……我只会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明不明白。”
曾经的算计和假象都不过是连解释也不需要的浮云，曾以为的背叛和失落，渐渐地形成了被拨开的乌云，蓝白芷不想说自己明白也清楚。
但除了唐永明，蓝欣，亦或者是尚妮娜这些阻碍在他们俩人中的外人外，他们彼此还有着已经永远失去，无法再找回来的人了，而那些人，似乎对生命更加的重要。
“我爱你，但我跟你在一起反而会觉得更痛苦，但我也不知道是远远地看着你更痛苦，还是靠近你的时候更痛苦，但此时此刻，我不能……”
握着已经重新落在自己腰间的手掌，蓝白芷这恢复了冷静的神智丝毫没有像身后的唐少卿一样，持续不断的发热。
“不……为什么？不……”
慌乱，是自己此刻唯一的心情，唐少卿抱着怀里试图离开的人始终不肯放手的痴缠着，甚至是忘记了自己的理智。
“小白……小白我要你……我要你！”
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怀里的蓝白芷就这样离开了自己，更不能任由她说放弃就放弃。
“嗯……”
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上的唇齿，有着超乎常人的温度，甚至都觉得唐少卿是不是发烧了的蓝白芷，想要伸手去推，却又被一把扣住。
“啊？”
自己的两只手腕被唐少卿一掌就握住了，任由自己怎样反抗也都无力，唯有身前这发疯似得人不停的抱着自己颤抖。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原本以为唐少卿不见的管家，再打完电话回来丝毫顾不上之前的种种吩咐，带着人直接封锁了整个大厦，而趁机进入的蓝星则是跟在那些雇佣兵身后一层层的搜索。
如果不是他在三楼拐角处看见蓝白芷之前扔下的衣服，也不会找到这个被隐藏起来的暗门，而此刻握着手枪打开这扇门的他，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见的画面会是如此的……
“谁！”
一个激灵打过，唐少卿下意识的将蓝白芷扣在怀里，但无论他的动作有多快，蓝星已经不需要多看一眼也能知道他怀里的人是谁。
那是跟自己演戏时完全不同的画面，也是自己永远无法想象的画面。
“小蓝儿……你没事吧。”
天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避开了怔愣住的目光问一句，蓝星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说话时用的声音，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分离出了另一个自己来面对这一幕幕。
更不说自己心脏里那如同被灌满了铅水一般的感觉，难受的到了快要窒息的地步。
“我没事。”
迅速的从唐少卿的怀里离开，蓝白芷刚扣好身上的外套，就被门口突然涌进来的一群人给堵住了。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老管家。
“天啊……小姐？少爷？你们俩这是……”
被冷不丁顿住的后话，是管家终于错开蓝白芷而投在唐少卿身上的目光。
饶是蓝白芷已经穿好了衣服，但唐少卿那衬衫大敞，一身凌乱的样子，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我……我刚才听见那边有枪声，你们几个跟我来这边，快点！”
眼神一变，立刻带着后面跟来的人离开后，管家这腾出空间的好心，恐怕也要白费了。
“小白！”
望着一言不发就要离开的蓝白芷，唐少卿还是着急的握着她的手腕不放，但这一次……
蓝白芷是真的看出唐少卿脸上的不正常红晕了，更是抬手摸着他的额头蹙眉问道。
“你是不是发烧了？”
早该在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儿的，不然正常情况下的唐少卿是不会变得如此缠人，这更像是生病的他才对。
自己心里明明知道却又忽略了这一切的蓝白芷，此刻唯有冲着唯一没有离开的蓝星恳求一句。
“去叫人来帮忙，他……他好像快要晕过去了。”
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蓝星去解释自己刚才都跟唐少卿干了什么，但蓝白芷到底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开口，甚至连眼神都有些躲闪，生怕蓝星会直接掉头就走，从此再也不理自己了。
曾几时何，她也变得如此贪心了呢，还是说，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心思？
蓝白芷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在原地沉默般的看了蓝白芷一眼后，才转身离开的蓝星，远比她认为的要更加淡定，倒是让蓝白芷暗中松了口长气。
“快点快点……”
原本就没有走远的管家在看见蓝星打了个手势之后，又急匆匆的回来，却是被已经半靠在蓝白芷肩膀晕了过去的唐少卿给吓得半死，更是死活拉着蓝白芷不放手道。
“小姐，你得跟我一起送少爷上去，这秘密电梯我没有密码解锁，你得帮我一把，再说了，你忍心看着少爷病成这样而丢下不管吗？”
“我……”
后面的话没等蓝白芷说什么，管家已经按下了电梯门，任由外面的人全部被隔绝了。
短短的几秒中，蓝白芷唯有错愕的抬头往外看去一眼，却只能看见蓝星那站在一群人身后的模糊眼神，甚至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就在那儿里。
“哎……少爷真是胡闹，怎么能……”
耳边还传来管家的碎碎念道，身上还有着唐少卿病态的呼吸，蓝白芷的心里，却是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变得复杂。
……
而门外的那个远离的人，已经在无声中一步步离开了。
出了唐氏大厦的那一刻，蓝星甚至都觉得头顶上的阳光如此的刺眼，甚至都不觉得自己此刻感受到的是秋意微凉，更像是冬日寒风。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下意识的接起后，才麻木不仁的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却不是自己留下号码的武均，而是？
“蓝星，你在哪呢，赶紧回来吧，夫人在公寓里等你呢。”
米承啸的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气息，而蓝星却是恍惚间听出来了点什么，却又像是没有。
只是在混沌中拉开车门上车前，下意识的仰头往那高耸入云的顶层望去，才发现，自己跟蓝白芷之间，永远都隔着无法靠近的距离。
无论是眼前的唐少卿，还是身后的蓝欣。
自己跟她之间的种种，兴许只是一瞬间。
但谁也无法预言，一瞬间会改变什么，又不会改变什么。
二十分钟后，停稳在公寓外的车子稳稳熄火，前来迎接自己的人是武均，只见他脸上有着不自然的表情，蓝星一眼便看出那是紧张和害怕。
看来，蓝欣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迈进这公寓的瞬间，里面高气压的气氛已经扑面而来，蓝星都是早已习惯的径自上前，站定在稳坐沙发主位上的蓝欣微微低头道。
“母亲，我回来了。”
这样生疏的招呼声，原本就只该属于养母和养子之间，更何况他们的关系不过是一张纸那般单薄，丝毫没有什么真情实意。
这一点，无论是谁，心里都是清楚的，可是？
有些时候，感情总是会被无条件的被夸张和放大，而忘记了它们本身的存在性。
“你去哪了？我要看着的人呢。”
不知道蓝欣的消息是从哪来的，蓝星只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侧垂头不敢吭声的武均后，却被米承啸挑破道。
“唐永明的人在唐氏大厦外发现蓝白芷的踪迹，正要动手却被人给打断了，而据说这个人是你，少爷，你是不是弄错了夫人的指令，要不是夫人跟唐永明周旋，只怕你跟蓝白芷都死了。”
也不知道米承啸的话算是解释还是要点明些什么，但听在蓝星的耳中，却是有些混乱，像是要极力赶出自己脑中那还就没有过去的画面一样，让他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别告诉我，你直接将蓝白芷送去了唐少卿怀里？我原本以为你会拉着她不放呢，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况且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话落，蓝欣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算计，那是一个经历过风雨的女人才能说出来的世态炎凉，更是蓝星不再相信的鬼话。
“我跟小蓝儿在唐氏大厦内走散了，我以为救她离开的人是自己人，谁知道我出来了才接到你们的电话，再回来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这随口乱捏的谎话怕是连蓝星自己都不相信，更不要说眼前这一帮子算得上聪明的人了，于是……
“啪！”
起身直接甩了一巴掌打在蓝星脸上的动作，丝毫不带半点犹豫的落下，而这时……
周围的所有人都纷纷低头垂眼，不敢去多看半点，就连蓝欣身后的米承啸，和蓝星身后的武均也是如此。
只不过，隔着两步的距离，蓝星也能感受到武均从身后传来的害怕之意。
但没关系，他并不责怪他，甚至也不会去埋怨任何人，只是渐渐的摆正自己被打偏了的脑袋，一脸平淡的望着眼前冷眼厉色的蓝欣缓声开口道。
“小蓝儿不是你的玩偶，更不是你可以随意利用的傀儡，就算是她要自己离开，那又怎样，你不相信我可以随意的处置，反正我也无所谓。”
这么多年过去了，蓝星从未觉得自己在说出这样的话时，会感到如此的轻松，仿佛是对一种从未放下的事情真正的解脱了一样。
但更像是一种面临死亡前的坦然或者释怀……
“夫人，少爷只是被蓝白芷给迷惑了，我们都可以作证的，还请您不要生气，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或者我们去……”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米承啸会突然上前开口替自己分辨的说情，然而立刻被蓝欣抬手挡住了后话的他，也只能有心无力的丢给蓝星一抹无奈的眼神，微微的摇头试图让他不要这样倔强着。
然而？
“星儿，你是我的养子，我看重你比看重其他人更多，但你真的让我很失望，自从你带着蓝白芷返回蓉城之后，不仅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还平白无故的多了这么多事情出来。
现在，我必须对你惩罚，而这一点你也是没什么可分辨的吧？”
在蓝欣的这种严格管教下，基本上这些被她收养来的孩子，都十分的恐惧她的惩罚，但这对蓝星而言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