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冬至,报酬于何处可寻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伟人的诗词总是气势磅礴,读来胸中意气勃发,令人豪情顿生!
西域北庭,位于西北边陲,“塞外江南”的名号已经响彻两千年。但在此隆冬之日,却已不再有江南之实,早回复了北国风光,正是“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整座城市就像是一位披着婚纱的妙龄女子,在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城市的西边,是新近几年才开始建设的开发区,数不清的建筑拔地而起,高层,洋房,比比皆是。还有很多当年没有完工的楼房,留着黑洞洞的窗洞门洞就像是怪兽露出的大口,林立的塔吊仿佛钢铁巨人般矗立。没有了夏日的喧嚣,静静的,就像是一幅画卷,让人不忍心将其破坏!
在开发区的一角,有一处没有完成的工地,被一圈围墙圈着,极美的白雪覆盖着一切,却有零散的脚印散落其间,黑黑的显得极不和谐。在角落处,搭建着几排简易的砖房,围成一个小小院子,那是工人们的生活区。其中两间房屋的窗户里伸出了白铁皮做的烟囱,徐徐的冒着白烟,在这极美的画卷里更是显得很是突兀,显然在这房子里还住着人,在升着炉子升温。此时已是西历的十二月下旬,再有几天便是西历的元旦。在这冰天雪地的北庭,气温早已降到了零下十度以下,而在这种条件下,房子里居然还住着人,仅仅靠着炉子,肯定是一种煎熬!
房间并不大,呈长方形。靠一边的墙搭着一溜的通铺,留出来的一边靠墙堆着各类工具。前后各有一扇窗户,以便空气流通,不过以此时的天气并没有打开。窗户下边摆放着工人们自制的桌凳。房子中间正烧着一个自制的柴火炉子,正有两个人坐在旁边一边搓着手一边往炉子里添加着柴火。两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相貌依稀有些相似,可以看出该是兄弟两人。火光映照下,满脸通红,沟壑般的脸上显现出岁月的沧桑。
那年纪大的从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另一人,又向着窗户那边喊道:“黎智,窗户边那么冷,过来吃杆烟,烤烤火吧!”
黎智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茫茫雪景,脑中不自主的浮现出伟人的诗词。听得呼唤,走过来接过烟,在手里磕了几下,说道:“老曾,这个东西可得节约着点啊,紧俏啊!”凑着火炉点着烟,又道:“这都二十五号了,怎么还没听到个响啊?”
两人中那年纪小的望着火炉里熊熊的火焰,面无表情的接口道:“是呀大哥,我们在这里守了一个多月,挨冻受饿的,马上就该断顿了,可该怎么办呐!老板天天推,推明天,推后天,就是不拿钱出来,他话又还说得好听‘放心,不会差你们的钱的’,可就是不见行动。喏,昨天隔壁钢筋工的涂老板说,他给陈总打电话了,但陈总都不接电话。现在我们在这儿耗着,吃饭都成问题,该咋个办?难道就耗死在这儿?”
只见发烟的老曾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大大的烟雾,叹了口气:“早上的时候,我们的班组老板老王来电话说了,说是他和涂老板一起找陈总去了,无论如何也要陈总给个说法!再等等看,等他们俩回来看怎么说,老王和老涂他们俩现在和我们一样,也是十分焦急的。”
黎智:“老曾,曾二哥,你们在工地上干活儿也有多少年了吧!这样的事情都这样吗?”顿了顿又道:“呵呵,你们也晓得的,我今年才开始到工地上来干活儿,对这些事都不了解。”
老曾:“这个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呐,这样的事情也是遇到过好多次。那些年,为工钱打架闹事的多得很,甚至还闹出人命。唉,也就是这几年,衙门开始重视,才慢慢的好了起来,成立了那专门管这个事情的单位。不过,在现实中,嘿嘿……!我们这几年还好,在这边跟着王老板干,他这个人还算是一个耿直的人,钱还是比较好拿的;他在这边混的年头长,搞这个木工班组也有好些年,我们兄弟俩也跟他干了有三、四年,基本上每年都能清账。他这个人,虽然在工作上很认真,算得很精,但他做事情牢靠说出的话能兑现,虽说平时没怎么拿钱,但到年底,工人的工钱都没有拖过,因此在这边的工人中,名声还是很好的。工资的话到了年底基本都能到位。到停工的时候,拿上一部分钱,我们自己先回去,然后到腊月中旬的时候,他就把钱拿回来了。但是不知道他这一次是怎么了,找了这么一个活儿。都大半年了,我们木工这几十个人的生活费,还有平时的零用钱大多数还是他自己垫起的,前几年挣的点钱也都砸在这里面,唉!我知道,他现在头也挺大的!”
曾二:“我听说我们这个大老板陈总,是个混社会的人,在北庭相当厉害的,不光是在建筑这个行业,他还有酒店茶楼这些产业,很有势力的!”老曾接着道:“这个我也听说过,还说这工地本来是别人干得好好的,是他用了手段把人家撵走的!”
曾二:“唉,看目前的样子,我们是斗不过他的,你看,我们去主管单位几次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唉!今年的这钱怕是……,费力啊!”
老曾叹气道:“你说我们这些干活儿的人不了解那个陈总,倒还罢了,老王在这里跑了那么多年,在建筑的圈子里是湖了,而且他和陈总老家还是一个镇的,对这陈总的情况他应该很了解的呀,居然……,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曾二:“就是,这老王也真是的,当初也该把陈总的情况给大家讲清楚嘛,我要早知道陈总是这样的人,就不会干这个活儿的,这下可好,把我们也都给陷到这里了。”
黎智笑道:“不要这么悲观嘛,老王和老涂不是去找陈总了吗?”老曾:“诶,老王他们早上就去的,这都下午三点了,怎么都还没有给我回个话呢,我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说罢拿出电话开始拨打。铃声一直响着,但响完后没人接听。老曾放下电话:“诶,怎么没人接呢?”
曾二:“是不是没听到铃声呢?再打一次吧。”
老曾再拨打了起来,随即很郁闷的道:“诶,我?,居然拒接,什么意思呀!等等,我去问问钢筋工,老涂那里如何!”说罢准备起身,却响起了敲门声。
曾二起身去打开房门,来人和着风雪搓着手走了进来。老曾招呼道:“老张呀,快过来烤火,我还正准备过去找你,你自己过来了。”老张说道:“你是要问老涂吧,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了,但是没接,再打的时候直接就挂了,我也是过来问问你,老王的电话可以打通不?”
曾二抢着说道:“完了,他们两个的电话都打不通,是不是他们把陈总惹毛了,遭理麻了哟!”
“那咋个办?我们去报警吧!”老张有些着急:“或者是我们一起去找陈总,人多些他总要有些顾忌吧!”曾二:“报警有个屁用哟,前面我们找这局,那队的,完全没起作用啊!而且你也不能确定他们在陈总那里,没有证据的呀!”老曾看向曾二:“那你说该咋办?”
“我,我,我,”曾二“我”了几声,也没有办法可说。大家都知道这陈总可不是善茬,关于他的传说可多了!
黎智一直没有说话,这时说道:“老曾,你们知道陈总在哪里吗?”老张接道:“我知道,他在解放路上有一栋“明珠大楼”,他的办公室在那里,听说他也住在那里。老曾,我们那一次陪老涂老王他们去见陈总的时候,不就是在“明珠大楼”的茶楼里吧?”
老曾点点头:“听老王他们说陈总他一般是在顶楼,不过我们都没去过。”又有些迟疑的说道:“黎智,你是说我们去那里找他?我们……”
老张一拍旁边的床板:“咋了?老曾,你怕?你们木工有三个人,我们钢筋工也有三个,咱们一起去,我还不相信他把我们都给吃了!”说着看看众人,又盯着老曾。
曾二一把把棉帽扔在地上:“怕锤子,咱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要工钱,那是天经地义的,走就走!”
老曾深吸口气道:“好,找不到老王他们,我们就更拿不到钱了,总不能耗死在这儿!没办法只有这样了,老张,去把你们的人喊起,走!”
“等等”黎智一时没插上话,见他们说完,赶紧说道:“莫急,事情也不见得就是那么个样子,这样好不好,我先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老曾:“你一个人去?”
黎智笑道:“嗯,放心吧,我是生面孔。只是去打听一下,又不是去打架,要打架的时候我叫你们就是了。而且去的人多了,目标大,让陈总发现,万一他跑了,又上哪儿找去?是吧!而且我年轻些,跑得快,放心吧,会注意的!”见他们都没说话,黎智接着说道:“就是这样了,我先去看看,你们哪儿也别去,等我的消息。”
众人也觉得有理,纷纷点头同意,叮嘱黎智小心点。
解放路是北庭的一条重要道路,连接老城和开发区,辐射周边各地。跳出了老城的桎梏,显得宏大宽阔,两旁建筑大多是新建,也颇有现代气息。黎智从工地出来,很快便转到解放路,一路步行,不一刻便到了老曾他们所说的位置。
这是一幢十二层的小高层,临街的一面是玻璃幕墙,白雪映称下,耀眼生辉,楼顶上矗立着巨大的广告牌“明珠大厦”。黎智心想:“应该是这里了,只不知陈总是在何处。”
大楼的一楼是门面房,正中位置有一个斜拉的铝合金网架,里面是一个大厅,应该是上楼之处。黎智走进大厅,中间是一面照壁,写着“明珠大楼”的概况及各楼层的经营项目。从三楼开始,依次是宴会厅,茶庄,洗浴中心,ktv,等等,都是以“明珠”为前辍,一直写到十一层。
“怎么没有写十二层呢?”黎智浏览了照壁上的内容,心里暗想“他们说这大楼是陈总自己开发的,而且一般都在顶楼,看来这十二层就是他自用的地方。不过老曾说他陪老王来见陈总的时候是在三楼,还是先去三楼茶庄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