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安排
回到家里已是下午五点多钟，刚进家门，罗小西就见一个欢快、调皮的身形向她飞奔而来。
“小—姨—”随着一声清脆的童声，罗小西唯一的侄子豆包像只小猴子似的一跃就跳到罗小西怀里，他来回摆动着小脑袋在小西的身上蹭，说不出的亲昵。
“小豆包，想小姨了没？”罗小西开心地问道。
“想”
“用哪儿想？”
“用心想”
“咯咯咯”罗小西和豆包开心的互相蹭着脑门，放声大笑。他这个侄子，大名秦墨轩，今年6岁，生的调皮可爱、聪明伶俐，十分招人喜爱。罗小西抱着豆包，觉得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扫而光。
“小西回来了”
“秦叔叔、林阿姨，你们来了”小西才注意到原来秦松的父母都在。
“豆包，去厨房问下外婆饭做好了没”
等豆包一跳一跳的跑开，罗小西开口说道“叔叔阿姨，你们都还好吧？”
“小西，楠楠已经告诉我们了，刚听到这个消息，我们觉得天都要塌了。之后是你爸爸主动打我电话，把你的想法都跟我们说了，你说的对孩子，现在不是我们伤心难过的时候，为了小松、楠楠还有豆包，我们都要坚强。楠楠说小松现在还在昏迷中，我们刚才和你父母商量了下，今晚一起去医院看小松。”
“好的，叔叔阿姨，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你们还有我姐商量”
在一家人匆匆吃了一顿食之无味的晚饭后，罗小西开车载着秦松父母还有罗父一起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秦家父母一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就瞬间哭成了泪人，罗父也躲在一旁不住地掉眼泪。罗楠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揽着秦松父母的肩膀小声地劝慰着，罗小西见到这样的场面，鼻子不禁一酸。在秦松父母好不容易止住哭声后，罗楠召集大家说出了她的想法：“爸妈，秦松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出意外这周五就能清醒。我在你们来之前跟主治大夫还有我表哥江易之又聊了下，他们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北京的医院。我是这么打算的，秦松这病无论如何都要治，我接下来会跟学校申请停薪留职，之后陪同秦松转院到北京做治疗，我想让你们跟我一起去北京照顾秦松，家里这边还有豆包就都拜托我爸妈了，你们看行吗？”
“我们两个当然没意见，只是豆包还这么小，你爸妈也上了年纪身体又不好，我们都走了，全都甩给罗哥刘嫂，我们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老秦，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现在是特殊时期，秦松治病要紧，只要你们放心把豆包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保证把你们的亲孙子照顾地好好的”
“罗老哥，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豆包也是你们的外孙，我当然放心，只是嫂子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前还有小松和楠楠照应，现在我们都走了，你们两个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豆包，我们是真的不放心啊”
“秦叔叔，爸，你们别争了，这个事情我考虑过了”罗小西说道：“我姐说的这个安排可行。不过放你们和豆包在江城，我也不放心。我是这么考虑的，我打算跟公司申请把我调回江城分所来工作，这样既不耽误我工作，还能由我跟爸妈一起照顾豆包，你们看呢？”
“小西，这不会影响你工作吧，还有你们领导能同意吗？”罗楠关切地问道。
“我们所这边的业务才刚开展，之前一直在招聘本地负责人，但好像结果都不太理想，我想我要是愿意主动调过来，应该问题不大。再说了老薛已经知道咱家的情况，以他的为人，应该会支持我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北京和江城，两地出差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西，谢谢你。”
“姐，都是一家人，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以后提都不许提”罗小西微微一笑。“不过接下来，我有事情想征求一下你们大家的意见”罗小西话锋一转，将今天下午她和老刘还有沈居安的谈话结果向在座的所有人汇报了一下。
“姐夫的事情，目前已经被强压了下来，警方、法院看来都不会为我们做主，所以我也想了解下你们的想法，是坚持走司法程序还是寻求私下和解赔偿？”
在大家陷入片刻沉默后，罗楠开口道：“其实在得知秦松受伤后，我第一反应就是要和那些凶手拼命，但后来秦松被通知病危，我又祈祷上苍，只要能让秦松好转，我愿意放下一切仇恨，所以小西，我们不争了，你姐夫的治疗更重要，爸、妈，你们看呢？”
“楠楠，我们都听你的”
在赔偿问题上达成一致后，罗楠决定今晚由她留下来照顾秦松，并安排小西将秦松父母送回家。几个老人帮着铺床、打水、给秦松擦拭身体。罗楠在病房门口向小西招手示意她出去一下。
在医院楼梯间，罗楠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名片向小西展示道：“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刘叔过来了一趟，他给了我这张名片说是星汉集团的法务顾问，说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这个人，我问他这是干嘛，他支支吾吾地说是你会跟我进一步解释，现在想来，就是赔偿的事情了”
“哼，丢下一张名片，他就先撤了的意思吗？真是无话可说”罗小西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别这么说小妹，刘叔下午一直跟我道歉，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后悔也很抱歉，临走前，他突然塞给我这张卡，说是赔罪的”
“我刚才没敢跟大家说，江城制药目前基本垮了，老刘应该是心里过意不去，想自掏腰包负担姐夫的医药费”
“这钱我们不能要，你刘叔也不容易，他和他爱人都是农村出身，家里兄弟姐妹都靠务农为生，也就你刘叔还算出息。这么些年，刘婶一直没有工作，双方的父母都靠你刘叔接济，他拼命想往上爬也是穷怕了。他儿子目前还在上大学，里里外外都要花钱。他们家攒些钱不容易，这卡我们不能收”
“他好歹一副厂长，这么些年，一点油水都没有，我才不信呢”
“你姐夫跟我提过，老刘这人本性正直，虽然惯于钻营，但是在钱财方面还是拎的很清的一个人。你姐夫他们厂，要想升职不打点下上面几乎不可能，但从没听说老刘收过礼，要不秦松也不会跟他打交道啊”
“好，他清正，他廉洁。可是他给的卡我们为什么不收，现在最困难的就是我们好不啦？不要白不要。还有我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个老刘就气不打一处来”罗小西撇了撇嘴，顺手把卡从罗楠那里抢了过来。
“小西—”
“卡先放我这里吧，明天我去银行查下余额。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动这卡的，不过我才不要现在就还他，晾他几天，等我气消了再说”罗小西嘟着小嘴，眨眨眼说道。
扑哧，罗楠被妹妹那任性娇蛮的小表情逗乐“你啊，多大的姑娘了，气性还是这么大，我都没生气，你也差不多得了”罗楠宠溺得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她这个小妹，在外人眼里强势彪悍，私下里，也只是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有点任性、有点骄傲。
“对了姐，你知道三楚集团吗？”
“不太清楚，怎么了？”
“嗯，没事，随便问问。时间不早了，我送几个老人回家，你也早点休息吧。”
回到家，洗完澡，罗小西打开电脑，处理完毕公司邮件，她点开网页开始搜索“三楚集团”的相关信息。
三楚集团，发迹于江城，由江城楚氏三兄弟：楚岳东，楚岳南，楚岳北一手创立。集团最早从事能源行业，后于上世纪80年代末转战房地产，在一跃成为江城地产行业的龙头老大后，楚氏兄弟将整个集团的战略发展目标投向了首都，时至今日，公司总部已经搬到北京，商业版图涉及金融、地产、钢铁以及机械领域。而在集团业务的发源地江城，目前仅保留了地产模块仍在运作。
“三楚集团”罗小西盯着电脑屏幕，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她翻看着公司官网，在点进去集团业务模块时，映入眼帘的几个字让她猛然记起她曾经跟着老薛做过这家公司的尽调case —厦门禹城机械制造，对，就是他家，当时泰华被投资方委托参与对禹城器械的并购交易，资方没记错的话就是三楚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岳楚机械制造。当时项目总负责人叫林启，罗小西之所以会清楚地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当时为了帮助资方争取最大的权益，他们小组在厦门当地没日没夜地熬了三个月。辛苦之余，组内放松的方式就是闲聊客户的八卦了。当罗小西听说资方的这位总负责人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当的男子，哥大金融系硕士毕业，华尔街投行背景，之后回国进入三楚集团，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做到岳楚机械事业部vp级别时，那种被同龄人碾压的巨大失落感让她一方面陷入极度的自我怀疑，但另一方面同龄人的优秀和成功又不禁让她艳羡和敬佩起来。不过那时候的罗小西还只是一个整天跟在老薛身后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做尽调、写方案的小助理经理，她只在几次股东方会议中远远地跟林启打过几次照面，便再无更多的交集。
那个项目在众人的努力下，后续谈判结果很成功，禹城公司最终以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达成了交易。在项目的庆功宴上，罗小西望着被众人追捧、宛若巨星的林启，向老薛感慨道：“老板，你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的年纪，看看人家，再瞅瞅我自己，自惭形秽啊”
“哈哈哈，受刺激了姑娘？”
“嗯，老刺激了。”
“你是不是觉得这号人物，年少有为、前途无量。那你知道林启跟三楚集团的关系吗？”
罗小西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