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胎记
我和洪佐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滴答滴答”的挂钟,昭示着时间的流逝。“小子,我听那潘铎的后人说,你也是蒙古人?”洪佐打破了沉默。
“哦,我就是蒙古族。现在咱们国家重视民族团结,对少数民族有各种优厚的政策,我中考的时候还加了6分呢……”我又点燃了一支烟,“现在咱们华夏是民族大融合,大家都是华夏公民,人人平等。”
“人人平等……”洪佐重复了一下我的话,略有深意的笑了一下看向了窗外。此时正好有一辆豪华的保时捷开进附近高级酒店的停车场。身穿制服的服务生恭敬的打开车门,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挽着一个胖子走下车来,随手将钥匙扔给服务生。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这世间便是物竞天择、成王败寇。朝代更替、斗转星移,但无论何时,皆是朱门余残宴,乡野倒饿殍。你说现世人人平等,为何你住在这鸽子窝一般的砖瓦笼子里,那驾着铁滑车游走的达官,却能住进奴才宫女一大堆的皇宫之中?”
“哎呀,人家那是住酒店,都是刷信用卡,这不马上过年了吗,有不少打折优惠的活动,花不了多少钱。我说洪前辈,您刚才说哪儿了?哦对,那路怀庸要去地牢提审你们二人是吧?您接着讲,我这儿还洗耳恭听呢!”我不想再给洪佐普及现代知识,更不想跟他说那种地方我一辈子也消费不起的话,只是催促洪佐继续讲他的故事。
“这酒不错,就是还有点欠火候,下次带我见见那酒坊之主,我跟他说说这酿酒一道的精髓。”洪佐又嗅了一口,继续他的经历。
“娘!是你来看我了吗娘!我爹给我买了个兔儿爷!”地牢里,那个被吊在半空的“洪佐”,此时已经屎尿横流,冲着路怀庸坐着鬼脸,“嘘,他不让我告诉你,你可别跟他说哦……”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衬在路怀庸阴沉的脸上,显得愈发恐怖。那个叫学渊的胖道士和一众弟子战战兢兢的站在师尊的身后,不安的等待着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我不过是让你们喂他些加料的汤羹,来迷住他的心魂,你们就把人弄成了这样?”看着疯疯癫癫的“洪佐”,路怀庸向一旁战战兢兢的弟子们怒喝道:“你们是几个人下来的?来的时候他是什么样,说!”
见自己的师尊口气不善,那胖道士生怕自己和其他几个师弟出去寻欢作乐的事东窗事发,便冲着洪佐使劲儿眨眼。洪佐心中不免好笑,装模作样的走上前来躬身施礼道:“回禀师尊,的确是弟子和几位师兄一起来的。这人开始不喝,还一味挣扎,是我和师兄几人撬开嘴巴给他灌下去的。”
“对啊师尊,的……的确如福安师弟所说,这南派余孽力气很大,我们几个好不容易才给他灌下去。我们一边灌他一边吐,我们干脆就把一大锅汤都给他灌了下去。”为了掩盖事实,学渊绘声绘色的编起了瞎话:“想必……想必是他喝的太多了,是药力太盛所致吧。”
路怀庸并没有答话,只是阴阴的看着眼前这个吊在半空的疯子。一旁的匡师兄小心凑上来问道:“师尊,这魅魂草味辛刺鼻,就算用再多的调料,对他这样同样修习阴山之术的人来说,也会有所察觉。我们为何不也像对待这蒙古人一样,诱他吃下这无色无味的地染,再提出魂魄审问,岂不是……”
“糊涂!”路怀庸阴冷的打断了弟子的话,斜眼看着匡师兄说:“你既知他修习的是阴山术法,也该知道那垂阳子的厉害。这阴环冢仙的弟子,岂是用些小手段,就可将其魂魄提出的?”说完这些,路怀庸又对着匡师兄耳语了几句。“弟子遵命!我这就去准备。”匡师兄受命之后,立刻转身离开了地牢。
见眼前的洪佐还在说着胡话,路怀庸缓缓的看向仍然坐在地上有些浑浑噩噩的吉达说:“他今天可从服用过食物?”这次胖道士终于有了点底气:“回禀师尊,他是早上吃的,是弟子亲自看着他服下混有地染的面汤,您看他这样子,显然是药力已发。若师尊允许,我立刻和师弟们将这蒙古鞑子带到审魂亭,任凭师尊发落!”
这所谓的“审魂亭”,其实是一间六角形的亭室,六名手持法器的北派道士分别站在室内四周的阵眼之上,其他一众弟子则在外围垂手侍立,倒是有几分庄严。洪佐夺舍的这名叫福安的道士身份低微,只能跟在大多数人站在外面。他偷眼往里看去,只见屋内烟雾缭绕,看上去有点像道士炼丹的丹房。大殿的地面上画着各种常人看不懂的符文,地面中央一根柱子上绑缚着萎靡不振的吉达。路怀庸身着法衣站在吉达的面前,闭着眼默默的叨念,似乎正在做着某种施法前的准备。
人的魂魄是不会说谎的,如果要让一个倔强不屈的人吐露真言,那对于阴山派的道士来说,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拷问魂魄。看到如此阵仗,洪佐却轻蔑的摇了摇头。若是自己想要审魂问魄,直接将那人的魂魄从体内揪出,想知道什么便问什么,何须如此繁文缛节的步骤?可见在术法一道,阴山北派已经沦落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