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封自首信
3月10日下午,第三次案情分析会在三楼的小会议室召开。
任烟生因为陈德莱和陈岑的事情心情不佳。他也是一名父亲,理解陈德莱的难处,儿子虽然坑爹,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仔,永远都不可能做到坐视不理。一边是正义,一边是情谊,任烟生取舍艰难,虽然心中的天平正在向正义的那一端倾斜,却也很难果毅抉择。
在会议刚开始的时候,任烟生话语寥寥,只安静听着侦查员张哲和小涛的工作汇报,糟糕的情绪持续了近三分钟,直到第二组侦查员对监控录像的筛查结果作出汇报时,他才逐渐恢复状态。
洪见宁:“林若琪与周凡在一个星期前已经分居,林若琪平时住在公司。通过对林若琪的模特公司近一个月的访客名单的排查,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吕珂润没有去过林若琪的公司,他们见面的地点在林若琪的车里,林若琪将车停在了公司斜对角的洗车行的门前。”
文佳:“吕珂润曾与洗车行的员工发生过争执,员工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对他的评价非常差。我们将吕珂润的照片递给这名员工辨认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吕珂润。随后,我和宁哥调取了洗车行门前的监控录像,视频大队的同事查到在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林若琪与吕珂润一共见面21次,单单在2月29号和3月1号,也就是案发前的这两天就见了13次面,吕珂润在车里待半个钟头后走出,两手空空。而林若琪,见完面就回公司。至于她和吕珂润在车里聊了什么,不得而知。”
吕珂润与林若琪,无论是年龄、成长环境还是经济水平,相差的都不仅仅是一点点,社会地位过于悬殊,完全算不上林若琪的朋友。既然两个人在短时间内频繁见面,尤其在孔丽梅遇害之前,平均每隔几小时就见一次,实属不合行为逻辑,只要一根线捋不直,这中间就一定有问题。
任烟生:“3月1号这天,从林若琪离开公司,到返回公司的这段时间,周凡在哪里?在做什么?”
洪见宁:“周凡在公司给员工开会,会议从下午2点开始,2点22分结束。”
任烟生:“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洪见宁:“没有。”
任烟生点头。“第二组那边有没有新发现?”他对毛浅禾和李洋问道。
李洋与毛浅禾相视一笑,“看来孔丽梅案的最关键线索被我们俩找到了。老大,这次小禾和视频大队是主要功臣,由她来做汇报吧。”
正如李洋所说,经过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筛查,毛浅禾终于在近一个月的全部监控录像中查找到了孔丽梅案至关重要的线索。
她将笔记本打开,“在与林若琪分居之前,周凡的生活很简单,出行轨迹不复杂,每天三点一线,公司、家、演出现场,每晚准时回家。分居后,周凡的夜生活开始丰富多彩,楼下的光阴酒吧是他每晚都会去的地方。任队,与你之前的推断完全一致,吕珂润与周凡十分熟络。在2月28、29号和3月1、2号这几天,周凡每天晚上11点左右都会带着吕珂润出入酒吧,玩到次日凌晨两、三点才离开。”
任烟生蹙眉,“孔丽梅的遇害时间就在3月1号的晚上,当晚吕珂润也去酒吧了?”
毛浅禾:“没错,周凡和吕珂润在酒吧里玩到凌晨3点才离开。监控录像中的几帧影像将吕珂润之前的口供彻底推翻,他有99.999%的概率是孔丽梅案的凶手。”
洪见宁不解其意,“可是,吕珂润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据啊,如何杀人?”
毛浅禾:“在红叶网吧里打游戏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吕珂润,是由另一名男孩假扮的。”
洪见宁:“真正的吕珂润在哪里?”
毛浅禾:“在我的u盘里。”
洪见宁:“嚯,这小子,真够狡猾的,竟然能想到这里。子欲养而亲不在,不知道吕珂润听到这句话时会作何感想。算了,他不可能有感想的,像他这样的孩子,连心都没有。”
文佳捋顺着思路,说道:“可是,从光阴酒吧的监控中拷贝到的这些影像只能说明吕珂润向我们提供了虚假口供,并不能证明他在孔丽梅遇害前回过家啊。”
毛浅禾:“可以。在2号早上8点多,我们到达桃园小区,当时的地面是潮湿的,也就是说在案发的前一晚海潭市曾下过一场雨。我在案情分析会开始之前查了前几天的天气,1号的那场雨的降落时间在晚上10点33分,2号凌晨2点09分时雨才停下。既然吕珂润没有从小区的大门进入,就有很大的概率是翻墙进来的,我们肯定可以在桃园小区的围栏和高墙上面提取到他那沾有泥土和雨水的足印,雨水会冲掉证据,也会留下证据。”
任烟生给予赞赏,“后生可畏,小禾这一次做得非常好,孔丽梅案的犯罪嫌疑人已经基本可以锁定了,张哲、小涛,你们到时和技术大队再去一趟桃园小区,做足迹的提取工作。”
接下来是凌瀚涛案。
凌瀚涛是孔丽梅和吕珂润眼中的“包袱”,孔丽梅已死,从道义上说,吕珂润对凌瀚涛有照顾的义务,所以,在现阶段不能排除他为了卸掉这个“包袱”而杀害凌瀚涛的可能性。
一个人能否干成一件大事,和他的年龄、阅历、原生家庭都有着一定的关系。吕珂润是未成年,这些年一直在孔丽梅的过分溺爱下成长,社会经验尚浅,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所以,在杀害凌瀚涛的这件事情上,他有很大的概率会再一次使用障眼法,毕竟,在杀害孔丽梅后,他为自己找到的不在场证明确实迷惑了警方。
任烟生推断,在凌瀚涛中毒身亡之前,吕珂润之所以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让警局里的人做他的不在场证人,证实他在凌瀚涛死亡之前没有去过养老院,从而全然洗去嫌疑。
塔崩,吸入后会毒发身亡,但如果始终都不打开封存专用的密封盖,毒气便不会挥发。
当晚,第二大队复勘现场。
中心现场外一直有专人看守。住在凌瀚涛隔壁的李大爷已经被儿子接回家。侦查员们在警戒带外穿戴好一次性口罩、手套和鞋套后进入现场,任烟生走在最后。
李洋进入现场后,碎碎说着,“真是奇怪,送毒的这个人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似的。老大,你说凶手会不会使用了遥控飞机或者其他的高科技手段将毒物运进来的?”
任烟生:“陌生人送给你一块糖,你会吃吗?”
李洋:“不会,我惜命,怕有毒。”
毛浅禾走在任烟生的身侧,说道:“利姐在勘查现场的时候,在凌瀚涛房间的窗台上找到了一根属于凌泳沂的头发,放头发的人单纯为了嫁祸,吕珂润和林若琪的嫌疑非常大。可是,凌瀚涛与孔丽梅不同,他是凌泳沂的亲生父亲,通过她每月将两万块的生活费送到养老院的这一做法就知道凌泳沂对凌瀚涛十分孝顺,几乎不存在憎恶父亲的可能性。吕珂润和林若琪的这步棋走得很怪,这种做法很难骗过别人的眼睛。”
任烟生:“吕珂润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事事听从别人的安排,他这次的合作对象未必是林若琪。与他合作的这个人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了你方才说的这个原因,所以才故意引导吕珂润将凌泳沂的头发留在现场,让我们直接发现这一处不合逻辑的假象,继而从吕珂润和林若琪这里查起。”
毛浅禾:“这个人是……周凡?”
任烟生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说道:“小禾,我们现在不妨换一种思路去推理案情。假如凌瀚涛没有死,对谁来说是最大的麻烦?”
毛浅禾:“凌泳沂,她和吕珂润不一样,对父亲有赡养义务。除了凌泳沂以外,如果凌瀚涛还在世的话,对周凡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因为有凌泳沂的这层关系在,他无法坐视不理。虽然周凡现在还没有与林若琪离婚,但也还是会继续管这件事的,而且会从一而终。至于吕珂润,从他现在走的这几步去分析,我觉得他是一棵墙头草,既在周凡这里混,又在林若琪那面混,向来没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