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儿子和继女
任烟生向服务生要来两只玻璃杯,用随身携带的酒精湿巾将杯子反复擦了几遍后,替陈德莱将凉茶倒进杯子里,“大约在三、五年前,我们队负责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一共有三位,其中一位的家就在老巷子附近,辖区派出所配合我们做侦查工作,蹲守的时候我才得知你已经被调到桃园派出所了。陈哥,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离开原所了呢?”
陈德莱眯眼笑了笑,又取出一根烟,“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就退休了,我去哪里都一样,组织安排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啥都不挑。桃园派出所挺好的,辖区内只有两个小区,年轻人占多数,白天不在家,有些人后半夜才回家,平时小区里只有十几、二十几个老年人出来活动,这些人都老实巴交的,只要孔丽梅这个刺儿头不闹事,我们一个星期才出警一回。”
任烟生用勺子舀了一点疙瘩汤,“我们在进入现场之前从小区住户的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被害人孔丽梅的事情,但是,关于他的丈夫,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任何的信息。”
陈德莱夹起一只烤熟的虾,用筷子夹掉虾头,说道:“那不是丈夫,最多算是男朋友。这个男的名叫凌瀚涛,和孔丽梅是半路夫妻,没有登记,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几年前,凌瀚涛在工地里摔伤了,生活不能自理,孔丽梅把他送到了养老院,这些年一直住在那里。”
半杯啤酒下肚,陈德莱继续说道:“说起来,凌瀚涛也算是我的一位旧友了,他以前经常在桃园小区外面摆地摊,总被一些地痞流氓欺负,十次里有八次是我帮他解决的,去年春节的时候我还去养老院看过他呢,给他带了些家里包的饺子。”
任烟生:“我听说凌瀚涛有一个女儿,平时不和孔丽梅住在一块。”
陈德莱:“那孩子叫凌泳沂,是凌瀚涛和前妻一起生的女儿,今年25岁,很优秀,是一名插画师,凌瀚涛的治疗费用和养老院的各项费用都是她支付的,十分孝顺。你们见到的那名男孩名叫吕珂润,是孔丽梅与前夫的儿子,今年15岁,也是我们派出所的常客。趁着咱俩吃饭的这个机会,我先把这些信息告诉你,省得你再去查了,少跑一趟腿,多点时间查案子,对你来说经验就是金钱和机遇,趁着年轻,抓住一切可以升职的机会,早一点在局里坐稳椅子,第二大队和重案大队的待遇不一样,大队长和支队长的区别也大着呢。”
任烟生笑言:“做刑警队长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操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天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若不是因为我的头发多,估计早就秃了。忙起来就盼着早点退休,曙光初现后又觉得之前的辛苦全都值得,希望能在一线上再多工作几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言毕,任烟生为陈德莱续上凉茶,与他碰杯。
陈德莱:“门锁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这就意味着犯罪嫌疑人是孔丽梅的熟人。孔丽梅的社会关系比较复杂,除了儿子和男朋友外,还接触过不少人,比如男朋友的女儿、儿子的女朋友们、男朋友的前妻、妯娌叔伯、已故丈夫的家人,她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有时还会强词夺理,与她有过口舌之争的人不会少,够你查一阵了。我虽然在派出所工作,但是掌握的信息不比市局少,没办法,管理的范围就是这一小片区域,想不知道都很难。”
任烟生:“吕珂润今年才15岁,已经带女朋友见过母亲了?”
陈德莱:“这小子谈过五、六个女朋友,孔丽梅见过三、四个。现任女友和他在同一所中专念书,也是个不爱学习的娃,吕珂润有时候住在女娃的家里,双方家长都知道两人的关系,既没有支持,也没有制止。”说到这里,他捧起碗,将里面的半碗疙瘩汤大口喝下,“海潭市的疫情渐渐稳定了,已经连续二十几天没有新增病例了,派出所也不像一、二月的时候那么忙了,有时间提供更多的线索给你们,任大队长,陈哥乐意为你效劳。”
任烟生抱拳,笑道:“老前辈,那就多谢了。”
陈德莱挥挥手,“生子,你比我强,从特警到中队侦查员、大队侦查员,再到第二大队的刑警队长,虽然是一名后起之秀,但是晋升得快,每一步走得都很稳。不像我,在40岁之前一直做片儿警,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儿,始终没有机会走出去看一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任烟生:“我没有在派出所历练过,这是硬伤,省略了一些过程,直接奔着结果去,肯定不如那些稳扎稳打的人,如果能有机会,还真希望能和你们在一块工作一阵子。”
陈德莱:“我们基层民警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还赚不了几个钱,最多也只能做一些配侦工作,日子有多苦,你来了就知道了。”
任烟生将烤串转到陈德莱的那一侧,顺势问道:“我们在进入现场前曾听住户们说起过孔丽梅的婆婆,这位老人家是哪位?车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知道具体情况吗?”
陈德莱:“老太太是孔丽梅男朋友的母亲。在2月23号的晚上10点多钟出的车祸,走的时候79岁。车祸发生在莲花县,是县公安局苏晨法医做的尸检,死因无可疑。车祸判定对方全责,肇事者酒后驾车撞人后碾压并逃逸,因为车祸致人当场死亡,情节很恶劣,刑警已经介入了,详细的信息你们那里应该可以调取到。”
任烟生:“苏晨?”
陈德莱:“这小姑娘挺年轻的,才24岁,和你、高飞从同一个学校毕业的,抓住了好机会,一毕业就去县公安局工作了,能力还可以。你对她大概没什么印象,高飞可能知道这个人,苏晨读书的那几年,高飞每学期会回母校讲几堂课,苏晨总坐在第一排,用年轻人的话讲,她算是高飞的小迷妹了。”
当晚8点02分,案情分析会在任烟生的办公室召开。
白板上写有四个名字:中间的是孔丽梅,左、右上角分别为吕珂润、凌泳沂,凌瀚涛的名字在孔丽梅的正下方。
毛浅禾在7点49分时进入办公室,浓烈的烟味呛得她忍不住小声咳嗽了几声。王利坐在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扇后,朝她招手,“小禾,到这边坐。”
任烟生对正在抽烟的几名侦查员说道:“准备开会了,抽烟的人把烟掐了,吸烟有害健康,多为家人考虑,一家老小等着你照顾呢。我这没有烟灰缸,你们把烟头扔瓶子里。”
说完,他从办公桌上拿来一只装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扔给张哲,并问道:“事主家属醒了没?”
张哲:“还没有,不过医生已经证实无大碍了,有两名派出所的民警在病房外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