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飞下的女尸
任烟生将帖子中的文字内容截屏,放入投影仪中,在会议上播放。
文佳:“我认为既然能拿到关瑶的生活照,说明有很大概率是熟人作案。如今一些不法分子会在微信朋友圈中盗取受害人的生活照、艺术照,再利用这些照片做一些恶心勾当。”
李洋:“只看这文字表达,‘迟到的屠夫’有点文化,可能在学生时代认真读过书。”
洪见宁:“屠夫也许现在就是一名学生呢。”
张哲:“单说这文笔,‘迟到的屠夫’的学历至少是大专。”
毛浅禾:“‘迟到的屠夫’对方果和关瑶的私生活很了解,他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所以我和佳姐的想法一致,屠夫是方果和关瑶的熟人,与二人的交集不少。提起方果,屠夫是鄙夷的,所以不屑说很多的话。他用了‘偿’这个字,而不是‘尝’,看起来已经知道了她曾做过的错事,要她为自己种下的恶因去赎罪,在屠夫的眼中她是死有余辜的。对于关瑶,屠夫说的话更多一些,批判的语气里又隐约有点羡慕的味道。发帖人以上帝的视角审视人间,话语间带有十足的挑衅意味,这一类人大多比较狂妄自大、唯我独尊,有一套自以为是的逻辑,蔑视众生,俯视万物。”
任烟生:“没错,‘迟到的屠夫’将这两则帖子发在网上,从表面上看是在警示方果,要她小心做人。如果深入挖掘其实还可以得到另一些信息,比如方果的消费观。方果只是海潭市的一名普通英语教师,月收入在八千元以下,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隔三差五购买华丽衣衫和贵气珠宝,可她偏就买了,这些钱从何而来?如果由家人为她买单,那么她家人的收入应该非常不错,若是如此,是否又会因此而牵涉出一些经济类案件?如果确实存在经济纠纷,假如方果在帖子发出后已经遇害,财杀和仇杀就都有可能。”
毛浅禾:“方果在9月2日失踪,今天是9月12号,10天时间过去了,搜寻的24小时黄金期已过,从理论上来说生还的几率不太大,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希望她能活着。”
又过了两天,男明星a和女明星b宣布婚讯,热搜榜的第一位被这条鲜活劲爆的娱乐新闻占据,很快,几条关于二人相恋过程的八卦新闻迅速上位,“迟到的屠夫”的热度随之降了下来,两则曾经火热的帖子忽然之间变成了冰冷馒头,在网友的视线里消失。
洪见宁想起了“迟到的屠夫”在帖子中说过的一句话,戏谑道:“屠夫的一句话说得不错,小丑登不了大雅之堂,一些流量明星自以为是犇犇,其实只是粑粑。如今的社会乌烟瘴气,丫头小子们不愿意好好学习,天天做明星梦,脑子里啥都没有,倒不如不败坏父母的钱了。”
2019年9月16日上午9点30分,海潭市第九中学的学生来到操场上准备做课间操,《时代在照唤》的旋律还未响起,忽然从楼顶坠下的一具女尸惊得师生四散逃开。
女尸的面容,校园里的每个人都认得,正是在12天前失踪的英语教师方果。
任烟生接到任务后回到第二大队的办案区,对在座的几名侦查员说道:“两分钟的时间,迅速检查装备,两分钟后出发,第九中学有命案发生。”
警车里,洪见宁坐在副驾驶,毛浅禾和文佳坐在后排。毛浅禾看着窗外倒退的建筑物,情不自禁的说道:“真可惜,正值好年华的姑娘到底还是遇害了,来不及和家人说一声‘再见’,‘迟到的屠夫’应该就是凶手,将他缉拿归案后,我一定要在他的头上扔个臭鸡蛋。”
任烟生笑意温蔼,“小丫头,如今臭鸡蛋可不容易弄到啊。”
洪见宁:“小禾,如果方果老师还在世的话,你和佳佳都应该称呼她一声‘阿姨’了。方果今年37岁,比你年长一旬还多呢,比佳佳还大10岁。”
文佳:“教师原本是值得尊敬的职业,传道受业解惑,高雅、高尚,近几年却变得高压、高危,对学生骂不得、打不得,一不小心就会被家长投诉,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温和说教的作用很小,我真怕在这种大环境下,孩子有一天也变成一个任性蛮横的家伙。”
任烟生:“乐乐才5岁,先让她自在玩耍吧,童年的时光很珍贵,最珍贵的时光往往流逝得最快。如今已经和我们读书的那个年代不一样了,成绩不再意味着一切,品德好才是第一位,孩子的心理健康更重要,所以你真不用担心,只要乐乐是个乐观积极的孩子就可以了。”
文佳:“真希望乐乐以后也能像然然一样一点都不用我们操心。诶?大马猴怎么没上车?”
毛浅禾:“学长和飞哥一起走的,他最近对法医学很感兴趣,前几天还在念叨泥炭鞣尸呢。”
尸体坠落的地点在第九中学主席台的正中央,主席台位于校园的西北侧,身后是一号教学楼,共6层,有天台,天台无围栏。主席台上排列着几盆矮株向日葵,向阳而开的花朵被突然施加的重力砸歪了头,瞬时间倒下,与双目圆睁的女尸对望,生机了无。花盆碎裂,几片破碎的瓷片黏在女尸曝露在外的皮肤上,慢慢掉落,瓷片上面还沾着女尸的冷气。
女尸呈侧卧状坠于主席台的水泥地面上,现场未见明显血迹。星点的血液从被害人的鼻腔和口唇流出,滴落在那张被衔在齿间的身份证上,渐渐将半边染红。
方果,女,1982年出生,现住址为凤凰城b2栋2单元705室。
女尸已经明显腐败,一条条奶白色的蛆从鼻孔里爬出,正在向唇部爬去。尸身上套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袖短款西装,外表无破口、磨损和污渍。解开衣扣,穿在里面的连衣裙已经被利刃刀具刺得千疮百孔,裙子被血迹浸透,像一件刚从血水中捞出的破烂抹布。创口处爬满了蝇卵,胸腹部的血迹颜色已有变黑的趋势,仅能从衣领处判断这条裙子的颜色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