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渡棋行道（1）

明月越过满城的烟霞繁华，映在高墙狭巷上，仿佛一地霜雪。

被这片澄净的月色一打，青池忽然觉得之前缠绕的一些念头变得清明了。

她暂时将那焚香木的线索搁置，看向不远处的院墙。

细瘦的一双脚还在那树杈下晃荡，上身却隐没在凋零的叶影中，看不真切。但青池知道，那脚踝上挂着一串特殊的铃铛。

她心中霎时转过了许多个念头，惊喜，疑惑，还有疲惫和委屈；但是这些念头很快拧成了一股。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他跑去。

在幽深的院墙之下，青池望着那个影子，舌尖抵住下颚。她想要喊出那个名字，但是在他们相望的那一瞬间，脚的主人仿佛也察觉了什么。青池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但冥冥之中，她就是知道。

那影子像鹤一般，从树上急急坠了下去。

青池瞬间感到一丝诧异，难道是她的直觉出了错，这并不是零吗？如果不是，为何见她便走？如果是，为何会在这深宅大院中驻留？

她不再多想，凝神运气，轻巧一跃翻过了高墙。

*

墙内花木扶疏，却是另一派景致。换作平时，她一定乐意游玩一番，但是那个疑似是零的背影在前方的幽径一晃，消失了。

青池无心赏玩，发力跟上，一路穿过了一片绕湖的清幽长廊，几座别院。那影子移动得不太快，让她刚好能够跟上；却也不太慢，让她无从判断身份。

她的脚步已经足够轻，但是前方的影子仿佛根本不需落地，只是在人世低低拂过。

她越向前跟进，越发现这宅院路径并不简单，应该是设下了几重迷阵。如果没有人在前引路，贸然潜入极易被困住。

未几，她追到一栋二层楼阁附近。

楼阁四角吊着彻夜不息的灯烛。青池忽然收步。她已经听到几列人马向她围拢的脚步声。

这样一路行进，必然惊动了宅院的护卫，不可能像来时那样全身而退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惊险，反而仿佛从迷障中清醒了过来。

她仗着自己身法轻巧，潜行惯了，却没当真直闯过大门大户，此刻才体会到世家宅邸的森严守卫。这次只是脑一热就跟着追查了过来，却没有想过，能够大费周折处理那火葬工的幕后人，又与这片王公世家有所牵扯，即便真让她摸出了线索，恐怕自己也会凶多吉少。

这个回想使得她落了一层冷汗。那个酷似零身影的突然出现，真是偶然吗？

楼上传来帘子拂动的声音。

青池敛神，眼下的场景也十分棘手。尽管目标近在眼前，也不敢再强行突破。她疲惫的身体也到了极限。

只听一段清朗的声音传来。“时值深夜，阁下何故擅闯？若非阁下在‘客时’停在这门前，本府理应将你当场格杀。”

这人声线年轻，气势却不输当家。数十位护卫随即从不远处现身。一时枪戟交叉，寒光纵横，将她层层围在原地。

*

那精疲力竭的女孩被凶器所困，却浑然无畏，直直地向高楼上望去。但令她舍生忘死地求证的并不是高楼上的公子，而是他背后的阴影。

楼上主人似乎也被她的气势惊到，随后轻笑一声，返身提着一个人，掀开了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