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跛兔蹬鹰
“老白,你快看!”
只见,从树林一侧的峭壁之上,一只苍鹰盘旋而起,我听春兰说,这里常有海东青出没,可这只鹰的体型远远大于海东青。只见它扇动了几下那三米有余的翅膀,斜着身子,像日本的零时战斗机一样,从高空乘风俯冲而下。在空中伸出了钢刀一样鹰爪,抓的向灰白野兔。午后,强烈日光的照射,这苍鹰的一双翅膀隐隐透出金属之光。而那灰白发黄的野兔,双耳一阵翕动,听到高空之中传来的气浪,知道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只见它略作停顿,闪身跳到了小树林外围的一颗大树之后,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金翅苍鹰这雷霆一击。
一击落空,这金翅苍鹰见灰白发黄的野兔逃到了树林里,心知自己在树林里没了速度优势,野兔是抓不到了。只见它扇动了几下翅膀,准备落到大树附近的一块凸起的山石上。可就在此刻,突兀地,一个灰白影子,从大树后弹射出来,朝着张开双翅、将落未落、破绽大开的老鹰扑了过去。一声凄惨的悲鸣,响彻山野,那只老鹰扑棱棱在低空翻了几个跟头,鲜血洒落空中,随后一头栽进了一处草丛之中。旁边,一个幽灵一般的灰白影子,“嗖”地一下,钻到了树林里,瞬间消失不见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苍鹰盘旋而下,到灰白影子消失在树林里,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我跟周四海都看呆了,几分钟之后,眼镜儿瞪着双眼,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老......老白,刚才那灰白影子不会是...不会是我们追的那只野兔吧!它左边后腿不是跛了吗?怎么还......”
“太快了,我也不知道,走,过去看看!”我和眼镜儿走近苍鹰栽下来的地方,扒开草丛一看,那只刚才还在遨游太虚的巨鹰,早已一动不动,肚破肠流,鲜血洒了一地。
“哎呀,好家伙,这么大一只苍鹰,肯定值不少钱,要是活的,抓拿回去送给北京动物园......”我刚想夸他觉悟有所提升,还懂得把这珍惜动物捐献给国家,让城里那些没见过如此雄姿的苍鹰的人也饱饱眼福,跟着我们下乡知青沾沾光,谁知道,眼镜儿接着来了这么一句,
“那咱哥俩半年的烟酒钱,都有着落了。”
回到村子里,已经是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附近的山里,物产着实丰富,村里各户除了拿着山上打来的狐狸、狍子、野兔等等野味儿定期到县里供销社换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外,日常的也是以山野为食,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各家过得也算有滋有味。我和眼镜儿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扑鼻的炖肉香味,看来春兰已经做好了晚饭,就等我们回来开吃了。
进屋一看,哎呀!这一桌子菜,兔子肉炖山蘑菇、狍子肉炒木耳,塔嘛鱼炖豆腐,还有一道春兰从雨后山里采来的一种天然菌类做成的醋炒地皮菜。我和眼镜儿整整一天滴米不沾牙,肚子里早已咕咕直叫,此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在炕上就一个字,‘吃’啊!眼镜儿一边不停地往嘴里送东西,一边问春兰的爷爷,
“嗯......老爷子,我们今天,嗯...嗯...今天去村子后边的草甸子,嗯...抓野兔,你猜怎么着?”还没等春兰的爷爷发话,春兰急不可待,对着眼镜儿假装伸手要打,
“四哥,你咋的跟俺还卖关子,快说快说,你们抓到野兔了?”接下来,我和眼镜儿两人把今天遇到的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眼镜儿还为了显摆自己,把放在院子里的那只金翅苍鹰扛到了屋里,
“瞧瞧,瞧瞧,瞧瞧这双翅膀,完全展开屋子里都装不下,没有你四哥我这一膀子的力气,能这么扛着走几十里山路?”春兰的爷爷,听了我们遇到的奇事,又看了看那只双翅闪着金光的巨鹰,若有所思。
“小白、小周,你们俩真是福缘不浅呀!刚来村子,才第二年吧,竟能有如此奇遇。我老汉在这村里落脚已经有四十余年,期间遇到的天灵地宝不计其数,可是这四十余年得到的所有宝物,不及你们得到的这一件呀!”接着,我们一老三少,一边喝着春兰自己酿的黄酒,一边听春兰的爷爷说起他口中的福缘到底是什么。春兰的爷爷年轻的时候常年居住在山里,靠打猎为生,直到春兰出生才搬到了村子里居住,他老人家对山里的一草一木,民间异俗方术,都了如指掌。听他说,
“那只跛着一只脚的灰白发黄的野兔,是在山里修炼多年的精怪。它皮毛发黄,已经有了近百年的修为,传说:凡天下生有眼、鼻、口、耳、肛等九窍者,皆可修仙得道,证道成佛,而野兔这种凡物想要得道成正果,需要经历几百年的修炼和劫难。三十年,其皮毛为灰色;六十年,其皮毛修炼成白色,经天雷化身之劫;九十年,其皮毛修炼为黄色,经天敌夺命之劫;一百年,皮毛修炼为赤红,经地火炼身之劫;一百五十年,皮毛修炼为蓝紫双色,经阴风灌九窍之劫;二百年,修成人身,经地府索命之劫。其后,在经历五百年的修炼,方可成圣成神。而这只皮毛灰白发黄的野兔,正在渡九十岁的天敌夺命之劫。而这九十岁的大劫,能否渡劫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它左侧后腿的爪甲之上。从六十岁开始,他便反复磨炼,日积月累,这爪甲变得锋利异常,平时走路都都跛着脚不让这只后腿着地发力,以免破了它这修炼的法门。现在看来,这只野兔是成功地渡过了这天敌夺命的大劫。不过,看它今天的行为,是想引你们到它的渡劫之地,分明是利用你俩帮他渡劫,居心叵测,走了歪路,很难更进一步了。”
我越听越疑惑,那个时期的我,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对于春兰爷爷说的这些事,我根本不信,心说:哼,这老头,还抱着那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的精神糟粕,看来我们的革命事业还需要进一步深入。
“而这只神鹰,也不是凡间之物,其双翅和背部羽毛,坚硬而又挺拔,棕褐色下有隐隐金色光泽;腹下羽毛呈藏青色;双爪和鹰喙像是玄铁打造一般,如钩似剑。虽然已经死去多时,但其神骏之姿不减。早年间,村里来过一个云游的道士,也是住在我家里。据他所说,这山里有一只传说中的神鹰,来自于西域天山,是金翅大鹏的后代。而你俩带回来的这只鹰,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天山神鹰。”
“什么?金翅大鹏?”我跟眼镜儿虽然初中没毕业就当了红卫兵,但《西游记》我们都知道,唐僧师徒西行路上,狮驼岭之上孙行者大战金翅大鹏鸟的故事我们都能看了不下三遍。
“此鹰不同凡响,其他的飞禽都是卵生,只有它是胎生。而据我所知,这个季节,正是飞禽开始产卵繁衍的季节,所有的飞禽只是生下了卵,幼禽并没有破壳而出,只有这天山神鹰的幼崽,无卵而生,早已嗷嗷待哺了。明天,让春兰带着你俩去这苍鹰搏兔之处,在崖石峭壁之上细细寻找,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