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兽知者

蒋东升却不接她的话茬，一边在菜单上飞快的勾选一边笃定的问道：“是因为今天卡里的钱被无故取走的事？”

张澄澄抿着嘴不说话。

蒋东升把菜单递给一直在等候的服务员，突然双手撑着桌子靠近她，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不说我就在这里强吻你。”

张澄澄无语的看着蒋东升，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然而她竟然莫名的觉得这个男人真的能够做出这种事来。

“爹爹，强吻是什么意思啊？”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软软的童音拯救了她，蒋东升回头，团团正用一双天真无邪可爱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充满了求知欲的那种。

蒋东升对着儿子科普：“就是你爹爱你麻麻方式的一种。”

张澄澄默默捂脸，造孽啊，竟然连我们祖国幼小的花朵都残害了。

“别听他瞎说，这种事情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做的。”张澄澄赶紧教育团团，不能把这么小的团团给带偏了。

团团眨眨眼，突然凑上前亲了张澄澄一口，笑眯眯的问张澄澄道：“是这样的吗？团团和麻麻是相爱的两个人。”

张澄澄被他这个样子萌得不要不要的，连声说道：“是是是，我们是相爱的两个人，麻麻最爱团团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看张澄澄心情渐渐转好，蒋东升心情也好了一点，说出来的话也平和了一点。

很奇怪，最近总是莫名想要这个女人更多的事情，仿佛这样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般。

张澄澄本来是不想说的，但不知是此刻的气氛太和谐，还是她压抑得太久，或者仅仅是此刻阳光照进来的温度刚刚好，总之她理了理情绪，将心底从来没有吐露过的情绪吐露了。

“我是捡来的。”张澄澄第一句话说道，语气很淡然。

“两年前我被我现在的父亲从大山里背回来，据说背回来的时候浑身血肉模糊，村里的人都断定我不能活了，我那个养父正准备把我丢出去，谁知村里一个很有声望的神婆突然跑到我们家，说我是显贵之身，将来必定万人景仰，要他们好好的供着，将来他们有享不完的福气。”说到这张澄澄嘲讽般的一笑，不知道是嘲讽神婆救了她一命还是嘲讽她戏剧般的命运。

“当时他们胡乱给我敷了点草药包扎起来，也没给送医院，说既然是有福气的人那么就听天由命，没想到我真活了。活了之后我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伤还没好他们就叫我干活，后来过了一年大概没能看出我身上有什么剩余价值，就私下商量打算把我卖给人贩子，我听到后千辛万苦从村里逃出来，来到h市，后来就碰到了你，后来就这样了……”

她低垂着眼睛，表情落寞，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染成了一根根流金般的颜色，蒋东升看着她，突然心里就升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像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倔强到从来不肯掉一滴眼泪的张澄澄在这一刻卸下了她坚硬的外壳，如此的脆弱柔软，缥缈到下一刻仿佛就会化作雾气飘散，叫人抓也抓不住。

蒋东升难得的沉默下来，落难被救本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对张澄澄而言反而使另一段苦难的开始，自己的救命恩人心心念念想要从她这里捞好处，甚至作出将她卖给人贩子这种举动，在她脱离了他们之后，竟然取走了她卡里所有的钱。他常年混迹商场，忘恩负义的事情遇上过不知多少次，但那多半是因为利益的驱使，商人重利无可厚非。

但张澄澄的养父母，纯粹将他们救回来的人当做赚钱的工具，则是人性的问题，纵是蒋东升这种自认不是什么好人的生意人，也觉得有点恶心。

“你……有没有想过要找他们。”沉默许久，蒋东升缓缓问道，随即补上一句：“你的亲人。”

张澄澄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道：“世界这么大，去哪里找？何况……”她抿了抿唇，脸上又现出蒋东升所熟悉的倔强的表情：“他们都没找我，我为什么要找他们？说不定已经忘了我了。”

“说不定他们只是以为你死了。”蒋东升脱口而出，心口忽然像被什么蛰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疼。

“那就当我死了吧，反正我也不记得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里过好自己的生活也很不错。”张澄澄说道，眼中一分留恋也没。

蒋东升盯着张澄澄那张和容儿八九分像的秀致面孔，眼底的情绪变幻不定，如果，如果容儿没有死，会不会也像张澄澄这样只是失忆了，但仍然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想到这，蒋东升的心中忽然一痛，像多年未愈的伤疤又被人狠狠的抓了道口子，鲜血淋漓。

怎么，怎么可能，容儿的尸骨，是他亲手看着埋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