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月(二)

“死透了？”皇后抬起手看着自己鲜红的丹蔻漫不经心地开口。

“回母后，已经死透了，这是尚书大人的头颅。”殿中跪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若不是那人开口，祁欢甚至都不会注意到还有个人跪在那。

祁欢身份低微，她只是个看门的宫女，几乎都快站在门外边了，为了看清里面皇后和少年暴君的刺激现场，祁欢屏着呼吸悄悄探出头。

在她的视角里，只能看见少年暴君的一个背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滚滚的包袱，皇后只是瞥了一眼就摆摆手。

皇后身旁的宫女立马斥责道：“这等秽物岂能污了娘娘的眼，快收走！”

少年暴君身为皇子被一个宫女如此教训，他也不恼，只是乖巧地捡起包袱收在怀里，那般自然的动作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个死人头，而是个皮球。

“小八如今长大了，在本宫身边待了多久了?”皇后问道。

少年暴君低眉顺眼地回她：“十年，儿臣如今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皇后眯了眯眼，眼前的少年身子单薄弱小，可那副容颜像极了皇帝，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没读过书，尽学了些杀人的手段，看起来没什么威胁。

但现在皇帝子嗣单薄，宫中身体健康的皇子不过三个，大皇子，九皇子，还有就是眼前的八皇子。大皇子懦弱无能，九皇子年龄尚小只顾着贪玩。若是皇帝发现八皇子和他如此肖像，难免会生起培养他的心思。

皇后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她膝下只有两个公主，没有皇子傍身，大皇子养在太后身边，九皇子被蕙妃看的跟命根子似的，只有眼前这个宫女所出的卑贱皇子早早的投靠了她。

可她是不会给自己养一头白眼狼的，儿子还得是从小养的放心，眼前这个就乖乖做她的杀人利器就好，若他生出别的不该有的心思，就送他去见他不识好歹的娘。

“此事辛苦你了，红玉给八皇子敬杯茶来。”皇后吩咐道。

“是。”

红玉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她端着茶杯走到少年暴君面前。

热腾腾的茶还冒着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杯茶里有毒，姬慕白也知道。

他接过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滚烫的茶将他的舌喉烫伤，姬慕白只是淡淡一笑：“谢谢母后赐茶，谢谢红玉姐姐。”

看着姬慕白喝下茶，皇后满意地笑了，“好孩子，这茶对身体有益，以后每月都来母后这饮茶。”

【茶里有毒，名为千岁饮，不同的人服下之后会受到不同的伤害，有人当场暴毙，有人耳聋，有人瘫痪，姬慕白喝下后会瞎，除此之外，此毒药性极烈，要想活下去，每月都要再喝一次千岁饮，用毒压制毒。】

“听起来不是很合理，你这不是七步蛇搞笑言论吗，捉上几千条七步蛇被咬，就能走上几千步再死了？”祁欢不解。

系统也不知道其中原理，但被祁欢问住了他很不爽：【世界私设行不行，少管这些有的没的，注意你的任务。】

“多谢母后厚爱。”姬慕白对着皇后拜谢，皇后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滚了。

姬慕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前突然一黑倒在地上，那颗人头也咕噜噜滚在一旁，巨大的声响却无人敢去看热闹。

姬慕白强撑着坐在地上语气虚弱：“母后，儿臣看不见了。”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么淡漠，好像瞎的人不是他一样。

皇后心中可惜，还以为姬慕白会哑或聋，至少还能帮着她再杀些人，没想到竟然瞎了，一个瞎子皇子能有什么用呢？

“欢儿，以后你就跟着八皇子照顾他。”皇后寻思了半天，觉得身边的宫人都极其重要，也就那个看门的宫女没什么用处，送给八皇子还能顺带监视他，甚好。

【祁小姐，你就是欢儿。】

“是。”祁欢心中一惊，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后。

“八皇子。”祁欢走到姬慕白面前，她轻轻唤了一声。

姬慕白朝着皇后道谢辞别，祁欢伸出手小心地扶住姬慕白，少年的胳膊上没有二两肉，骨头甚至硌到了祁欢的手。

两人走后，红玉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上前将人头收了起来，她俯下身为皇后捶肩语气恭敬，“娘娘，八皇子如今是个瞎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将他处理掉?”

皇后舒服地眯起眼睛：“不必，他已经瞎了，失去了争权的资格，留他一条命，以后还有用。”

“娘娘高明。”

*

离开皇后寝宫之后祁欢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整个寝宫里的气压实在太低，她大气都不敢喘，更不敢东张西望。

“多谢欢儿姐姐，只是欢儿姐姐以后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了。”姬慕白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瞳孔，他语气里满是愧疚。

“你知道就好，不用谢，我是好人。”祁欢下意识回答，说完了她才记起自己是在和少年暴君说话，不是在自己的怨种朋友面前。

姬慕白闻言微微愣住，眼睛都不敢置信地放大了，但很快他就收起了自己的失态。

“欢儿姐姐人真好。”

眼前的少年面如冷玉，墨发及腰，精致的五官，不亚于祁欢见过的那些顶流爱豆，只是那双眼睛没有焦距。

想着姬慕白之后的残忍行径，祁欢打了个寒颤，这丫的怕是嘴上谢谢她，心里恨不得杀了她呢。”

“姐姐？”没有听见祁欢回他，姬慕白疑惑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