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人爱
石素清对于林涛静这个陌生人叫自己是主角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的脸一直绷着,一方面是母亲从来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端正严肃,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自己也希望能够始终平淡如水,不如此,面对某个恶心的男人的时候会忍不住。
她的爱,止于对母亲的深沉之爱,如果可以,她不介意让这种爱更纯粹些,把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旁支末节都给去掉。只是很可惜,她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把对那个男人的爱当成了主线。这让对人类感情天生比较淡漠的她着实难受和迷茫了很久,而这种对那个男人的敌意并不能得到谁的认可,直到这个被所有人都捧着的兄长莫名其妙因为“家神”的概念回来,还做了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似乎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争取的盟友。
而这个需要称为兄长的人,在逐步摆脱性格缺陷后,潜性格逐渐浮出水面,已经差不多可以一用了。
石素清偶尔会对自己参与培养兄长的事情情绪复杂,一方面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收获,离自己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一方面随着事情深入发展,她也在逐渐融入那个恶心男人的事业中,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她这样,其实和那个男人总是善于调动其他人为其所用是一样的,一样地恶心和强大。
现场情绪复杂的人多了去了,李穗荣却只感觉情绪寥寥。他几乎都在关注着自己此行最大的目标薛思敏,在惊叹于她的气质的同时,却发现自己与她何止是渐行渐远。本来只是因为家里要求,说她是极其旺夫的命格,随着时间极短的交流,他却逐渐喜欢上了她。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误导致的,却也有些苦恼于该如何挽回。
他不是没有和其他女子对比过,比薛思敏优秀的多了去了,现场就可以挑出两位数来,薛思敏身上的尘土气太重,太拘谨。但是也许是先入为主,他始终觉得视线无法离开薛思敏太久,场间隐隐以她为中心。
他也注意到了场间另一个唯一的男子,很惊奇于他偶尔会被很多女子围绕,却始终看起来很淡然。这种淡然,要么是都是熟人,要么是天性平淡,但是看他面对刚才哭得很厉害的女人时又不像都很熟或者性格平缓,那么,就是刻意伪装,或者真的佛系。
王湘湘那么在意他,为他一再改动图纸,是不是他真的有佛缘呢?
石小方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的心从刚才被抱了一下然后抬头望天以后就一直在怦怦跳,他只是很无语,他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很紧张,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最近这种像害怕又像快活的感觉时常出现,他也就此问过谢队,是不是身体失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谢队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人多嘴杂,到底不可能一直安静,随着最不耐寂寞安静的慢慢轻声咬君如的耳朵,让君如惊呼一声,现场又活泛了起来。
恰此时,佣人进来,向石素清问今天中午用餐的计划,平时不需要这么早的,但是今天客人多,还是需要先咨询一下以做好准备。
石素清本意是很不希望这么多人嘈杂下去的,但是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结果,出乎意料地,除了李穗荣,其他人都希望留下吃饭。
这里就看出有趣的地方了,作为第一个没头脑和不高兴,慢慢和君如一个因为爱吃的,一个因为担心林涛静的状态,第一批开口要留下,而本来就有意结交的陈柔,更是满口子乐意。有这几个带头的,其他本来就无所谓,或者单纯地希望多看看某人的,自然不可能随便离开。最奇怪的是陪李穗荣来的王湘湘,居然也要留下来,在李穗荣低声告诉她他要去见一位刚好住在附近很出名的老匠人的时候,她虽然犹豫了一会,但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那不止是一位很厉害的老匠人,而且是一位很有力的大人物。但是这并不是吸引这位纯粹的年轻匠人的好理由,却是吸引他自己必须前往的理由,严格来说,本来来找这位大人物才是他此行主要的目的,拦住薛思敏献殷勤才是次要的。所以李穗荣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与王湘湘多确认了几句,还是与石素清和众人草草告辞,重点与薛思敏多说了几句,然后约定来接王湘湘的时间,便匆匆离去了。
直到坐到了车里,他才突然琢磨过来,他隐隐觉得不妥的地方,居然是害怕石小方一个人把美女们尽收囊中。他自己被自己逗乐了,嘀咕了一句:“怎么可能!”
便驱车离去,他在这里总感觉不舒服,有点隐隐发冷,好似阴寒气很重,只是奇怪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感到不适。
车出路口,刚刚拐弯,没开出五米,突然听到一阵强烈的警笛声,前面不远的街角转出一大排的车辆,有疾控中心的,有医院的,也有警车,更有军车,这个阵仗顿时吓停了所有的行车和行人。紧接着,这条街的另一个街口也出现了几乎一样配置的车队,以很快的速度,把整条街给封了。
一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人员,拿着大喇叭,先要求所有人不得移动,等待指示,但是需要马上查看通行码,如果是红码需要马上以鸣笛、举手等方式示意,并马上远离群众,或就近隔离在车内,紧锁车窗。又说了些安抚的话,此时李穗荣已经拿起手机看了自己的码,眼角看见一队车进了刚才他出来的路口,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被血红色刺红了刺痛了眼睛,他被凌霄揶揄,被薛思敏厌恶,被众美女冷落的时候都是看起来很冷静的,此时他终于控制不住压抑的怒气,狠狠大吼了一句,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恰好,锤响了喇叭。
这段时间其实并不久,屋子里气氛刚刚缓和了一点,大家就被警笛声吸引了,不一会,他们就听到了和李穗荣差不多的喊话。
他们几乎都是脸色不好,因为他们陆续发现自己红码了。全部人,一个没拉,全部红了。
万俟陌眼睛有意无意地透过天花板看天,在未知的危险下控制不住地开始焦躁,说了几句怨言。而作为官方人员的杨昭昭在经历最初的恐惧后,却开始严词要求所有人安静沉默,尽量散开,等待指示。而多少沾染了江湖习气的万俟陌最看不得其他女人这样对自己颐指气使,张嘴就要揶揄,被卓尔雅低声一句干妈拦住,薛思敏很有风范地开始出言安抚,几句话之间,说的和杨昭昭是差不多意思,却并没有太让人抵触。
杨昭昭和叶子蛮这二人组的眼睛第一次认真看在薛思敏身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凌霄和萱萱从狗狗溜出去后,就一直并肩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此时很沉默,也不知道是在看天,看景,还是在看外面的人。
石小方此时走到了她们身后,指着外面的一个在穿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说:“你们看,那位护士会很仔细地穿戴全套防护服,并且还会站在机器前面不断转身,等待ai识别出她已经穿戴完整,这才会进来。她会先对我们的情况进行统计,可能还会带来一部让我们联络外界用的手机。”
“你知道得还蛮多的嘛。”薛思敏带着金主团过来了,她们一直是一起的,也没有在意此时扎不扎堆了。薛思敏的眼睛一直认真看着石小方刻意显摆的对象,发现另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都回头笑对了,那个清瘦的女孩子却始终没有回头,不禁微微皱眉,开始不悦。
爱需要双向才能够怡人,但是如果是双向,却有一头被刻意堵住了,的确会很烦人。
石小方的确是在刻意炫技,虽然这些在他从yn回来后隔离时就见识过了,但是他始终记得凌霄说过他的很多不够,他只是下意识地希望她知道自己的进步多一点。
“是呢,会有很多工作人员因为我们而受苦受累,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添麻烦。”却是叶子蛮,居然第一次离开了杨昭昭身边,而且居然没有遵照杨昭昭的建议,来了这边扎堆。
听见她这么说,万俟陌更加安静了,只是悄悄移到了最靠后的位置,还提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似乎不想离开的卓尔雅的耳朵。
这一边,杨昭昭也隐隐感觉事态自己无法掌控了,但是既然叶子蛮敢离开自己,那这个聪明的女孩子一定是发现了新的大陆,而且确认自己现在这里是安全的。她对于自己现在石素清旁边是安全的这件事是认可的,但是并不知道哪里有新的突破点,而且在场似乎都不是普通女子,不吃自己这一套,便安静下来,不影响蛮蛮这个专业人士发挥。而且也因为大家对于自己肯定是谁的密接者这件事似乎都有些破罐破摔,便也不好再特立独行地离开人群。却发现被她们围着的林涛静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很惊奇地惊呼出声:“长江刀鱼,有长江刀鱼的味道!”
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坐着,时不时偷看一眼石小方的盐淡淡也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我也闻到腥味了,这里离厨房不远吧?我有点饿了,可我带的零食都在车里,额……”
也坐在旁边,一直用手机通过县公众号、政府网站等方式查阅着这个小镇子信息的恩惠把淡淡最后的语气助词听岔了,以为她饿得说了两次来强调,噗嗤一声下意识地说了句:“厨房不远,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但是这地方也不大,怎么可能有那种顶级食材。”
陈柔离她们不远,变戏法似的从外套兜里掏出了一大包薯片,塞给了淡淡,笑眯眯说了句:“我们不知道用不用在客厅单独隔离,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得做好挨饿准备哦!”
这似乎说到了谁的心病,很多自认为是过客的,心里其实有些芥蒂。但是其中杨昭昭她们其实已经找到了任务思路,也并不太着急。而以薛思敏为代表的金主团其实事情都了了,都是没有地方过年,都很既来之则安之,而薛思敏更是有一点庆幸不用回家,避免尴尬。其中君如是真的很尴尬,更尴尬的是慢慢,此时也只能放下调皮不断对红着眼睛的君如道歉。比君如说不上谁更无辜的王湘湘,却只是叹了口气,无语看天,或者说天花板,觉得这一切可能真是天意。
被称作天意的家伙并不在天花板,或者说天花板之上,他横抱着美人,徜徉在后山的绿林间,脚边的血却如烟被他踩散,再无痕迹。他高兴得要高歌,被谨慎的妻子用嘴堵住了。
袁艺紧紧地抱着深爱的丈夫的脖子,对于这些武侠甚至神话般的玩意还是有些不习惯,心肝儿怦怦跳。袁艺理解这个男人的兴奋,却还是摇摇头泼冷水:“你对这些女孩子满意,可是石小方未必有意呢,而且爱情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等一的重要,你是哪里来的信心哟?”
石子方舔了舔香喷喷的嘴唇,并不介意妻子的冷水,他的自信与生俱来,这是他与他的老子和儿子最大的不同,自信,甚至盲目自信,在形而上的世界观里,并不是错事。他老子和儿子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不然何必他还如此劳心费力。
“只要那个贼不出他的窝,我计划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有偏差。”石子方如此说,“就算他来了,现在的他,我也不怕!”
“当初你把我从他那里抢来,可是大坏他的道心了,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激进,求那仙法一般的物事以求能杀了你。你呀,就别总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好歹是朋友,也给他多一点面子嘛!”袁艺语气到底还是有些无奈。
马上却轮到石子方给她泼冷水:“所以说,你们女人就算聪明绝顶,也不知道我们男人可以有多蠢。我那老子和儿子是蠢到不会进步,我是蠢到不会退步。我和那贼,只看谁先大成,定生死才罢休的了。”
袁艺的回问紧接而来,显然是深思熟虑,或者说疑问良久:“那你说,石小方能不能缓和你们的关系?”
“早得很呐!”石子方嘿然一笑,把突然出现在路边匍匐在他身前的那只大狗踢了一脚,洒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