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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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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这么觉得。”

高永幸又递给季君一支烟,二人沉默着一边抽烟一边赏月。

“月亮好圆啊……”季君突然感叹道。

“你眼睛有毛病吗?这月亮明明是月牙状的。”高永幸说道。

“啊?月牙状的?”季君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眼睛里没有眼屎了,然后仔细地端详了一遍挂在夜空中的那一轮满月。“真的是满月。”

“算了,你说满月就是满月吧,都依你。”高永幸无语道。

季君并没有在满月或则不是满月上做过多的纠结,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上现在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都不意外,可能这就是脑子里被装了个东西的后遗症,也可能是自己成为实验品的后遗症。

“我们就在这干坐一晚上?”季君问。

“要不然你陪我跑步?跑到五点,去食堂吃最新鲜的剩包子。”高永幸说道。

“算了吧,我这个人最害怕的运动就是跑步,举铁我可以,跑步绝对不行。”季君强烈拒绝道。

“有氧和无氧结合着做,这样身材才会好。”高永幸说。

“我又不踢足球,不跑。”季君说。

“其实我是守门员。”高永幸说。

“那你还跑地那么有劲!”季君说。

“守门员也是要和其他队友统一训练的。”高永幸想了想问道:“那你擅长什么运动?”

“毽子和毽球。”季君说。

“那不是女孩子玩地东西吗?你也玩?你看起来确实娘娘的。”高永幸打趣道。

“你懂什么,毽子是软毛底座较轻的那种,正确的玩法是前踢,然后踢到侧位用左脚跳起来接,从身后再踢到身前,这叫一次打跳,比赛是按照打跳次数几分。毽球是硬毛,比较长,底座重,这种玩起来就比较有意思了。像羽毛球场地那样,中间有很高的网,三人一队,两人在前,一人在后发球和接远球,除了用手和胳膊,你可以用身体上任何部位接球,头、胸、大腿、脚背……只要你和队友能在三次内把球踢过网,并且对面接不着,落地了,那就算一分。这才是毽子和毽球的正确玩法。”季君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越说越兴奋。

“你怎么这么懂?这玩意不应该很冷门吗?玩这个的很少吧?”高永幸问道。

“嗯,确实很冷门,不过我上小学的时候练了六年毽子和毽球,一直在比赛,拿过不少名次,当然都是奖状的那种,没什么大比赛。反正我个人觉得挺有趣的,尤其是毽球,你看着简单,但是他会有很多种发球方式,通过你发球时球扔起的高度和角度,和你准备踢过去时做的动作、力度的不同,会发出很多不一样的球。我见识过一个学校,他们有独特的发球方式,发过去的每一个球都是擦着网子过去的,只要你用除了胸口以外的任何地方接球,球就会立马弹飞落地,刁钻的很。”季君说着就摩拳擦掌,如果这时候手边有一个毽球他绝对能拉着高永幸踢上一夜。

“所以你踢赢他们了吗?”高永幸问道。

“没有,年年比赛,年年第二。但是毽子我们学校年年第一。”季君说道。

“有空教教我,我觉得应该蛮有意思的。”高永幸说道。

“你这个体型的人,别说毽子了,你踢毽球别人都会觉得奇怪吧?”季君打量着高永幸的身材,肌肉棱角分明,每一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再配上他至少一米八五的高个头,这样一个猛男去玩毽子应该挺有画面感的。

“你也可以练练肌肉,你这小身板像个娘炮一样,我一拳就能把你打哭。”高永幸说着就握起拳头准备冲着季君的脸来一拳。令季君没想到的是,那一拳真的来了,高永幸突然面部狰狞起来,右手一拳猛地向季君的脸冲了过去,季君吓得直接闭上了眼,但是拳头停在了季君的鼻尖处。

“啊……”季君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发现拳头停在自己脸面前,然后一巴掌将拳头扇走,骂道:“我去,我真以为你要给我一拳。”

“我是真的想给你一拳。”高永幸的表情又镇定如初,丝毫不像是刚做出如此可怕表情的人,季君看着心中捏了一把汗。

“我有哪里得罪了你吗?你那表情好像要把我给杀了。”季君白了高永幸一眼,一把将放在他腿上的烟盒拿了过来,给自己点上一根。

“也不是没想过,干脆给你丢进望月湖里淹死算了。”高永幸的语气就好像如实说的一样。高永幸说罢又把烟盒一把给抢了过来,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神情突然低落了许多。

季君看着高永幸低落的神情,说道:“行行,给你抽好了吧。”

“不,我是在想你左胳膊手腕处的纹身为什么叫人间抑郁。”高永幸说道。

“你还真是个怪人,居然在想这个,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纹了呗。”季君敷衍道。

“正常人看了会觉得你不正常,还会觉得你很中二。”高永幸说道。

“反正我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季君冲着静谧的夜空猛地吐了一口烟,心中突然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是为了遮疤,高中时自杀过一次,割腕,很低级吧,结果被家里人发现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抑郁症。 出来的时候就纹了一个,我觉得挺符合我的气质的。”

“你是哪里人?”高永幸问道。

“西川市的。”季君说。

“我也是西川的。”高永幸说。

“同乡啊!。季君接着问:“你大几的?”

“大三。”高永幸说。

“我才大一。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季君问罢突然转头看向高永幸,然后又问了一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没有,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你。”高永幸说。

“好吧,我因为那次住院治疗抑郁症,做了一种叫做mect的治疗,后遗症就是会失忆,不是那种彻底性的失忆,是会恢复的,但是很多事情还是会想不起来。说句不夸张的,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梦和现实,哪些是我曾经做过的,哪些是梦里做过的,我经常分不清。上学期有一次回西川跟朋友吃饭,他给我发了个餐厅定位,是个小排档,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到的时候他非常生气,说我怎么这么迟,我说我找不到地方,他非不信,让我自罚酒。然后吃着吃着,老板娘来上菜,我就问我朋友,这老板娘怎么这么眼熟,我朋友就很惊讶的说,高中的时候我和他经常来这家吃饭。结果当时我自己就很震惊,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段。我当时只认为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整条街都没印象。”季君说道。

“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高永幸有些不太相信,他仔细打量着季君,脑子里在飞速地运转着。

“我当时会如此震惊的原因还有一点。我刚出院回家的时候,我除了家门口那两条马路,我去哪都不认识,我去哪都需要导航,但是这种情况恢复的很快。我本以为失忆不会这么彻底,结果那顿饭让我真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彻底性的忘记了很多事情,我觉得非常恐怖,但是我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季君说。

“怎么说呢,挺同情你的,我身边也有一个抑郁症患者,是我高中时的一个同学。”高永幸说道。

“现在怎么样了?”季君问。

“被抑郁症打败了,高二那年跳湖自杀了。”高永幸淡淡道。

季君看着高永幸平静的神情,居然有些害怕,本来还想张口说两句安慰的话,结果话到嘴边被吓得又给咽回去了。

凌晨的阴风不断抽打着二人,季君怅怅地盯着夜空,他在看月亮,但是月亮此时怎么也不肯露面。高永幸则躺在地上打起鼾声来。季君的思绪又飘到了香菜上。他个人还是非常喜欢吃香菜的,虽然有股臭屁虫的味道,但是还是很香的,虽然会杀精,但是还是很香的。他想如果操场上种满了香菜会怎么样,那风景绝对是绝顶,满目苍翠,葳蕤生香。

“喂,你喜欢吃香菜吗?”高永幸突然在一旁冒了一句。

“我去,吓我一跳,你不是睡着了吗?”季君说道。

“我做梦,梦见自己在月亮上种香菜,一直在种,累死我了!更可恨的是你在旁边一直吃,我一直种,你一直吃,种地没有你吃得快!”高永幸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自己终于解脱了。

“梦是特别可怕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做。”季君说道。

“这又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事情。”高永幸说。

“你知道香菜的学名叫什么吗?”季君问道。

“芫荽。”高永幸顿都没打就说了出来。

“这么冷门的知识你怎么张口就来?”季君惊讶道。

“因为香菜不仅可以种在月球上,还可以种在操场上,你觉得我们买些香菜种子种在这里怎么样?”高永幸躺在地上看着夜空中的月牙笑说。

“提议不错。”季君话音刚落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左胳膊上,一只刚吸满血的蚊子被拍成了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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