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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操控盐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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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奴说:“冯晓楠说,他终于打听清楚了,此次盐价突然下跌,就是杜游琛背后策划的,目的是为了逐步蚕食中小盐商,击垮茱萸盐业行会,称霸整个扬州食盐市场,谋取暴利。在盐价下跌前,杜游琛已派人分别去了盐商陆云海、陈越翼、韩哲的家里,对他们做出承诺,倘若以后盐价下跌到一定程度,杜游琛将按原价全部收购他们的食盐,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失,只要他们从此退出扬州盐业市场即可。刚开始时,这三人都不答应;来人就威胁说,看看之前黄有贞、徐大昊、谢来阳三个盐商的情况,你们就应知道,凡是杜游琛想办成的事情,识时务者,主动配合,必有好报;敢阻拦者,身败名裂,定有灾祸。这三人最后只得乖乖地答应了。昨日,茱萸盐业行会开完会后,这三人就先后去杜府,找到杜游琛,将自己的所有食盐都按下跌前的售价,即每斗十钱卖给了杜游琛,并且发誓永远退出扬州盐业市场。”

听到这里,邢必成突然感觉大脑“嗡”地一声,似乎被什么物体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身体跟着摇晃不稳,险些倒下。监奴大惊失色,说:“郎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邢必成脸色苍白,用右手使劲撑住额头,又摆了摆左手,强忍着说:“没事,没事,不要声张。”定了定神,心想:“难怪昨日会上,多数盐商吵吵嚷嚷、心神不宁,只有陆云海、陈越翼、韩哲毫不惊慌,原来他们早已被杜游琛收买了。”想毕,便问:“冯晓楠说没说他是如何了解这些内情的?”

监奴想了想,说:“当时我也奇怪,冯晓楠是如何了解这些内情的?便询问他。他倒是很爽快,说自己昨日开了会后,心情烦闷,便去外面饮酒,一直饮到傍晚;在回家的路上,经过离陆云海家不远的地方,本打算进去坐坐,无意间看见陆云海正在指挥奴仆,将很多食盐装上十几辆马车,不知要运往哪里;便悄悄藏于暗处,决定尾随跟踪,一探究竟。他说,幸亏自己酒量大,没有饮醉;随即坐上附近一辆马车,等着那些马车启动。后来,食盐装完,那些马车朝着东边方向奔去;陆云海让车夫赶紧驾车跟上。过了一阵,那些马车跑到一个大宅院门口,停住了。同时,大宅院里面出来很多奴仆,一起帮着卸下马车上的食盐。他下了马车,仔细一看,门上匾额镌刻着‘杜府’二字,一下明白了,原来陆云海将所有食盐都卖给了杜游琛。他略一思索,觉得还是应该返回陆家门口守候,直到陆云海回来,再详细询问具体情况。等了一个时辰,陆云海回来了。他走上前,将见到的情景说了一遍,又质问陆云海为何做此举动。陆云海无奈之下,说出全部实情;并说除了本人外,还有陈越翼、韩哲也是一样,将各自所有食盐都卖给了杜游琛,从此退出扬州盐业市场。”

邢必成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勉强抬手一挥,说:“你下去吧;记住,不要将此事再告诉别人。”监奴说:“是,郎主!”转身退下。截至目前为止,共有六家中小盐商先后被杜游琛吞并了,茱萸盐业行会成员由三十六家减少到三十三家,肯定还会继续减少。杜游琛勾结官府,不断排挤和打压中小盐商,严重威胁着这些盐商,包括自己这个茱萸盐业行会行头的生存。该怎样应对呢?若不想出办法来,就真的只有坐以待毙了。邢必成绞尽脑汁,依旧无计可施。

这时,邢采婷走了进来,说:“阿耶,你怎么了,脸色一点都不好?”邢必成说:“没事。婷儿,阿耶正在想事情呢。”邢采婷坐下后,说:“阿耶,女儿清楚这段时日盐价下跌,我们邢家损失惨重,阿耶心情难受,女儿也不舒服。阿耶,女儿劝你还是想开一些吧,不然影响了身体,那就更麻烦了。”邢必成叹了口气,说:“唉,婷儿,这次盐价下跌,非同寻常,涉及扬州所有盐商,特别是中小盐商的利益。阿耶在想办法怎样稳住盐价,思来想去,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邢采婷想了想,说:“莫昱鼎是江南七子之一,文采出众,思维敏捷,不如让他帮着想想办法吧。”邢必成苦笑着说:“一个迂腐文人,只懂撰文,不懂经商,只会吃盐,不会卖盐,能想出一个什么办法来?”邢采婷说:“不管这些,先让莫昱鼎想想再说;女儿这就去将他喊过来。”站起身,走出厅堂。

一会儿,莫昱鼎被邢采婷强行拽着,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看见邢必成,说:“岳父,你让我想出一个办法稳定盐价,我、我哪懂盐价啊?”看着莫昱鼎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邢必成心里就很反感,冷冷地说:“你是大才子,不能光知道教授那些蒙童,还应多多扩展视野、增长见识。目前,扬州盐价下跌,邢家受到影响,希望你能发挥思维缜密的特点,帮着想出一个办法来稳定盐价。”莫昱鼎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看看已坐下的邢采婷,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一个会写文章和教蒙童的文人,完全不懂盐价,我……”邢采婷瞪着莫昱鼎,大声地说:“我、我什么?赶快想啊!”莫昱鼎急得抓耳挠腮、焦头烂额,什么都想不出来,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本来也不指望莫昱鼎能出谋划策以稳定盐价,此刻目睹他那种狼狈不堪的神态,邢必成就更加生气,训斥道:“莫昱鼎,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先冷静下来,不急不躁,沉着应对,像你这样惊慌失措,迟早会出问题的。”莫昱鼎忙点头应允,说:“岳父教训的是,小婿、小婿今后一定遇事不慌不乱。”邢采婷也气得骂道:“那些蒙童只要家里有事不能来到学馆,你都能想尽办法给他们补课,生怕他们落下一点内容。而在眼下,我们邢家面临那么大的困难,你居然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难道邢家给你的好处还不如那些蒙童吗?”莫昱鼎吓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说:“不是、不是,我、我……。那些蒙童真的很可怜,他们……”邢采婷更加冒火,大声地说:“莫昱鼎,我们婚后住在邢家,吃邢家的,穿邢家的,靠着邢家过得舒舒服服。等到将来阿耶年纪大了,一切都只能靠我们自己,你竟这般懦弱,以后如何能够担当重任啊?”

从内心而言,邢必成根本看不起莫昱鼎的家庭和他的性格,只是因为邢采婷喜欢,也就勉强接受。当前,盐价下跌,无计奈何,已是心烦意乱,又看着除了撰文和教书外再无其他之长的莫昱鼎,邢必成便感到心里堵得慌,抬手一挥,说:“好了,没你事了。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莫昱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说:“那,岳父,小婿就退下了。”赶紧转身走开。看着莫昱鼎离去的背影,邢必成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到了下一个旬休日,曾和培前往怡春楼,带上兴高采烈的史飘薇,先去了城内的何记珠宝铺。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曾和培慷慨地说:“妹妹喜欢什么饰品,只管说出来,所需的钱,全由我这个当兄长的支付。”史飘薇特别熟悉这里,东挑西选,半天也没定下来。曾和培说:“妹妹不急,慢慢欣赏,总有喜欢的。”史飘薇说:“阿兄要给妹妹买饰品,妹妹当然不会推辞。只是妹妹考虑到,若是买了太过昂贵的饰品,不但阿兄难以承受,说不定嫂子知道后,心里也还不舒服呢。”曾和培笑着说:“妹妹多虑了,你嫂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我经常给薛九儿买些品质中等的饰品,薛九儿非常开心,你嫂子也很高兴呢。”史飘薇说:“能跟阿兄这样优秀的男子生活在一起,嫂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曾和培笑着说:“妹妹还不知道吧,平时我跟你嫂子没少拌嘴和吵架呢。”史飘薇顽皮地一翘嘴,说:“妹妹想像嫂子那样跟阿兄拌嘴和吵架,还只怕没有这个福气呢。”曾和培笑着说:“妹妹真是可爱,连我跟你嫂子拌嘴和吵架都要羡慕。好了,不说这些了,仔细选吧;选好买下,我们就回聚贤宅。”

史飘薇看着光彩夺目的钗钏镯钿和项链璎珞,说:“妹妹不想要那些戴的、挂的饰品,而是想要一件能将阿兄的心装进去的饰品。”看来看去,拿起一个精美饰盒,对店主何笑暮说:“这个饰盒用什么做的,应该是银子吧?”何笑暮说:“史大才女是何记珠宝铺的常客,对任何饰品都能一眼看懂。这个饰盒叫鎏金翼鹿纹银盒,光听名字,就知道是银子做的。”曾和培凑近一看,鎏金翼鹿纹银盒整体呈现圆形,盒盖与盒底用子母口扣合;盒盖中心装饰口衔授带的翼鹿,并以祥云点缀其上,外围一周装饰麦穗纹圈,圈外装饰鸡心形连续蔓草花纹;盒盖侧边装饰飞翔的喜鹊,间隔装饰祥云;盒底中心装饰凤鸟衔授带,辅助纹饰与盒盖相似;银盒通体装饰鱼子纹。看罢,曾和培也很喜欢,问:“这个饰盒要卖多少钱?”何笑暮说:“曾郎君是州府官员,史大才女又经常来这里买饰品,对这个鎏金翼鹿纹银盒嘛,我就只卖二千五百钱的本金,连一钱都不赚你们的。”曾和培说:“多谢店主。”掏出二千五百钱,递给何笑暮。

坐在奔向聚贤宅的马车上,史飘薇看着手里的银盒,说:“这个银盒是用来装脂粉的,妹妹拿回去装上脂粉,每日往脸上涂抹时,就会联想到是阿兄买的,这样妹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曾和培笑着说:“傻妹妹,就这一个小小的脂粉盒,值得记一辈子吗?”史飘薇认真地说:“当然啦,谁对我有情,我肯定会记一辈子。阿兄从那个狗官的手里救了我,我会记一辈子;现在,阿兄又给我买了特别珍贵的鎏金翼鹿纹银盒,我还是要记一辈子。不过,妹妹给阿兄、嫂子、薛九儿买的那些小礼物,你们就不用记了。”曾和培笑着说:“你呀,真是有趣!”停了片刻,又说:“你真是一个好妹妹,不管兄长给你买什么饰品,你都可以接受,但古桥就不同了。上次兄长从怡春楼出来后,赶到鹏翼亭。无论怎么劝说,古桥都不让兄长帮他将明紫香从怡春楼赎身出来。古桥若是能像妹妹这么领情的话,和明紫香或许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史飘薇说:“古桥性格倔强固执,自尊心又很强,再穷再苦,也不愿接受别人的任何帮助,这点早已人所共知。可惜我那个明四娘,自从和古桥相爱后,性格变得跟古桥一样。那次,我和柳三娘均苦苦相劝,明四娘却丝毫听不进,非要将六百二十八贯拿去给馨儿,帮馨儿的父亲偿还赌债。说出来不怕阿兄嘲笑,倘若是我的父亲欠下赌债逼着我去偿还,我宁愿看他死在外面,都绝不会去帮他的。”曾和培说:“所以还是你的柳三娘说得好:各人命运只能由各人掌握,旁人再想干涉也是无用。”

到了聚贤宅,早已等候多时的沈蕙萸和薛九儿看见史飘薇就高兴不已。二人分别拉着史飘薇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又见史飘薇手里拿着不少礼物,沈蕙萸便埋怨曾和培:“夫君,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妹妹买这么多的礼物呢?肯定花了妹妹不少钱。”史飘薇笑着说:“嫂子,别怪阿兄,这些都是我这个当妹妹的,给阿兄买的衣裳,给嫂子和九儿买的簪梳、钏镯等,并没花多少钱。”曾和培说:“妹妹真是破费了。九儿,将这些礼物都收进去吧。”薛九儿答应一声,接过礼物,转身进屋。

沈蕙萸拉着史飘薇在厅堂坐下,倒了一碗茶,放在她的面前,说:“妹妹饮茶。妹妹是扬州有名的大才女,以后可以多来教教我和九儿分析一些诗文了。”史飘薇笑着说:“谢谢嫂子。嫂子有阿兄这个扬州第一大才子整日守在身边,哪里还轮得到我这个当妹妹的来教啊。”沈蕙萸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看着站在旁边的曾和培,故意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兄长是州府的高官,平时忙碌得很,哪有闲暇来教我和九儿分析一些诗文呀?如果好不容易有了闲暇,也是赶紧跑到怡春楼,去找那个日思夜想的柳雅萱了。”史飘薇也看着曾和培,抿嘴直笑。曾和培忙说:“妹妹,别听你嫂子乱说。自从我们搬进聚贤宅后,九儿很想分析和理解一些有名的诗文,便于今后跟我交流,给我说了多次,让我教她。妹妹,你也知道,我这个当兄长的,平时非常忙碌。即便如此,我也忙里抽闲地教了九儿两次,哪能有了闲暇,就赶紧跑到怡春楼,去找柳雅萱呢?”

史飘薇笑着问沈蕙萸:“阿兄每次到怡春楼找柳雅萱,难道嫂子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沈蕙萸想了想,笑着说:“妹妹,其实嫂子最介意的就是……”停了下来,侧身看了看略微发窘的曾和培,接着又说:“其实嫂子最介意的就是,今日你的兄长为何没有将日思夜想的柳雅萱和妹妹同时带到聚贤宅,然后你们三人一起结拜成兄妹呢?”曾和培明白沈蕙萸话里的真正含义,便说:“小君啊,今日我能和史飘薇结拜成兄妹,已经是老天爷赐福了,哪里还敢再有其他奢望呢?这样吧,我们让史飘薇好好歇一歇,等会儿就可以正式结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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