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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密谋送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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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佑福正要开口,茶博士端来三碗茶,放在几案上,说:“三位客人慢饮,有事呼唤在下便是。”许佑福说:“好。你下去吧。”茶博士退下。许佑福接着说:“自从当了海陵县县尉后,胡其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往日那般开朗愉悦,每次到在下这里都是垂头丧气、愁眉苦脸。起初,在下以为是县衙事务繁杂琐碎、劳累疲乏所致,便安慰他尽量放松身心,不可太过忙碌。他摇了摇头,说并不是为这些烦恼。在下问他到底是为了何事?他才吐露实情,原来海陵县县令安朝溪是个贪财图利之人,为了满足一己之私,长期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盘剥和压榨海陵县百姓,而且几乎每次都让他具体执行。”

曾和培嘲笑着说:“胡其成是安朝溪的得力僚属,所以海陵县赋税的额外征收和在运送中将上千石租米悄悄卖给扬州商人之事,必然也是由他全程操办。”许佑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唉,一个人走上贼船容易,可想下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胡其成被安朝溪这个狗官既利诱又威胁,哪能不顺从啊?这一生都被安朝溪害惨了。”曾和培说:“安朝溪固然贪婪阴险,胡其成若能自身端正,也不会越陷越深,直至后来死于非命。”许佑福点了点头,说:“曾录事所言甚是。胡其成别无其他嗜好,就是喜欢博戏赌财,一赌就输,一输再赌,不知不觉欠下很多债务。安朝溪得知后,趁机施以少许恩惠,加上又是顶头上司,胡其成也只能昧着良心同流合污,干了不少损人利己之事,最终走向不归路。如果说胡其成畏罪自杀,不可饶恕,也有几分道理,但他背后的指使之人安朝溪却依旧逍遥法外,始终让人心有不甘;所以在下考虑许久,决定找到曾录事,说出一切内情。”曾和培问:“这么说来,今日你遇到我们夫妇二人,是有意为之了?”

许佑福饮了一口茶,说:“实不相瞒,在下是有意为之。这几日,在下一直考虑着怎样尽快找到曾录事,刚才在城内还寻了一个多时辰,这下终于碰上了。”曾和培疑惑地问:“你找到我,不会仅仅要告诉我,胡其成是如何被安朝溪害惨的内情吧?”许佑福按捺住内心怒火,说:“在下找到曾录事,一是想替海陵县百姓除害,二是想帮胡其成报仇。”曾和培更加不解,问:“你找我是为了帮胡其成报仇?此乃何意?”许佑福急切地说:“曾录事,在下知道你们认为胡其成做尽坏事,死有余辜。其实,胡其成并非良心泯灭、不讲天理之人,可是作为僚属,又怎敢不服从县令的安排呢?胡其成心里明白,自己每次出面坑骗百姓、残害黎民,背上了千夫所指的骂名,而安朝溪却像个缩头乌龟般躲藏起来。还有,在攫取大量不义之财后,安朝溪必拿大头,自己只分微利,始终心怀不满;加上时时担忧这些恶事若被州府查觉,自己必定会被关进牢狱,安朝溪却能以毫不知情为由,推脱得干干净净,仍然稳居县令之职;这样一来,胡其成心里更是难以平衡,就多了个心眼,将安朝溪每次安排的非法之事详细记录在册,何年何月何日何地何事,全都清清楚楚,一看便知。”

听到这里,曾和培眼睛一亮,说:“你是说,胡其成记载了安朝溪的大量罪行?”许佑福点了点头,坚定地说:“正是。此外,胡其成还记载了安朝溪告诉他的非法之事一旦暴露后,作为县令应该怎样脱身事外的各种计策。只要识破这些计策,安朝溪便无所遁形,擢发难数的罪行也就昭然若揭,必将受到州府的严厉惩罚;这样既可为海陵县百姓除了害,又能为胡其成报了仇。”曾和培说:“我没猜错的话,记载安朝溪的大量罪行和怎样脱身事外之计的那本册子,目前一定在你的手里。”许佑福说:“对。几年前,海陵县赋税的额外征收和私卖租米的事情败露后,安朝溪为了掩盖罪行,威逼胡其成潜至扬州逃难,并指定只能去某个商人家里。胡其成逃到扬州,没有立即去那个商人家里,而是先到武顺乡找到在下,简单说明原委,便将那本册子交给在下,并叮嘱不可让任何人发现,最后再三强调,倘若本人身陷囹圄,就将册子及时交给长史楚阳君,揭发安朝溪的罪行。”

二人聊得起劲。旁边沈蕙萸却如坐针毡,一点都不自在,听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对曾和培说:“你们慢慢聊吧。我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想去逛店铺,你给我拿点钱。”曾和培说:“也行,你先去逛店铺,看上喜欢物品,买下就是。”从衣袖里拿出钱,递过去,又说:“逛完店铺,你再到这家茗铺来找我们。我们如若已经离开,你直接返回聚贤宅即可。”沈蕙萸接过钱,说:“好。你们继续聊吧,我先走了。”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接着,曾和培问:“端午节当日,胡其成被人发觉后畏罪自杀,你为何没有将那本册子交给长史呢?”许佑福极力克制住痛苦心情,沉默一阵,说:“端午节当日,在下并不在扬州,而是去了益州,看望出嫁多年的妹妹。等在下回到扬州,已是近七月了。有一日,在下去江边散心,听见一些船工议论此事,才知胡其成死了一个多月。当时,在下心灰意冷,在痛惜胡其成的同时,想到此事早就平息下来,如果再去州府交出那本册子,长史也未必完全相信,说不定还斥责在下诬告朝廷命官,并惩罚在下呢。在下思前想后,只得暂时将此事埋藏心里,从长计议。”曾和培问:“胡其成之事过了数年,为何现在你又想起要为他报仇,还专门找到我这个州府录事参军呢?”

许佑福说:“是这样的,胡其成死后,在下非常痛恨自己不能完成好友的嘱托,让真正的首恶继续逍遥法外。本想另觅其他办法,奈何在下只是江边一个渔夫,势单力薄,身轻言微,只好强忍悲痛,等待合适机会。楚阳君长史离任后,扬州又新来一个长史任天一。在下亲眼目睹了新的长史在元真观祭祀城隍庙的场景,深受感动,心想,不妨就趁此时将册子交给州府,或许新的长史为了能在百姓中尽快树立威信,看完册子,会立即将安朝溪抓捕入狱,为民除害。万万没想到,七日后的傍晚,在下正给望霄楼送河鱼时,无意间看到任天一在扬州大船商叶尔秋和其他几人的陪同下,有说有笑地走进望霄楼。叶尔秋虚伪贪婪,经常欺压我们渔夫,在整个渔夫中都是臭名昭著。新的长史跟这种人交往甚密,说明也是……”悄悄地瞄了曾和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曾和培清楚许佑福想说什么,并不点破,淡淡地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最终并没有将册子交给现任长史?”许佑福点了点头,说:“是啊。失望之余,在下对安朝溪的仇恨越来越深。之前,在下去过多次海陵县,听到不少当地人议论安朝溪如何不择手段鱼肉百姓的种种罪行,又联想到胡其成的死,便立下誓言,一定要将揭发安朝溪罪行的册子,交给州府能够替百姓说话的可靠之人,力争早日为民除害。”

曾和培端碗饮茶,皱眉思忖,未发一言。许佑福又说:“在下早已听人说起曾录事是进士出身,为人正直,能力超群,深得长史信任,因此仰慕许久,心想,若要将安朝溪绳之以法,曾录事便是唯一的希望。可能是在下胆子太小,犹豫了几次,仍然不敢直接去州府找曾录事,也不清楚曾录事家在何处,所以……。直到前几日,在下闲来无事逛街,看见安朝溪和杜游琛、叶尔秋及另外一人,大摇大摆地从扬州最大青楼怡春楼走出来……”曾和培一愣,放下茶碗,急切地问:“安朝溪来扬州了?我为何一点都不知道?”

许佑福又说:“当时,在下看见安朝溪后,怒目切齿,恨不得迅速冲上去,将他碎尸万段,既替百姓除了害,又帮胡其成报了仇;但又一想,一人难敌四人,盲目所为只能带来灾难,便只得将怒火埋于心里,决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曾录事,否则一想到安朝溪的那张丑恶嘴脸,在下就会寝食难安。今日是旬休日,在下猜想,曾录事兴许会和曾夫人逛街购物,因而一大清早,在下在罗城各个街衢、路口、店铺等处转来转去,一个多时辰后,果然在一家店铺前碰见了曾录事和曾夫人。”曾和培说:“承蒙你能这般相信我。说句实话,我早已知晓安朝溪是怎样一种人,也清楚他对海陵县百姓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罪行。不过,你应明白,安朝溪是朝廷命官,我作为录事参军,拥有纠举下辖各县县令的职权,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轻易行驶的;此外,任使君……”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许佑福有些失望,又侥幸地问:“难道那本记载安朝溪的大量罪行和怎样脱身事外之计的册子,还不能算是确凿证据吗?”曾和培说:“那本册子能否算做确凿证据,得看对谁而言。”许佑福不解地问:“此话怎讲?”曾和培说:“你的心情我自理解,因为我跟你一样,也希望早日能将安朝溪送进牢狱,为百姓除害。可安朝溪不仅和扬州大商人关系紧密,而且还善于讨得上司喜欢,比如任使君对他就格外开恩。此番他悄悄地来到扬州,估计不会只是和杜游琛、叶尔秋等人见面,应该是有其他重要之事;我却对此一无所知,说明肯定不是公事,而是谁的私事。谁能凭私事让安朝溪来到扬州呢?除了任使君外。对,应该就是任使君。”许佑福说:“曾录事的意思是说,由于任使君特别青睐安朝溪,即便在下交出册子,他也要千方百计予以袒护?”曾和培点了点头,说:“我比你更清楚州府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许佑福呆呆地凝视前方,眼睛里露出几乎绝望的神情,喃喃地说:“难道海陵县百姓永无出头之日,只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了?”

曾和培思索片刻,说:“勿用沮丧。若想惩罚安朝溪,也有一个办法,需要我们耐心等待。”许佑福急切地问:“什么办法?在下定会耐心等待。”曾和培说:“按照大唐制度,每年春秋两季,朝廷便会派监察御史巡察地方州县;同时规定,巡察期间,监察御史如果不能有效扬善惩恶、宣威教化、无所作为,必将以失职罪论处,绝不姑息。目前是夏末,往年特点,监察御史巡察扬州时,基本已近深秋,换而言之,最多还有三个月,监察御史必来扬州。到了州府,任使君和我自会应对。之后,监察御史又要去下辖各县。作为录事参军,我需设法让监察御史首先去海陵县。在监察御史去之前,我派人通知你先去海陵县;等会儿你要把在扬州的住址告诉我。到了海陵县,你就住在县衙附近的邸店里,监察御史去县衙时,或有一些排场,一看便知。到了那时,你再将那本册子交给监察御史,定会受到重视。监察御史若在扬州察不出问题,便要挑剔下辖各县,一旦看完册子,安朝溪也就大难临头了。”

许佑福激动地一拍几案,站起身,大声地说:“太好了,三个月后,安朝溪这个狗官再也不能对海陵县百姓胡作非为了。曾录事,你果真名不虚传,是个大好人啊!在下感激不已。请受在下一拜!”说完,双膝一软,跪下就要磕头。曾和培赶紧起身相扶,说:“快快起来,将你的住址告诉我,才是正事。”许佑福站起身,说:“在下住在武顺乡碾子里,距离运河边不远,一说在下名字,那里人人都知道。”

曾和培说:“今日有幸和你相遇,是曾某的福气。但愿秋季的到来,能够帮海陵县百姓除掉安朝溪这个祸害。啊,对了,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家人,否则计划泄露出去,既无法除掉安朝溪,又可能使你有性命之忧。”许佑福拍着胸口,说:“放心吧,曾录事,在下绝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在下拙荆。”曾和培说:“好。那本册子放于何处?”许佑福说:“放于在下家里。”曾和培说:“时辰尚早,现在你带我去你的家里,看看那本册子记载的具体内容,顺便也给你讲讲到时怎样应对监察御史的盘问,行吗?”许佑福高兴地说:“当然行啊,在下正求之不得呢。曾录事,我们即刻就去在下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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